鸳鸳不回答,只是捂着脸,哭着说,我的脸被冬阳的小鸡鸡烫坏啦!
夜晚的时候,火车就创创发出声音,在我的想象里,那巨大的钢铁互相摩擦碰撞,然后会发出红色的火花,那应该是很壮丽的。 但我这种壮志踌躇并无人分享,耳边只有哼哼唧唧的抱怨声--冬阳,好吵。 我翻了个身说,嫌吵的话就回你自己家。 的确,铁轨离得太近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火车经过时,我家整个房间都被震得作响,似乎连窗户都快要被震下来了。 睡觉时在床上也和在海上一样,几乎四处晃荡随风飘摇。 鸳鸳不要回家!说话的人冲了上来,无赖般地搂住我--我就对上了他乌黑的眼睛,那眼睛在夜晚里月光下发着亮。 那就不要抱怨,我说,快点睡觉。 这傻子一开始是很激动的,站在床上跳个不停,和我说自己是个船长。 不到几天时间便吃不消了,说睡不着,但愣是不肯回去。 我踹他赶他都不成,哪怕搬出他最爱的外婆来他都不愿挪窝,甚至扒着床沿不肯下来。 夜里关了灯,房间里就黑漆漆的,触觉就变得更敏感了。 鸳鸳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被子里出来了,钻进了我的被子中。 我的被子是这样厚,这样紧,所以我感受到他拱啊拱,半天才从被子底下拱了上来,然后终于到了我的肩膀处,猛地露出毛茸茸的脑袋来。 他大口喘着气,笑了起来,然后整个人趴在我身上。 赤条条的,光溜溜的。 我心一跳,猛地一跳。我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与我严密不分,而他的呼吸声也轻轻地喷在了我的脖颈处。 怪。很怪。 我的脑子也变得很古怪了。 我只能气急败坏地说,我睡前给你换上的小羊睡裤呢? 我的语气是相当凶的,凶到他立马将脸埋在我的胸膛上,不说话了。 因为这不是这傻子第一次这样干了。穿衣服是件这么辛苦的事情吗?我不明白,但对于傻子而言,好像赤身裸体与大地相贴才是他们的本能。 我就又问了一遍,他就嗯嗯哼哼了两声。 他埋在我胸前,只抬起眼睛。乌黑乌黑的眼睛里透着一抹狡猾。 傻子的狡猾。 我刚想骂他,我下身一凉,裤子竟然被一口气褪到了底部,堆积到了脚旁。 空气中就迸发出了猛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冬阳也和鸳鸳一样,不穿裤子咯。我们一起光溜溜。 他得意得快要在被窝里舞蹈起来。 我正要一掀被子把这傻货拎起来赶回家时,漆黑的房间里忽然洒进了暖黄色的光。 我便僵在了原地,鬼使神差地把鸳鸳的脑袋往被子里塞。 门后是我爸,他站在光亮处,说,冬阳你要不要热水袋,晚上睡觉了会冷,我刚刚给灌的。 我看向他手里提着的水红色热水袋,飞快地摇了摇头。 被子底下,鸳鸳正在不安分地扭头。 他的发梢就轻轻蹭着我的下体,让我全身变得更加得僵硬。 但鸳鸳却更加开心,趴在我的小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什么好躲的?为什么要躲?我这样质问着自己。对方只是个傻子……但我莫名心虚。 门缝被打开得更大了一些,更多更多的光就透进来了。 我爸拧着眉头,就进来了。我爸三两步走上前来,温热而宽大的手就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冻感冒了,还不要不要热水袋,我等下再给你加一床被子。 我继续摇着头,压着声音说,爸,你出去吧。 我感到一阵热气猛地吹在了我的肚脐上,然后鸳鸳湿润的唇就紧紧地贴在了我的腹部。 我的下身似乎也变得躁动不安,但很快,我诡异的心思就被一阵声音给浇灭了。 噗噗噗噗噗!我就听到了猛烈的吹气声。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干什么---我的肚子不是气球!我悲哀地想。 这样的声音很快被路过的火车给盖过了,然而鸳鸳越吹越响,吹上瘾了。吹得我肚皮都是口水。 什么声音?鸳鸳呢? 我咬牙切齿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爸一头雾水,强行把热水袋塞进了我的被窝里,鸳鸳才被烫得从被子里跳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爸问着光着身子的鸳鸳。 鸳鸳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一样,脸也因为缺氧憋得发红。在月光下显得滑稽可笑。 鸳鸳不回答,只是捂着脸,哭着说,我的脸被冬阳的小鸡鸡烫坏啦! 烫你妈。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从被子里跳了起来,想要给他一拳。 于是我爸也看到我赤条条的我了。 -- 我和鸳鸳穿着衣服坐在客厅。 我爸抽着烟。烟就随着穿墙的风轻轻地飘散在客厅里。 呛得我皱眉。 我爸看向我,目光沉沉的。又看向鸳鸳。他问,鸳鸳,你告诉叔,冬阳有没有对你什么,坏事情。 坏事情?什么坏事情。 我也看向鸳鸳,要是这小子胡说八道,我就揍他。 鸳鸳看了我一样,这一眼就让我脑子爆炸,什么眼神--含羞带臊,连眼角都是红的。 鸳鸳竖起肥嘟嘟的手指,开始数。 冬阳不让鸳鸳上床,还把鸳鸳踹下去!--那是因为你他妈到处光着脚乱跑还不穿拖鞋。 冬阳不牵鸳鸳的手,还让鸳鸳离冬阳远点--在学校里两个大老爷们牵手?你嫌我日子过得太清净? 冬阳不和鸳鸳一起洗澡,还把门锁了,等鸳鸳去洗澡的时候水都冷了--没错,但你不能自己回家洗吗? 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事,他掰着指头数,数到最后我好像真成了什么千古罪人了。 但我爸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下来。 浓浓的烟几乎要把我爸的脸盖住了。然后,烟雾里又隐隐约约地能看到红色的火星。 我爸终于说,鸳鸳,你喜不喜欢冬阳。 鸳鸳还在数,他一听到这句话,就愣了,然后大声说,鸳鸳讨厌死冬阳啦。 ……妈的。 我撸起袖子要上前揍他了,我爸却一把把我拦住,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我的领子揪了起来,然后把我扔向厨房。 我眼睁睁看到我爸进来了,然后甩上了门。 我刚要开口解释,我爸就堵上了我的话头。他说,你想要去省一中? 我不明白我爸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这里了。 我爸继续说,你马上就初三了,只剩一年了。你和鸳鸳好,我不反对,你和他玩,我也不反对。但你要想好,你不可能和他一直待在一起。 我的脑子忽然晕晕的,好那烟也呛在了我的肺里,让我几乎无法思考了。 我说,你不是一直让我们当朋友吗? 你不是很可怜那个傻子吗?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我爸却好像看穿了我在想什么,他说,傻子是很可怜,但我儿子的前途不能就砸在他身上了。 傻子,会成为你的拖油瓶的。 在初春的夜晚,我好像被浇了一头冷水,全身变得很冷很冷了。我说,哦。 说完我不管我爸的表情,径直走出厨房外。 鸳鸳还在客厅里。 我牵起鸳鸳的手。 他本来还在置气,看到我伸出手,他又开心得不得了,咧着嘴露出雪白得像糯米一样的牙齿来,跟着我走了。 大半夜里,我就牵着他走到了外面的铁轨上。 夜晚黑乎乎的,冷风轻轻地吹着,但鸳鸳的手又软又热,就让我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问鸳鸳,我要是走了,你怎么办? 鸳鸳说,冬阳去哪鸳鸳就去哪。 我说,那好,那你和我一起去省一中。我带你去看大城市。 鸳鸳就在原地跳了起来,跳到我身上,甜甜地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