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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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香丸制作并不难,通过用料的昂贵程度,面对不同的客户群体。如果说精油是高奢侈品,那么,香丸和香膏香水,就是中上奢侈品了。 但无论是哪一样,这些东西,都不属于百姓和黔首们。但秦鱼的目标客户本来就不是百姓们,而是那些闲着没事只知道享受的贵族和王公大臣们,他们真金铜钱或许没有多少,但粮食,肯定是多的仓库里养老鼠。 秦鱼的目标,就是他们的仓库。 范雎的目标,跟秦鱼一样。 在离开咸阳的时候,范雎跟秦王建议从楚国购买粮食囤积在蓝田的时候,秦鱼就在旁边听着呢,秦王当即跟秦鱼道:“去年的花露大部分都用在了楚国,楚国的王公大臣们正在四处打听哪里能买到更多的花露呢,鱼,能从楚人那里买到多少粮食,就看你的了。” 这个时代的气候温度,普遍偏高,楚国地处长江流域,稻子精耕细作的话,能一年三熟。在有些地方,随便撒在地上一些种子,都不用多么看顾,等到收成的时候,同样能收上来饿不死人的粮食。 或许是因为生活在得天独厚的地域原因,楚人多慵懒,一般都是种植出一年够吃的粮食之后,他们就不 愿意继续耕种了,别说一年种三次稻子了,就是一年种两次稻子的,都算是非常勤劳的。 所以,楚国不缺粮食。 从楚地购买的粮食,可以运到南郡云梦泽,然后顺着汉水、丹水,从水路一路运输到商於之地和秦国的军事重地蓝田大营,如果购买的粮食足够多,借楚国的粮养活秦国打大半军队,完全不成问题。 还有魏国,范雎本就是魏人,还从魏国做过官,他对魏国的了解不说了如指掌,谁家里囤积着大量的粮食,他可是心中有数的。 魏冉让商人带上花露去那些囤粮大户们府上去兜售,购买的粮食直接渡过黄河运到怀县,虽然路上粮食运输要损失不少,还要打通魏国通道关卡,但只要能运到怀县十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等到秦国出兵攻打邢丘的时候,那也是非常有利的助力。 以上这些,就是范雎对秦鱼去年提供的花露的运用了。秦鱼不知道范雎从魏国和楚国买来了多少粮食,但看秦王脸上的表情,他应该是很满意的。 秦鱼将自己对玫瑰精油的包装和使用说了一下,精油和花露可以继续供给范雎独家使用,但制香这一方面,他要保留售卖权。 秦王知道秦鱼将栎阳铺的这么大,钱肯定是不够用的,如果秦王不想补贴栎阳,那么,他就得放任秦鱼自己去想法子赚钱。 范雎也表示,只要六国只能从他手里购买到玫瑰精油,他就能以此打开一些人的大门,如此就够了,但范雎同时也说了,栎阳这边制出来的香料,如果他有需要,必须优先供给他。 秦鱼表示可以,但这不能是永久的,三五年内可以优先供给范雎使用,但之后,要看情况而定。 不管怎么说,秦鱼既然已经答应了精油和香制品优先由范雎使用,秦鱼就不打算利用这两样为自己这边屯粮了。 他的主意,打在了羊毛布匹上。 自从去年冬天建造起织室之后,织室的织机就没有一日停止过,没有麻线丝线,秦鱼就想法子从其他地方购买,等到今年栎阳本地的羊毛收上来之后,秦鱼甚至增加了纺织机的数量,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羊毛和羊绒纺织完成。 栎阳本地的羊毛还没纺织完成呢,白起又送来一百车的羊毛和几万只的羊,秦鱼只庆 幸,他这边已经用上齐人更先进的纺织机了,否则,他真的要开始发愁了。 因此,等到上郡郡守来找他的时候,秦鱼这边已经囤积了大量的布匹。不论是粗麻、细麻、绫罗绢帛锦缎,还是羊绒羊毛布,秦鱼这边应有尽有。 上郡郡守完廪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他言辞恳切,想要栎阳这边帮助上郡发展羊毛产业。 上郡原先是魏地,后来被秦国打下来,成为了秦国的上郡,等到义渠被攻打下来之后,上郡向西扩充,与北地郡相邻,成为了秦国北方抵御赵国的防线。 上郡设在黄土高原上,这里靠近秦国洛水和黄河的地方农耕,靠近赵国前河套平原的地方属于草原和戈壁,可以放牧。 因此,秦国的上郡是一个农耕与放牧混合交织的地方。 上郡的地理优势决定了可以大力发展牛羊马匹养殖业,但秦鱼并不看好黄土高原上的草场。 众所周知,黄土高原上的黄土松软,在遇到雨水冲刷之后,若是没有草木固定,土质及其容易随着雨水流入大河。 现在黄河水还算清澈,是因为黄土高原上人口稀少,牛羊等牲畜的数量业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现在的黄土高原上应该是水草丰茂,还存在原始森林的。 水草和原始森林固定了水土,让流向大河的雨水携带不了多少泥沙,大河里的水,自然就是清澈的。 若是大力发展上郡,在黄土高原上大量养殖山羊,山羊会将高原上的草啃食殆尽,甚至连草根都不会留下,没有草根固定的黄土,只要一场雨,土壤中供草木生长的营养物质会毫不留恋的奔向大河,久而久之,大河也就不再叫做大河,而要改叫黄河了。 当然,大河的水慢慢变的浑浊,不只是黄土高原上水土流失,还有大河上游的洮(tao)河两岸水土流失严重的原因。 同样水土流失严重的区域还有泾水上游,几十年后郑国渠的修建,就是引携带大量泥沙的泾水冲刷渭北平原,泾水中携带的黄土泥沙量多到足够覆盖渭北平原三百华里近四万公顷的盐碱地,可见泾水上游黄土泥沙流失有多么的严重。 泾水虽然不注入大河,但黄土高原的水土,是及其容易流失,却是事实。雪崩的时候,每一朵雪花都不是 无辜的,秦鱼并不想明知道后果,还要去做这个导致这个后果的原因。 但秦鱼并没有直接拒绝上郡郡守,栎阳这边梳洗羊毛过程,并不是严格保密的,即便秦鱼不帮他,只要他想知道,早晚能知道,并且在上郡自己就能做起来。 因此,秦鱼跟他道:“我觉着,郡守的当务之急,不是建造羊毛工室,而是帮助秦国,从赵国购买粮食。” 郡守完廪诧异:“公子何出此言?” 秦鱼笑道:“郡守来我栎阳,相比以往,以为如何?” 郡守完廪想了想,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的确是这样,秦国禁止百姓行商,禁止百姓四处走动,每天除了从早耕作到晚,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如果一个外国人来到秦国,他只会有两个感受,一个就是秦国的百姓太勤劳了,都在田间劳作,另一个感受就是,秦国国内太安静了,不见喧嚣和人流。 而栎阳,则是完全不一样,如果他不是确定自己在秦国,他还以为是在齐国呢。 张袂成阴,挥汗如雨,比肩继踵就是形容齐国国都临淄人多的词语。 栎阳倒是没有张袂成阴、比肩接踵,但到处可见挥汗如雨的人,累的。 从他进了栎阳之后,不是见在田间劳作的妇女小孩和老人,就是在挖坑挖渠搬送土方和大石服劳役的青壮,好似栎阳县所有的百姓都来到了田野上劳作,没有一个在家的。 但让郡守完廪奇怪的是,如此劳累的做活,老人小孩都不放过,但他们的脸上却不见半点怨恨和愁苦,反而只见满足和期盼。行车在田野里,还能时不时的听到一些乡野歌音,真的是特别的奇怪,以及新奇。 除此之外,作为一个官至郡守的将领,栎阳的青壮们,身体也太过健壮了些,都是作为军卒的好苗子啊...... 秦鱼笑道:“今年栎阳计划在西乡挖塘养鱼,在南乡挖一个大水库供给南乡用水,在北乡开凿一些沟渠将旧的连接起来,引沮水冲刷东北的盐碱地种植牧草,总是觉着人手不够,上郡若是有多余的劳力供应,我栎阳这边可以雇佣他们来这里做活,当然,是有报酬的,粮食、布匹、盐巴、铁锅、甚至是牛羊豕禽等家畜,都可以做报酬。” 秦鱼原本是想在 栎阳周边的荒地上除了种植菽之外,全部种上牧草的,今年春天就是这么做的,要不然,秦鱼无法养活去年蒙骜从西戎那边带回来的一万头牛羊牲畜,今年白起又让人带回来五万只牲畜,秦鱼只有更庆幸他这么做了。 但是,与五万牲畜一起来的,还有两千多牧民,为了能够安置他们,栎阳的荒地就要划分出来给他们耕种,因此,种植牧草的空间,就极度压缩了。 秦鱼无法,选择了北乡东北方向那片盐碱化不严重的土地,开凿新渠将之前引水灌溉的旧渠连接起来,然后加高西面的渠坝,引沮水没过东面的渠沿冲刷东面的土地,稀释盐碱度,让冲刷过的土地不要求能够耕种,只要能长牧草就行了。 所以,今年栎阳的工程又多了一个,索性栎阳周围的频阳、重泉和高陵的百姓有组团过来做活挣钱财的,秦鱼目前人手勉强够用,但在秋收之前的粮食,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毕竟,养活将近两万人的壮劳力一日三餐,还得保证栎阳一直到明年夏收前不闹粮荒,秦鱼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上郡郡守完廪在听说来栎阳做活的青壮不仅免费吃饭,还可以一日三顿都吃饱之后,不仅惊的睁大了眼睛,怪不得,那些做活的劳力那样强壮,这一日三餐顿顿饱饭,不强壮才怪了。 只是:“这与我上郡,有何益处呢?”他来是为了寻求帮助发展自己的地盘的,而不是来给秦鱼送人帮秦鱼发展栎阳的,而且:“从赵国购买粮食,也是运来栎阳供给公子为青壮们发放你所承诺的酬劳的吧?老夫若是答应了你,岂不是不仅要劳心劳力出人出财的为栎阳,到最后,竟与我上郡无关?” 好嘛,他不仅要把上郡的百姓黔首们拉到栎阳给你做活,还得帮你从赵国购买粮草养活这些人,弄到最后,好处都被你占了,等到冬天的时候干不了活,我就可以带着我的上郡百姓们回上郡过冬去了?我图个什么?! 要不是秦鱼是秦国公子,他要是真这么想还打算这么做,上郡郡守不仅能立马翻脸,还能跟他比试一下,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秦鱼笑道:“郡守误会了。我并不是要郡守白出力,还没有赚头,从赵国换来的粮食,自然也有郡守一份。郡守请看,这样的布匹穿在身上过冬,可还能抵挡严寒?” 秦鱼给他看的是羊毛布的样品。这样的样品,几乎秦鱼在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份。 上郡郡守看着这块羊毛布,叹道:“老夫就是觉着这羊毛布可以出自我上郡,老夫才来找公子问计的。”布当然是好布,这羊的布竟是取自羊身上的毛发,布可以做为货币,这不就是羊身上长来我钱吗?要不他一个郡守怎么扔下郡中的军务和政务,特地跑来栎阳找公子鱼呢? 秦鱼笑笑,又拿出一块厚实的堪比毛料的羊毛呢布,问道:“那么,这种厚布料,在燕赵之地,可有市场吗?” 这种羊毛呢布料,是将羊毛线和最劲韧的麻、丝一起捻成粗线纺织成的,不仅保暖,还能抵挡寒风的吹袭,其功能,堪比贵重的皮毛,但成本,要比皮毛低太多了。 上郡郡守翻来覆去的仔细看过毛呢料,感叹道:“要真能卖到燕赵之地,恐怕不得抢疯了?” 秦鱼笑道:“不怕跟您透底,这样的布料,我这里能卖出去的,并不多,只赵地一地,就能供不应求,别说卖去燕地了。我所说的,就是请郡守,将我栎阳的布料,通过上郡卖到赵地,然后尽可能多的换取粮食回来,到时候,上郡可以截留三分作为酬劳,岂不是比自己养殖牛羊便宜?” 上郡郡守皱眉:“听着是挺好,但老夫为的是给我上郡的百姓找条活路,而不是为了这些许钱粮。” 秦鱼叹道:“所以才说是当务之急。若是今年郡守与我联手,从赵国换取更多的粮食,至少今年上郡的百姓们就可以过一个暖和的冬天了。在上郡养殖牛羊牲畜,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郡守以为,上郡的草原,到底能养活多少牛羊呢?” 郡守完廪心算了一下,道:“十万只还是可以的。” 秦鱼:“十万只牛羊,是指只养一年呢,还是常年都保存在这个数量上?” 郡守完廪皱眉:“自是要常年养的。”只养一年算什么?闹着玩吗? 秦鱼轻笑:“那郡守可考虑过上郡的草原,是否能承受十万只牛羊不停地啃食呢?据我所知,上郡的西面就是沙地吧?若是草都被牛羊啃食干净了,那么这片沙地,可还能这样友好吗?” 上郡多风沙,风沙就是从这片不毛沙地来的。 郡守完廪 在上郡做郡守,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前年上郡大/饥,就是因为那一年降雨稀少,导致上郡的草原草量稀少,沙地铺天盖地的覆盖了草场和农田,导致牛羊牲畜饿死渴死,农田更是几乎颗粒无收,才会闹□□的。那个时候,他对那片沙地的可怕,就深有感触了。 此时听秦鱼说起,他恍然明白了:“草场上的草不能都被羊吃干净了,宁愿羊都饿死,也得保证那附近有草生长,否则,风沙就会往草场移动,而草场若是变成沙地,再将其变回草场,可就难上加难了。” 秦鱼危言耸听道:“不是难,而是几乎不可能。”其实毛乌素沙地在后世经过退耕还林种草种树治理之后,慢慢的已经可以长草了。但是,那是在整个强大的国家做后盾牺牲了巨大的经济效益的基础上几十年如一日的种草种出来的,他可不认为,现在没有环保意识的战国人能做出这样的奇迹。 只要毛乌素沙地向黄土高原上侵袭,秦鱼可以百分百的保证,已经变成沙地的,就再也不会变成草地了。 但好在,完廪并不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人,他的眉头皱起,脸上也不免爬上愁绪:“那我上郡,难道只能贫苦度日吗?” 秦鱼笑道:“自然不是啊,上郡,可以修路,做商道,收取商税啊。” 完廪眉头皱的更深了:“跟赵国做生意?”只是为了跟赵国做生意,就特地修一条商路?这也太看的起赵国了吧。 秦鱼笑出了声:“郡守,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嘛,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等以后,郡守或许就知道了。咱们现在先让上郡的百姓们过一个丰足年再说以后,您以为呢?” 完廪不明白秦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是知道的,他们秦国的武安君,他的老上司,可是朝西边去了,话说回来,去年的时候,蒙骜蒙将军,似是就是从他上郡找寻的向导,然后从北地郡沿大河向北,也是朝西面去的? 今年武安君亲自又朝西去,虽然没有再经过上郡,但这一个两个的都向西边去,啧,有利可图啊...... 上郡郡守完廪不禁陷入沉思,如果,他说如果啊,如果西边真有什么,那么商队为什么不能从他的上郡走呢?从上郡进阴山,沿着大河朝西去,完全可以啊,他上郡还能为商队保驾护航呢,以前这 样的买卖又不是没做过? 至于北边的赵国匈奴什么的,上郡郡守压根就没多做考虑,这还用考虑吗?带兵打过去就是了,他这个郡守,不就是做这个的吗?战时为国家开疆拓土,非战时下马治理百姓,没毛病。 秦鱼可不知道,他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的大汉心中所想已经跟他的某一个规划重合了,他要是知道了,也只能感叹,秦国的将领们,真的是含金量太高了。 或许也只有秦国这样的土壤,才能培育出如白起、王翦、王贲、蒙武、蒙恬这样的将领吧? 除了他们之外,并不是说秦国就没有厉害的将领了,只能说明他们的成就和才能,将为将为帅的天花板升的太高了,导致不是超级厉害赶超他们的将领都黯然失色了。 郡守完廪自己在心里想了一个来回之后,心道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道:“公子说的是,在草原上放牧牛羊建造工室的事可以再谈,咱们现在先谈谈从赵国购买粮食的买卖吧。不知道公子,能拿出多少布匹出来......” ...... 秦鱼跟上郡郡守谈完从赵国换粮的计划之后,两人签订了盟约,此计划就加紧实施起来了。如今已经是七月,北地冬天来的早,越早的将羊毛布料运到赵地售卖,就能越早的将粮食运回来。 当然,运粮的不能是穿着铠甲一看就是秦兵的人去运,至于去运粮的人是谁,怎么将粮食从赵地运到秦地,秦鱼一切都听上郡郡守的安排,他只打辅助,以及提供货物。 八月秋收之后,就是一年一度的考课大赛了。 去年的考课大赛办的虽然简陋,但特别的热闹,给原本死水一般的栎阳带来了巨大的活力,今年经过一年的发育和累积,秦鱼自然要将这个考课活动办的更尽善尽美一些。 想到去年考课大赛的总裁判是太后,而今年,太后被幽禁,前几日秦大母还曾派人带着成车的礼物去芷阳看望她,秦鱼心里对这位赫赫威名的太后不是不可惜的,虽然可惜,但秦鱼对这位太后的敬仰,一直都在。 毕竟,秦王可不是坐在秦王的宝座上就懂得如何治理国家的。 在前期的几十年中,秦国的战略制定和走向,都是这位太后操刀,秦国现在强盛至此,这位太后居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