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要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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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车里冷的像冰窖一样，冻的我浑身颤抖，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该喊的，我喊过了；该骂的，我骂过了；该求的，我也求过了。 我拉扯安全带，我砸车窗，我踹车门… 手破了，全是血，不知道是扯安全带时扯破的，还是砸车时砸破的。 按说应该挺疼的，但我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该疼吗？再疼也没蛋蛋疼吧？ 那个长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瘦小刀手，在把匕首插进蛋蛋后心位置后，蛋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扭头看向后背，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想拔那把匕首，可是…够不着。 在蛋蛋把两只手都伸向后背时，胸前就彻底暴露给了正面面对的那四个人。 有个人趁机劈了蛋蛋一刀，从左肩劈到右腰。 蛋蛋后退两步，又往前迈了三步。 小鸡崽子忽然跃起，拔出那把匕首，插进了蛋蛋的后腰。 匕首被拔出的一瞬间，蛋蛋的后背就都被血染红了。 就是在这一刻，冰冷蔓延至我全身，我觉得这一刀其实是插在了我身上。 我疯狂的砸着，哭喊着，骂着…没有用，根本没人理我。 小鸡崽子再次抽出匕首，一刀…一刀…一刀… 好恨啊…好恨啊…为什么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蛋蛋你干嘛把我锁车里？要是我在外面，起码能把这小鸡崽子的出现告诉给你啊… 可我又能怪谁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我，才不让我下车的。 你这么护着我，还不是因为…因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我习惯了被你罩着，被你护着；你也习惯了罩着我，护着我… 可我凭什么去习惯这种生活啊？ 就因为我是什么狗屁福星？我特么都把你克死了，我算个屁的福星啊！ 蛋蛋终于不反抗了… 那五个人也不动他了… 蛋蛋没倒下，他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只留给我一个血淋淋的背影，这背影的雄壮和苍凉，都让我想起了长城。 长城没能抵挡住匈奴，蛋蛋也没能抵达住这五个人。 看到蛋蛋已经彻底失去战斗力后，五个人没着急离开，也没继续对蛋蛋下死手。 他们五个围在一起，冲着蛋蛋指指点点，恶狠狠的互相说着什么。 说话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我也看的很仔细。 我得记住这五张脸的样子，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一辈子，这五个人，我必须亲手弄死，少一个都不行。 他们商量着商量着，视线渐渐移动了起来…从蛋蛋身上，移动到了我这辆车上。 几个人的表情依旧很丰富，一会儿纳闷，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发狠。 终于，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五个人一起朝我这辆车走了过来。 蛋蛋的身影仍旧在摇晃，但他仍旧站在原地没动，血在他的脚下流成了一滩不规则的圆形，血面反射着清晨的阳光，像是他的光晕。 看着朝我这边走来的五个人，我掏出钥匙，把钥匙攥在手里，钥匙尖夹在食指跟中指之间。 来吧，弄死一个，算是给蛋蛋陪葬，弄死俩，算是给我和蛋蛋陪葬，弄死仨，我特么就赚了。 要是一个都弄不死…我就往我脑门上纹上‘废物’两个字。 五个人走到车前，各自围着车转了半圈，在互相说过几句话后，几个人挨个把各自的脸紧贴在每一面玻璃车窗上，抬手挡光，查看车里的情况。 我没打算躲，我不能怂到这种地步。 我直视这我这边的车窗外面，很快，就有一个人发现了我。 发现我后，这人立刻冲着我喊了起来。 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这人扯着嗓子一喊，我多少能听见一点声音。 听起来，他是让我把车门打开。 我看着这人，冷笑了一声。 傻叉，我要是能打开车门，我特么早下去了。 连喊几声，眼看我没反应，那人似乎急眼了，他招呼一声，他的同伴顿时凑到近前，几个人又相互说了会儿话。 接着，其中一个就抡起手中的狼牙短棒，朝车窗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车窗纹丝不动。 一个比这人壮硕许多的人，一把抢过狼牙短棒，朝车窗又来了一下。 这次砸完，车窗上被他砸中的位置，出现了一片形状和大小都跟硬币很像的裂纹。 这人摸了下那处裂纹，冲他的同伴显摆了一下，他的同伴都笑了，笑的跟村口二傻子似的。 接着，这人摆好造型，又砸了一下。 车窗上立刻又多了一处破损。 他的同伴像是在叫好，他顿时更有精神了，高高举起狼牙短棒，刚要砸第三下，我忽然看到一个很诡异的画面。 这人的眼珠子，从他的眼眶里飞了出来。 没飞太远，因为有血管的连接，两颗眼珠只是飞出来几厘米，就耷拉在了脸上。 我还没从这两只眼珠对我造成的震惊中缓过来，一只血淋淋的大手，就从这人的脑后，缓缓伸到了这人的面前。 大手捂住这人的口鼻，轻轻一拽，这人就缓缓倒了下去，露出了他身后的身影。 是蛋蛋。 我震惊无比的看着血人一样的蛋蛋，一时搞不清，他现在到底还是不是活人。 那四个人好像也被吓到了，他们各自后退两步，满脸惊慌的看着满脸血的蛋蛋。 蛋蛋晃晃悠悠的走到我这边的车窗前，用手轻轻摸了下车窗，顿时，车窗上便留下一个血手印。 这血手印印在车窗上，好像改变了车窗的某些构造，我觉得，透过这手印，蛋蛋能看到车里的我。 因为透过这手印，我和蛋蛋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蛋蛋笑了，笑的像晚霞一样，波澜壮阔，却也惨烈。 蛋蛋缓缓转过身，把后背贴在我这边车窗上，面对着还站着的那四个人，喊道：“谁？敢？！” 哦，明白了，蛋蛋是到现在…都还在护着我。 其实我觉得很奇怪，刚才我都听不见那些人的声音，那我也应该听不见蛋蛋的声音啊，可我咋愣是听到了呢？ 我能听到蛋蛋的声音，那我的声音呢？蛋蛋能听到吗？ “蛋儿！开门！让我出去！” 我喊完，蛋蛋毫无反应，依旧只留给我一个被鲜血染透的坚实后背。 蛋蛋的体型太壮实了，他一挡，我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了。 我想从前车窗玻璃往外看，想从后车窗玻璃往外看…奈何身体被安全带束缚着，几乎动不了，什么都看不到。 “蛋儿！蛋蛋！” 我再次大喊，蛋蛋依旧没给我任何反应。 蛋蛋的身体震动了几下，沉重的车身也跟着轻微晃动了几下，但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没过多大会儿，我就看到对方仅剩的四个人，忽然一起朝一个方向跑开了。 他们跑的很快，方向也很一致。 他们一起跑向一辆不知何时停在路口的轿车外，四个人拉开车门，一起上车，车子发动，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像是提前演练过千百遍。 我不明就里的看着外面，不多时，两个身穿交警制服的人，就出现在了我这辆车的车前。 哦，是警察赶到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倚在车座椅背上，抬手摸向车窗玻璃，想透过玻璃碰触到车外的蛋蛋。 车窗玻璃好凉啊，蛋蛋在这上面倚着，应该也很凉吧？ 我的手掌放在了蛋蛋留下的那个血手印上，和血手印重叠在了一起。 眼前渐渐亮了起来，是蛋蛋…倒了下去。 好无助啊… 我忽然发现，我已经不再歇斯底里了，甚至看到蛋蛋倒下，我都没觉得多激动。 “蛋蛋…”我轻轻叫了一声，眼泪就止不住了，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一片模糊中，我开始用力拍打车窗，想让警察赶紧把我弄出去。 就算蛋蛋已经…呸！没有已经，我就是想看看蛋蛋的皮外伤到底严不严重。 应该只是蹭破了点皮吧？顶多缝两针就肯定完好无损活蹦乱跳了吧？ 一定是的，一定是… 终于有警察发现了我，一个警察也跟刚才那四个杂碎似的，趴在车窗上往里看了一眼。 看到我，警察连拍着车窗冲我问着话，看到我没反应后，警察示意让我护住自己的头。 接着，这警察拿出一根和圆珠笔大小差不多的东西，操作几下，冲着车窗玻璃来了几下，又用胳膊肘用力一撞，顿时，车窗玻璃碎裂成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玻璃块，砸到了我身上。 不疼，也没伤到我，警察很专业。 一瞬间，无数的声音涌进了我的耳朵里，风声，汽车呼啸声，警车鸣笛声，还有警察的喊声。 唯独没有我最想听到的…蛋蛋的声音。 “哎！哎！你没事吧？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警察冲我大声问完，我说道：“我没事，你…” 妈的，又说不出话来了，嗓子像是生吞鹅蛋噎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情急之下，我冲着蛋蛋一顿比划，让警察先管蛋蛋。 这警察很厉害，也许是经验丰富，他瞬间会意，冲我说道：“这是你同伴是吧？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他的情况…那个，你检查一下自己，你没受伤吧？你能动吗？能下来吗？” 我点点头，又指了指安全带的卡扣，摆了摆手。 “坏了？” 警察说完，掏出一把工具刀问道：“可以吗？帮你割开。” 我赶忙点头，警察用工具刀一划，安全带瞬间断开，我踉跄着想下车，警察一把拦住我说道：“你…你是想下车看你同伴？” 我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接着就想继续下车。 没想到这警察却依旧拦着我，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个…冲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我不太建议你看这些…” 我傻愣愣的看着警察，警察很认真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忽然觉得，对于陶行霞某一时期的痛苦，我有点能感同身受了。 我的喉咙里也发出了无意义的吼叫，这根本不是我想叫的，是根本控制不住。 我一把推开了警察，推开时，我自己都没想到这警察身子骨这么弱，一下就被我推出去那么老远。 我跳下车，一低头，就看到了蛋蛋。 蛋蛋正趴在我们这辆车的旁边，全身是血，后背有好几个清晰可见的血窟窿，有的还在缓缓的冒着血，有的已经不冒了…但看起来却不是要愈合了，而是血已经流干了。 “蛋蛋…” 我终于又能说话了，但轻轻喊完这一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双腿一软，不受控制的跪在了蛋蛋身边。 “蛋蛋…” 蛋蛋的脸上也全是血，这么多的血，搞的我都看不清他的样子了，我只看到，他的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傻愣愣的看着蛋蛋，身后忽然传来了警察的声音：“小兄弟，节…” 我扭回头，看向那个警察。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眼神是怎样的，但一定很吓人，因为我愣是把那警察吓的结巴了一下，他愣了愣，才继续说道：“劫道的这是？你们遇见的？” 唉，真不愧是滨海城的警察，满嘴倒装句。 我懒得理这警察，扭头继续看向蛋蛋，想要伸手试试他的鼻息，却又觉得这动作有些过于不吉利，最终没做。 救护车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没动，蛋蛋放在车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赶忙起身，回到车里，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老史。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