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鬼颜百年

    虽然身份成就都相差许多，但我后来时常觉得，王庆魁的性格，跟我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

    尤其是有事儿喜欢自己闷在心里这一点，我俩简直太像了。

    其实我俩之所以会形成这种性格，原因倒也是一样的。

    从小对某种重要亲情的缺失，让我俩明白，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甚至万一‘说’不好的话，还会让问题变得更难解决。

    做就行了，而且是独自去做。

    毕竟我们从小就习惯了，遇到问题，只能独自迎着问题上，我们身后没有任何倚仗，只能靠自己。

    不过…如果在独自面对问题时，能遇到一些从天而降的助力，那感觉必然是极爽的。

    这一次，蛋蛋家就要当王庆魁的这种‘助力’，帮王庆魁面对眼前的问题。

    史大爷多少喝了点酒，所以是蛋蛋负责开的车。

    和南天集团一样，健民集团的核心办公地点所在地，也在市南区的某栋写字楼里。

    和南天集团不同的是，南天拥有的是一整栋写字楼，健民只拥有某栋写字楼的其中几层。

    对我来说，这两者之间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我都买不起。

    行车途中，史大爷一直没闲着，他一直在打电话，甚至直到我们仨已经进了健民集团，史大爷的电话都没停。

    而且史大爷电话还没打完时，就开始陆续有员工赶到了。

    这次来的员工和之前我见过的其他员工不太一样，今晚这些员工的年龄明显要大一些，有的甚至看着比史大爷岁数还大。

    而且从这些人的穿着气质来看，应该都是健民集团的领导层。

    大半夜被叫来加班，这些人没有一丁点怨言，甚至还都挺兴奋。

    似乎能在这时候被史大爷一个电话叫过来，是对他们的莫大认可。

    管理层终于到齐后，史大爷便让所有人一起跟他进会议室开会。

    对，所有人，也包括我。

    我大概能猜到史大爷开会要说的内容，而我又发自肺腑的不喜欢开会，再加上这些人都是健民集团的核心人物，说不定其中有不少人都是拼搏了好多年，才有资格参加这场会议的，我这么冒冒失失从野外突然冒出来，就摆出一副跟这些人平起平坐的架势，也要参加人家的核心会议，那肯定不合适，甚至有可能影响小史总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所以我就拒绝了史大爷。

    蛋蛋一开始还劝我，让我跟着开会长长见识，但眼看我态度坚决，蛋蛋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于是最终也没强求，放我自由活动后，他们就一起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漫无目的的溜达到巨大透亮的落地窗前，沿着窗边溜达了没多远，忽然站定脚步朝外看去，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

    从这里竟然可以看见南天集团耶。

    虽然距离不算太近，但远处那栋大楼上亮着的‘南天’两个字，实在是太扎眼了，我想忽略都不行。

    而且，虽然史大爷家的健民集团，只拥有这栋写字楼的其中几层，但却是这栋楼里比较靠上的楼层。

    起码我现在身处的楼层，就是58楼，远比于小舟那栋最高只到38层的南天大楼高多了。

    所以，站在这里看南天，这感觉就跟把南天集团隔空踩在了脚下似的。

    真不知道，史大爷当初把公司位置定在这里时，是不是也有这念头…

    健民集团的核心会议，一共开了一个多钟头，这一个多钟头里，我又陷入了之前每次陪蛋蛋在工地工作时，都会冒出的那份自我怀疑：我来这儿干啥？我特么能起啥作用？这儿有啥好玩的？既然这么无聊，我是不是该回家睡觉？

    就在我无聊到快要原地睡着时，会终于开完了。

    但散会后，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离开公司，而是直接开始工起了作。

    至于离开的那些，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回家睡觉，而是要去其他相应的岗位继续工作。

    深夜的健民集团，突然就忙碌了起来，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嗯，除了我。

    也许是怕我觉得被冷落，蛋蛋很快就给我派起了活儿。

    准确的说，是让我给他当起了跟班，他干啥，我就跟着一起跑跑腿啥的。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干的，我特想跟蛋蛋请个假回家睡觉，但陪蛋蛋忙了没一会儿，看着巨大办公室里忙碌不停的这些人，听着他们偶尔或哽咽或兴奋的说着“总算云开见月了”“总算有个结果了”“总算老天没亏待我们健民”之类的话，我莫名的也有些受感染，于是很快也进入工作状态，跟他们一起忙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早上八九点之间，又陆续来了不少员工。

    眼看人越来越多，在正式开工之前，蛋蛋叫上我，一起离开了公司。

    坐在蛋蛋的车上，眼看汽车行驶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我便冲蛋蛋问道：“蛋儿，咱这是去哪儿？去我小区？”

    蛋蛋打着哈欠说：“啊，真聪明。”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去我小区干啥？”

    蛋蛋答道：“送你回家睡觉啊，熬了一夜你不困啊？正好白天没事了，各回各家各补各觉。”

    我有些无语的冲蛋蛋翻了个白眼问道：“我了个去，那你特么让我熬什么夜啊？既然白天没事，那咱为啥不昨晚好好睡觉，今天白天再正常上班呢？”zWWx.org

    蛋蛋讪笑着说：“嘿嘿，熬夜工作显得咱敬业嘛…不是，这不是也没想到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嘛，本来还以为，一晚上就能把准备工作都做完，那天一亮咱就可以直接接我叔去了，没想到一晚上过去，整体进程才忙了一半不到…唉，于小舟可真是人死臭块地，人走冤魂还在…这些日子，公司里有些管理层都习惯于小舟的暗中帮助了，好多事情做起来都没以前有效率了，我特么…”

    说到这儿，蛋蛋打开轿车天窗，像是给自己提神，又像是在发泄情绪般，抬头冲着天空大喊道：“姓于的！我日你大爷！健民跟你不共戴天！”

    喊完，蛋蛋就关上天窗，继续开车。

    看着蛋蛋布满血丝还有些黑眼圈的双眼，我有些心疼的说：“那就等于，反正今天王庆魁肯定出不来是吧？那回我家咱好好补个觉吧，睡饱再说。”

    蛋蛋笑道：“你补吧，我还得接着忙。”

    我问道：“有啥好忙的？再忙还不让人睡觉了？你这什么工作？你老板怎么这样？”

    蛋蛋缓缓说道：“不止工作的事，还有别的…你抓紧补个觉，等我电话…安宁哥这一走，孟厂长这一两天估计就得醒，怎么处理他，是个大问题；小东那边也得抓紧时间，到时候怎么让我叔跟他妈妈相认也是个问题；还有无事烧烤店那边，如果我猜的没错，今晚估计要去那边吃个‘关门宴’，这烧烤店，八成是开不下去了，唉，一堆事儿要忙呢，日子不好过啊…”

    听蛋蛋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有些头大。

    确实，这些都是问题，而且都是很赶时间的问题。

    “得，睡醒再说吧…”

    我说完，便没再跟蛋蛋继续聊天。

    一路安静的把车开到小区外，和蛋蛋告别下车，我便回了自己家。

    洗漱上床，一觉睡到…熊孩子们开始闹腾。

    不过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这帮孩子闹腾的声音，好像比往常要小一些。

    起床，再次洗漱，上厨房倒了杯水，端着水杯边喝边走到卧室窗前，抬眼看向儿童乐园那边，却发现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

    今天的儿童乐园里多了一个人，是珊珊。

    珊珊正背对着我面对着那帮熊孩子，她跟那帮孩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一直在看着那帮孩子。

    而那帮孩子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他们虽然仍旧会时常失控的大喊大叫，但只要喊叫时意识到或者看到珊珊的存在，就会立刻压低音量，甚至停止喊叫。

    难怪今天比平时安静，合着是珊珊在‘镇’着他们呢。

    老实说，这副场景还挺好看的，无论是这帮熊孩子吃瘪，还是珊珊迷人的背影，都挺好看。

    于是我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只是看了没多久，一个熊孩子在看向珊珊时，眼神一飘，和我对视了一下。

    一瞬间，这熊孩子就指着我这边喊了句什么。

    紧接着，其他许多熊孩子也都看向了我这边，看的同时，还一边指一边嚷，嚷的内容我却听不懂。

    熊孩子们的动作也影响到了珊珊，她也扭过头，看向了我。

    忽然，这帮熊孩子就像听到了上课铃似的，瞬间全都离开儿童乐园，跑向了小区里的四栋楼。

    临跑开时，他们中的好多个，还会一边跑一边指着我嚷，不多时，小区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珊珊一个人。

    我去…难道是我吓到这些孩子了？

    我有些尴尬的想着，看向珊珊，冲珊珊挥了挥手。

    珊珊看着我，没给我任何回应。

    珊珊跟这帮熊孩子都是认识的吧？真是我吓到他们了？珊珊因此生气了？所以我跟她打招呼她才不理我？

    不能吧？

    呃…反正现在也没啥事，我下去跟珊珊解释一下得了。

    想到这里，眼看珊珊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我便赶忙开门下了楼。

    直到走出单元楼绕到前院，珊珊还在那里站着，没离开。

    走到珊珊近前，我问道：“珊珊，刚刚那是咋了？不是我吓到这些孩子了吧？咋他们看见我就全跑了？”

    珊珊说道：“你吓不到他们，他们只是觉得你奇怪。”

    “我奇怪？我还奇怪？”

    我有些不解的指着自己问了一句。

    珊珊指着我的额头说：“嗯，挺奇怪的。”

    让珊珊这么一指我才反应过来，对了，我脑门上还有块纱布呢，看来是那帮熊孩子没见过这种造型，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怎么弄的？”珊珊问了一句。

    我摸摸那块纱布说：“磕头磕的，昨晚给一个人提前上坟来着，上狠了，就磕破了。”

    珊珊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沉默几秒，冲我问道：“昨晚停在小区外那个车，你在车里干嘛了？”

    我说道：“啊？你看到我了？没干嘛啊，跟我哥们在车里聊了会儿天。”

    “聊天？哥们？”珊珊问道：“那，那个车，怎么一晃一晃的？”

    “啊？”我看向珊珊，忽然明白了她在说什么，赶忙解释道：“不是，珊珊你别老看一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啥的，你想啥呢？就我跟我哥们聊聊天打打闹而已，哪有晃？你不要瞎说啊…”

    珊珊看着我，又“哦”了一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说不清来由的，我继续解释道：“就…昨晚我跟我哥们帮安宁哥…安宁哥你记得吧？你不是也认识他嘛？我俩帮他找了个新工作，就是过程有点复杂，复杂的让我跟我哥们心事重重的，于是我俩就在车里聊了会儿。”

    “安宁…他换什么工作了？”

    珊珊问完，我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那种吧，肯定比之前赚的钱要多多了。”

    “哦，那就好…”珊珊说完，又不说话了，我只能没话找话的硬问道：“你跟安宁哥挺熟的嘛？”

    珊珊摇摇头说：“我跟他不熟，跟他妈妈熟。”

    “跟他妈妈熟？”

    一个说意外又不算太意外的答案。

    珊珊说道：“是啊…有段时间挺熟的，后来她们搬走了，就不熟了。”

    我问道：“听你这意思，你们以前也是邻居？住的都很近？彼此都很亲近啊？”

    珊珊想了想说：“只是熟而已，不算太亲近，其实我不太喜欢李金秀，她有时候说话不好听。”

    “李金秀说话不好听？”

    我有些讪讪的重复了一遍。

    唉，你这说话的也没好听到哪儿去，好歹对方生前是一老太太，你就这么直呼其名…

    珊珊却好像并没察觉到我在想什么，她很坦然的说：“是啊，李金秀有时候…她偶尔会见到我其他的样子，见到之后，她就会对着我喊一些我不喜欢的话，比如说我是鬼，珊珊鬼什么的，我不喜欢。”

    珊珊鬼？珊鬼？山鬼？！

    我突然回过味来了，安宁哥说的他妈妈跟他说的‘山鬼’，难不成指的就是珊珊？

    所以，安宁哥妈妈在小时候就见过珊珊，而珊珊在安宁哥妈妈小时候，就是这张面具后面那副样子？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