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登基（2）

    厄教（Katastrophe）诞生之时，人类登上铂泪星系已有一段时间，社会秩序刚开始重新洗牌。乱世之中既有带人类走向新生的领导者，也一定会有趁此机会暗中行恶的人。于是一个“神”便被捧到人们的视线里。

    很难相信在如此的科技时代，还会有人会信奉神明，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诡异的神。

    莫特利——这个完全由人类构造出的所谓唯一真神，有着一头暗红色的长发以及状似人类的外形。除此以外，祂就是个完全的怪物。

    祂没有容貌。厄教的所有画像上，莫特利都戴着一副面具，没任何装饰和图案，只在眼眶处挖出空洞。

    祂头顶有三对不同的角，翅膀和两条尾巴于身后延伸，仿若树根的四肢远比人类的更长。

    莫特利的皮肤冰冷又苍白，血液却是岩浆，黑色长袍下包裹的身体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祂很少说话，经文里听到过祂声音的人都追随神而去，不知所踪。

    厄教的发展极其迅速，很快就有了完整教义和典籍。在科学的影响下，“神”的概念比起原本的宗教也更有时代性，自然相对更能被人们所接受——“神”并非宇宙的造物主，只是处于更高维度的一名观测者。当祂降临到这个世界时，莫特利像神一般无所不能，却又受到维度的限制。祂以悖论的形式存在。

    或许刚开始只是被当作一种单纯的精神寄托，但潜移默化地发展了大量教徒进行洗脑后，厄教终于露出了它邪教的本来面目。

    甚至开国皇帝的妻子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为稳固形势，希斯克利夫不得不将厄教定为国教，实则进行打压。在几代人的努力下，如今的厄教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势力，唯一的作用只是在皇帝登基时见证仪式而已。

    清晨七点整，三十三门礼炮一起鸣放出六十响，仪式正式开始。Golgotha是帝国的第33位正统皇位继承者，而32位历代帝王与28位开国英雄加起来，便正好是六十。

    礼炮过后，一队方阵护送着国旗到达广场正中央。所有人站起身，注视着旗帜缓缓升起。

    帝国的国歌并不慷慨激昂，却是一首庄重肃穆的安魂曲，为曾经的开拓者诚挚地祈祷。

    我们的挚友请安心休憩

    当行的道路你们已经行尽

    鸢尾与玫瑰会簇拥你们的梦境

    ……

    燃烧着的巨龙将挣脱锁链

    盘旋在欣快人群的上方

    吐出一声属于盛世的长啸

    ……

    这声响是属于所有勇士的荣耀

    屹立者与沉眠者同享的光芒

    永恒的奖章（1）

    接下来先是大阅兵。Golgotha发表演讲，感谢她的臣民，回顾历史与展望未来。随后，她乘汽车经过整个广场，向两侧士兵致意。

    前皇后蛾摩拉坐在高台上的角落，自所多玛“失踪”开始就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她从来对事事保持沉默，这是她的恶。

    巡视完毕，Golgotha回到高台。现在是分列式。标兵就位后，各个列阵方队将在她面前走过，在军乐队的演奏中接受检阅。

    首先是一批全新的中小型无人机飞过广场上空。这些喷气式发动机被特意改装过，机翼机尾在天空中拉出长长白烟，如同天使降临时一瞬间抖开巨大的羽翼，神圣而宏伟。

    宪兵，皇宫卫队，现役作战部队依次行进；战略支援部队，联勤保障部队，武警部队跟随其后；再接下来是科研人员，机甲师，以及包括机甲在内的各种大型武器。

    最后，就是十六个军团的指挥官们了。

    造型不一的数台机甲掠过天际，游刃有余地升降，翻身，一个接一个展示优秀的性能。

    为首的四台机甲正巧都出自Mariam之手，是同一个系列的作品。大多数机甲都会采用深色的涂装，而她在整体黑色的基础上，在一些部件的边缘描了一圈银边，于阳光的照射下耀眼非常。

    趁航拍无人机全部跟着机甲的时候，Golgotha看了身侧一眼。本以为会听到天才机甲师对自己作品的赞叹，却发现这小姑娘不见了。

    贪狼和破军两台机甲首先一起落地，之后的每一组也都整齐有序地降落。军官们纷纷跳下机甲，向女皇敬礼。

    军乐逐渐平息，阅兵过后，即是登基。

    Golgotha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顶层，长长的衣袍拖在身后逶迤。最后，她站在巨大的莫特利雕像下。烈日的阳光被其阴影遮蔽，她的发与神明的一般暗沉。

    神像旁是一架天文望远镜。站在此处，同时可以仰望星空和俯瞰大地。

    现在的厄教并没有太多神职人员，为Golgotha加冕的只是一位年迈的修女。受过礼之后，Golgotha轻轻点头，转身面向所有人。

    她从老修女手中接过精致的杯，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这红得发黑，将Golgotha的唇瓣染得更艳的液体不是佳酿也非鲜血，而是石榴汁。甜腻的果汁流入Golgotha的喉管，就像莫特利的长发顺着食道爬进，绞住她的胃袋。

    今晨的准备工作颇多，Golgotha没有时间吃饱早餐。这杯冰冷的果汁使她隐隐有些腹痛，但她必须强压下这种感觉。

    随后，Golgotha依次接过玺戒，佩戴于左手食指，右手持权杖。金碧辉煌的巨大王冠则由修女双手托起，举过Golgotha的头顶。

    这是开国皇帝希斯克利夫曾戴过的冠冕。Golgotha依稀记得自己还是少女时，被选为继承人那天戴上的头冠。当时她心中觉得那东西沉重繁琐，现在想来却远比这一顶小巧轻盈。

    自帝国第17任皇帝——再度打击了厄教的塞维尔陛下（2）之后，戴冠便不再需要低头，而是由修女手捧皇冠向端坐在神像下的新皇下跪，再起身为对方戴上。

    老修女的声音浑厚沧桑，似经过千百年的沉淀：“尊敬的陛下，您是否愿意发誓，您将以您的全部力量，扞卫并保护您的臣民，治理并安定您的国土？”

    “我愿意。”女皇轻轻颔首。

    “那么，在场的各位臣子，你们是否愿意发誓，永远地效忠我们的陛下？”

    老修女躬身退开，Golgotha从宝座上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总理大臣走上高台，但只停在最后一级台阶。

    她的目光在对方脸上稍作停留便移开。克里斯托弗的神情严肃，看不出半点异样。可他的右手却握紧了拳头，直到骨节泛白才缓缓松开。

    克里斯托弗向她单膝下跪，一手搭在胸前，将头低下。女皇将权杖压在他右肩。

    “陛下，我请求您的允许，让我以您的名，出任帝国的总理大臣，组织和领导政府与人民。”他的语调毕恭毕敬，说出曾经通过选举时，对所多玛说过的一样的话。

    Golgotha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足足有三分钟。

    她手里的的王杖承载着重达万钧的责任与权力，沉甸甸地架在克里斯托弗的肩头，几乎要把体弱的总理大臣压垮在地。Golgotha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因体力不支导致的轻微颤抖。

    这三分钟足有铂泪纪元的近四千年那样长。直到克里斯托弗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Golgotha才抬起王杖，轻触对方的肩膀三下。

    王杖重新落地，Golgotha并不低头，而是半垂眼帘，用女皇应有的傲慢回答：“我接受你的忠诚与效死，罗德里克兹。”

    她抬手，将玺戒送至克里斯托弗面前，却在对方亲吻之前就抽回了手。Golgotha虚扶起几乎要昏倒在地的总理大臣，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你永远也没有资格触碰这些东西。”

    克里斯托弗身形有些摇晃，但还是稳住脚步，走下高台回到人群中。

    “我等将成为陛下的明镜。”内阁与议会成员齐齐下跪。议员并没有全部出席，而是在各个党派都挑选了代表。

    「我刚才在洗手间遇见了那个小姑娘，她第一次来月经，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哦。」想起刚才Mariam回来时告诉自己的话，女皇看了一眼众议员之中的蕾拉，很快就让他们站起来了。

    “帝国因尔等而繁荣昌盛。”Golgotha威严地回答。

    所有高阶军官也一起跪拜女王：“我等将成为陛下的剑盾。”

    Golgotha挥动权杖：“帝国因尔等而和平安宁。”

    “此乃我们的女皇暨元首，派尔涅人类帝国领土的第33任陛下，Golgotha　Pite　Akeldama。愿她长治久安。”老修女再度上前，平静地宣布。

    顷刻间，欢呼声在人群中爆发。

    “愿她长治久安！”

    “愿她长治久安！”

    “愿她，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