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白马王子

    “我今天不能睡了。”吃完外卖，郑楷意瘫在沙发上，看着庄舸像上了发条一样在茶几和厨房之间来回穿梭收拾战场，他的茶几很快干净得像刚买回来一样。

    庄舸在忙碌中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我要去干什么。”郑楷意拿过茶几上的魔方，一边拧一边说，“问一个我听听。”

    “哦，你要去干什么？”庄舸终于收拾完垃圾，去洗了手，正拿着酒精到处喷。

    “明天我有个朋友回国，我要去接飞机。”郑楷意把魔方还原了，放在茶几上，“买的什么破航班，大半夜到。”

    庄舸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漆黑的夜色，他打算回家了。

    “你要走了？”郑楷意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嗯。”庄舸答应了一声，看着郑楷意走到他面前。床上的氛围已经过去了，两个人毕竟还只是刚刚上过两次床的炮友，郑楷意也不好太腻歪，他挠了挠头：“我送你？”

    “没事。”

    “哦，那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庄舸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就离开了家门。郑楷意目送电梯门关上，转身扶着后腰环视了一圈他家，又变回了平时没人的样子，家里一片安静。庄舸太会打扫卫生了，就这么一看，甚至看不出这里有人待过。

    郑楷意鼓着嘴吐了口气，然后去厨房拿了瓶酒，回到沙发边坐在地毯上，两条长腿蜷曲起来，打开架在膝盖上的电脑。Luke此刻没在城南传说上，他一个人在游戏里转了一会儿，发现内测多了一些用户，他点开了自己跳动的好友提示，看到一个叫“霸哥”的人给他发了条信息。他笑了一声，这名字够二的。

    【霸哥】：有个副本要下，一起？

    程嘉渲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他偷偷用庄舸的电脑给他自己也发了个内测包——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想玩这个内测，只是因为他实在是对这个疯狂几把好奇的要命。

    【八级大狂风】：你下什么副本

    【霸哥】：水库事件

    水库事件确实是一个二人副本，需要玩家互相协助从学校里翻墙出来去水库杀几个目标任务并伪装成意外，之后再翻墙回来，全程不能被学校巡逻的保安发现。适合输出型和敏捷型的玩家搭配着玩。郑楷意在这个服选了个“篮球校队队长”角色玩，成长性基本全点在输出上了，霸哥是个“食堂打饭高手”，确实是速度敏捷型角色。

    【八级大狂风】：ok　你给我发个邀请

    【霸哥】：【霸哥】邀请【八级大狂风】一起加入副本【8月2日水库意外】

    游戏界面立刻转换了，进入到了学校的画面。和前几个版本的游戏不同，这一次游戏画面做得非常的精美。画面变成了他们两个人正坐在教室里，下课铃正在打响。

    郑楷意看了一下地图，发现这个时间西校门没有人在，于是给霸哥发消息说往西门去。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往西门跑，结果半路因为在走廊里跑步所以被巡楼的教导主任拦下了。

    【教导主任】：站住，[篮球队长]、[食堂打饭高手]，你们俩个为什么在走廊里跑？

    郑楷意刚想等选项出现，发现屏幕上弹出来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请输入你的回答”。他一头雾水，这个游戏现在已经没有对话选项了吗？

    【八级大狂风】对【霸哥】说：新版内测是开放决策方式？？？

    【霸哥】对【八级大狂风】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啥……

    郑楷意明白了，Luke这是想彻底开始做一个完全黑盒模式的网游，把他们抓来做小白鼠，顺便训练他的模型。这野心够大的，他立刻来了兴趣，手悬在屏幕上兴奋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输入。

    【八级大狂风】对【教导主任】说：老师，我们着急来见你。今天的你也是一样的美丽，见到你之后我们安心了，接下来我一定慢慢在走廊里走路，绝对不会再跑了。

    嚯，程嘉渲感觉自己脸上出现了三排黑线，这几把哥挺能说啊。他的屏幕上出现了提示，教导主任的喜悦值增加了3，放他们过去了。关键词[老师]、[美丽]、[走路]分别被给了一分。教导主任放他们过去了，郑楷意和程嘉渲赶紧溜到西门跑出了校园，上出租车去了水库，结果下车的时候发现两个人都没带钱。

    出租车司机头顶上出现了【boss进化中】的提示。

    【八级大狂风】：大哥冷静！

    系统提示：玩家【八级大狂风】把角色【篮球队长】专用道具【新款AJ】移交给【出租车司机】

    【八级大狂风】对【出租车司机】说：大哥，出门在外不容易，你儿子肯定能喜欢，新款，限量。如果是女儿的话，是女儿的话……

    系统提示：玩家【八级大狂风】把角色【篮球队长】专用道具【篮球队长证件照】移交给【出租车司机】

    【八级大狂风】对【出租车司机】说：我身上实在是没带什么女孩能喜欢的东西，你看这个行不行，我长得特帅。

    程嘉渲在屏幕前露出了看神奇动物的表情，几把哥真不愧是能和庄舸正常聊天的人。这和庄舸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啊，再给他哥一千年天天就学说话，也玩不过几把哥。

    他和郑楷意顺利的通过了水库关卡，两个人互加了好友。然后郑楷意就下线去准备出门去机场了。大半夜的机场没什么人，他到了的时候唐靖川已经在到达大厅坐着了。他走过去和唐靖川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边上开始打盹。睡了一会儿起来，看了眼表，接着打盹，反复了好几次。

    “怎么这么慢。”郑楷意已经第五次看表了。

    “他还要取行李过边检。”他边上举着手机打字的俊美男人说，“你能不能闭嘴耐心等一会儿。

    “唐靖川。”郑楷意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闻竞这会儿有空陪你聊天，你能老老实实在这呆这么长时间？唉不是，今天怎么你来了，李兰宇呢？”

    “陪对象去了。”唐靖川一边笑着回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女朋友过生日。”

    “哦。”郑楷意若有若思，“我听说他和他女朋友快结婚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唐靖川抬起头看了郑楷意一眼。

    “你到底认不认识李兰宇？他女朋友从我们几个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是那一个人。”郑楷意无语地把手里的牌子扔进唐靖川怀里，去附近的免税店打算买瓶水喝。唐靖川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怪异地注视着他的走路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拿着买的水走回来。

    郑楷意丢给唐靖川一瓶水：“看你妈呢？”

    唐靖川摇摇头。他总觉得郑楷意今天的走路姿势有点像他家那口子被做狠了之后第二天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好奇郑楷意是和谁睡了，这人他认不认识——也不怪他好奇，郑楷意洁身自好在他们圈子里是有名的。能上郑楷意的床，甚至还能上郑楷意本人，唐靖川对这位神秘人充满好奇。

    想到这里，他有点揶揄地看了一眼国际大厅出口。正好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了几个推着箱子的人，又过了几分钟，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瘦高青年，推着几个大箱子正在张望。

    “沈晗杨！这儿！”郑楷意看到了他，长臂一伸，摆了摆。黑衬衫扭头看了过来，这人长了一张温柔耐看的脸，眉毛细长，杏仁状的眼睛微微下垂，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高和郑楷意不相上下，身形稍瘦一些。他看到郑楷意之后眼睛亮了一下，推着行李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像水一样温和舒服：“大半夜还让你们折腾过来，你们等很久了吧。”

    “还行。”郑楷意接过沈晗杨手里的车，“你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什么？”

    唐靖川插着口袋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楷意的动作，跟着他们俩往外走。

    “听你的。”沈晗杨笑着说，“你就让我推吧，挺沉的。我爸妈真能麻烦你们。”

    “这有什么。”郑楷意一脸不以为意。他们推着行李走到车前，郑楷意今天开了辆SUV来，几个人把沈晗杨的行李箱搬上车。唐靖川看了他俩一眼，带着看戏的表情上了后座。

    郑楷意和沈晗杨分别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沈晗杨看了看安全带，发现已经被插上了卡扣，忍不住笑着说：“你还是不插安全带。”

    “勒得慌。”郑楷意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发动了车。他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白色针织衫，可能是出于对于身材的自信，他很喜欢选那种刚刚好合身、腰线收紧的衣服，沈晗杨的眼睛在他的胸前停了一会儿：“这也就是只有你才有的烦恼了。”

    “唐靖川，吃什么。”郑楷意提高了嗓子朝着后座说。

    “你都不知道吃什么，我能知道？”唐靖川懒得加入他们俩的对话，“大半夜的也没几家饭店开着，随便。”

    “那就吃荣悦吧。”沈晗杨说，“好久没去过了，还有点想。”荣悦是郑楷意常去的一家饭店，他家做菜口味偏甜，很合郑楷意的口味。

    郑楷意果然看了他一眼：“你可以？”

    “当然，我可不挑食。”沈晗杨一边回飞机上错过的消息一边笑着说，“不像某些人挑三拣四。”

    郑楷意吃东西很矫情，食材不好他不爱吃，味道不合口不爱吃。他切了一声，然后点了支烟，打开窗户。沈晗杨看了他一眼：“给我点一支。”

    郑楷意把烟盒递了过去，看着沈晗杨抽出一支烟，然后凑过去给他点了火。沈晗杨细白的手指夹着烟，他看着郑楷意贴过来的身体，锁骨和胸肌浅浅的沟壑从V领的衣服里露出来一点，带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和烟草的气味。

    唐靖川在后座换了个姿势，看不下去地选择闭目养神。

    半夜街上也没几辆车，很快就到了荣悦，这家店24小时营业，这个时间里面空空荡荡，他们挑了个角落不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郑楷意点好了菜，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机的屏幕因为动作亮了一下。沈晗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一个叫庄舸的人几小时前给他了条信息：【我到家了。】

    庄舸？是男人的名字吧，没听说过，肯定不是郑楷意的亲戚，一个男人什么情况下会给另外一个人发消息说自己到家了？不像是普通兄弟之间会发的消息。

    他想了一下，然后说：“我听说李兰宇快结婚了。”

    “是。”郑楷意回答，“要不今天他也能来。”

    “真快，李兰宇都要结婚了。”沈晗杨喝了口水，“你们两个呢？”

    唐靖川知道他压根问的不是自己，轻描淡写地说：“我快了。”

    “我还没影的事呢。”郑楷意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盘子说。

    “那你恋爱了吗？”沈晗杨突然问，唐靖川跟着抬起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想知道。

    “你听谁说的？”郑楷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哪有功夫恋爱。”

    唐靖川回想起郑楷意略显别扭的走路姿势，不动声色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挡住自己忍不住想笑的嘴。沈晗杨看郑楷意的表情确实像是真的没有恋爱，也就没再追问。

    郑楷意几个小时前刚和庄舸在家吃完晚饭，饶是他再能吃，也有点没胃口。于是就吃了点他最喜欢的菠萝炒饭。

    “你现在吃这么少？”沈晗杨看郑楷意基本没怎么动筷子，“这一桌不是才够你一个人吃？”

    “大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来之前刚陪人吃过。”郑楷意打了个哈欠。

    沈晗杨这还有什么不明白，所以郑楷意刚刚是和那个庄舸吃了晚饭：“和谁啊？这人够重要的，都能让你没把肚子给我留着？”他想到庄舸刚才那句【我到家了】，还是觉得不对劲。

    “朋友，你不认识。”郑楷意不愿意多说庄舸的事情，“谁让你他妈买了这么个倒霉航班，我明天还上班呢。”

    此话一出，就连唐靖川都露出了“臭棋”的表情。郑楷意这个人有个习惯，他特别喜欢把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介绍到一起玩，大概也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他的人脉才能越来越广。郑楷意基本从来不会说“一个朋友”，却不介绍这个人是谁。

    沈晗杨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庄舸，看来有必要会一会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你呢？”郑楷意用勺子划拉着菠萝炒饭说，“你那么受欢迎。”

    “我什么时候受欢迎了。”沈晗杨用勺子舀了一勺甜汤，又放下了。他不喜欢吃甜的，来吃荣悦纯粹是迁就郑楷意。

    “高中那会儿你不就受欢迎？”郑楷意用勺子把盘子里的菠萝一颗一颗挑出来，似乎玩得挺开心，“我妹小时候都说过你像白马王子。”

    沈晗杨抬头透过眼镜看了看郑楷意的侧脸：“我要真有那么受欢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