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主要走剧情（吵架），结尾有小糖～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穿条纹罩衫的高大男孩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病床上的女孩子脸长相很艳丽，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全都铺在枕边。尽管还在昏迷，纤瘦的手指却死死扣着男生骨节分明的腕子。

    齐霄皱着眉头，几次想抽回手。无奈那女人抓得很紧，只能自暴自弃地任她握着，懒洋洋瘫在靠背上闭眼假寐，一边尽职尽责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病人。

    Julietta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摇头叹了口气。

    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今天早晨自己去01号那里接他的时候，年轻的alpha也是像这样坐在床边。

    小O还躺在被子里睡得很沉。

    说真的，她其实也没见过几回这个苍白的漂亮男孩醒来的样子。

    自家实验体是个顶级alpha，精力充沛，体力也好得吓人，甜美柔弱的omega大多禁不住他没完没了的折腾。

    而她家小A最喜欢的这个繁育搭档，更是尤其温柔，也尤其脆弱，谁都没想到偏偏是他第一个受孕成功。

    可是当Julietta看着高大的美青年坐在床边软椅上探出身，专注凝望的目光落在那张白白小小的睡脸上，温存得几乎能拉出丝来，就觉得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相对比，保育员就越发感叹，他跟乔玉那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没有任何刻意的肢体接触，整个氛围就是很不一样。

    ……唉…….真是孽缘啊…………

    Julietta想想就头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用笔杆敲了敲男生的肩，口型无声地说：“走吧。”

    尚自带了些稚气的英俊少年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伸手就要去掰扣在他腕上的爪子，却叫他的保育员先一步阻止了。

    女医师握住那截白得近乎透明的腕子，不知怎么巧妙地按揉了一下，女孩就轻哼一声松了手。

    然而她个性很固执，即使还在昏迷中依旧摸索着试图把他再抓回来。Julietta赶紧塞了一团被子在她不断张合的手心里，才算勉强把病人安抚住了。

    齐霄全程都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目光掠过女孩伤痕累累的手臂，接触了一下就移开，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Julietta安顿好了病号，转身往外走，示意他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经过基地长长的空旷的走廊，齐霄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回寝室的路，疑惑地问：“我们去哪？”

    女实验员在转角停下来，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无奈地说：

    “现在78号成了那副样子，你不觉得咱们得给人家的保育员一个交代？”

    “我……”

    男孩嗫嚅了一下，低下头抿嘴不吭声了，但表情显然是不服。

    他还小，做事也是仅凭喜好。保育员只能耐下心来劝他：

    “好啦，咱们都是按规章办事，但也不能得理不饶人，毕竟这次可是差点闹出人命啊。”

    又叮嘱：

    “到时候你别出声，都交给我，听见没？”

    “哦。”

    小alpha不情不愿地应了。想起78号的保育员那咄咄逼人的嘴脸，内心越发觉得窝火。

    难怪能将她养成那种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个性。

    Julietta盯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男孩。

    小兔崽子就差把不爽写在脸上，如果这样毫无诚意地去见人，想来也知道肯定又是好一番修罗场。

    抬手用圆珠笔狠狠敲了下那颗倔强的狗头，女研究员板起面孔，声音也变得严厉：

    “齐霄，你给我听好了。那个老秃子不是省油的灯，你也知道。他的宝贝实验体为了你又是割腕又是上吊闹得天翻地覆，那时候你小子在哪儿呢？……在01号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呵呵，我亲自去请都请不动！！！”

    保育员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发火不能发火，自个儿养大的小祖宗不能发火，努力让声音不要显得那么尖锐：

    “是，你是我们A组的宝贝疙瘩……他弄不动你，还弄不动乔玉吗？！！！”

    男生原本乖乖低头挨训，像个犯了错的大金毛似的垮着脸，时不时小心地偷瞄一眼保育员的脸色，听了这话，顿时呆若木鸡，一双狗狗眼瞪得老大：

    “他敢！！！”

    Julietta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小孩惊怒交加涨红了脸，只好拿出自幼管教他的办法来，双手抱胸冷淡地道：

    “我给你五分钟，好好把这件事情给想清楚。我们进去，态度好点，认个错陪个罪，息事宁人，是不是最合适的办法。”

    眼前高挑帅气的大男孩曾经是A组最难驯服的一匹野马，但是现在，他有了软肋。因此Julietta知道，即便他再怎么强硬固执，也终究会妥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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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气氛的确不算融洽。

    在Julietta带着她的抚育对象进来以前，乔玉的保育员Adam已经在这里挨了快有一个小时的骂。

    但这个年轻的科研员向来嬉皮笑脸，不太在意什么面子之类的事，所以78号的保育员Thomas数落了他半天，小伙子还是笑容满面地在那儿插科打诨，反而把这位老前辈气了个半死。

    “哎呀，您这话可是太冤枉人啦～～”

    齐霄刚进门就听见那个年轻的保育员这样说。

    “这次的探视是Julie姐那边提的申请，繁育中心审批同意的，和我们家小玉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哼，就算不是你提的，谁知道是不是01号有意教唆！！”

    “瞧您这话说的……要比也比不过您家78号啊，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已经不是教唆，是胁迫了吧～～”

    看着人畜无害的黑发青年依旧笑眯眯，说出口的话却着实不客气。

    “这……我家实验体那是受了欺负，受了委屈！！她的alpha也没心没肺的都不管她，现在还……”

    秃顶的中年人十分做作地抚了抚额，眼看讲理讲不过，转而开始打苦情牌：

    “这次真是差点没抢救过来，现在还在监护室躺着呢！！……我的78号可是O组基因最优越的实验体，你们怎么能………”

    说着他转向长桌尽头的一个满脸严肃的灰发女人，语气激动：

    “总繁育官，您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了跟在Julietta身后进来的高个男孩，顿时像打了鸡血般跳起来，嘴里嚷嚷着“你！！就是你！看你都把我们姑娘害成什么样了！！！”，拔腿就冲了过来。

    Julietta赶紧挡在他们之间，倒不是怕那矮冬瓜能伤着身强力壮的alpha实验体，主要是担心齐霄那小子年轻气盛，不小心把老东西推个狗啃泥什么的……

    “好了好了，Thomas，我这不是带着我家不懂事的娃来给您赔罪了么。”

    女医师堆起一副笑脸，扶着对方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还颇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

    “您消消气。正好今天总繁育官也在，咱们把这事好好说开了，以后还都要一起工作呢。”

    她在Thomas和Adams之间的空位坐下。年轻的alpha实验体没有长辈的吩咐不敢坐，老老实实闷着头站在她身后。

    左边秃头大叔恨不得用眼刀扎死他，右边看着年纪不大的科研员目光也若有所思，反倒是长桌对面上了年纪的女人慈眉善目的，温和地笑着对他说：

    “10号……齐霄是吧？别紧张，你也坐。”

    等所有人都落座以后，总繁育官环视了一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这次事故，你们两位都打了报告。至于小刘……”

    她朝代号Adam的实验员点了点头：

    “因为两份报告里都涉及到01号实验体，所以把你这个保育员也叫过来。”

    戴圆眼镜的年轻人耸了耸肩，脸上依旧挂着笑，Thomas看了只觉得十分碍眼。

    只听总繁育官继续说道：

    “事情的经过我们已经基本梳理清楚了。这次呢，就像Adam说的，繁育中心下达了3天的探视许可，01号那边都是按规章办事，没什么问题。”

    Thomas一听他的眼中钉就这么摘出去了，很是不满，又不好当面顶撞上司，只能愤愤靠在椅背上，把手抱在胸前。

    “78号情绪不稳，保育员请求alpha伴侣的陪护和抚慰，也属于正常的处置。至于10号………”

    总繁育官的目光落在Julietta脸上，然而女实验员坦然地和她对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10号没能及时响应搭档的诉求吗？”

    总繁育官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

    终于轮到自己发言，Julietta努力忽略旁边秃头大叔洋洋得意的嘴脸，淡定开口：

    “总繁育官大人，我想首先，您要知道，这已经是78号本月第13次闹自杀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

    Thomas张口就想反驳，被繁育官抬手制止了，Julietta继续说下去：

    “前面几次我们都像您说的那样，及时响应了。但情况并没有改善，而且根据监测数据显示，alpha搭档的陪伴和信息素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无论是78号的信息素水平，还是各类情绪激素的数值，都处在相对比较平稳的状态。”

    “平稳？！！”

    矮胖的科研员开口打断了她，气的脸上直冒汗：

    “你们没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吗？？那叫情绪平稳？？那叫没有问题？？！！！”

    Omega少女手臂上狰狞的伤疤确实可怖，在场众人都多少看到过，一时间陷入沉默。

    总繁育官偷偷观察着坐在后排的alpha实验体的表情。

    俊美的黑发青年低着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攥了起来。

    齐霄真是努力忍住没有冷笑出声。

    ……伤？

    或许第一次第二次，自己还怜悯过内疚过。可时间一长，他渐渐发现这些不过是那个女人掌控威胁自己的手段罢了。

    每当她故意穿着露出手臂的衣服，在他面前以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的时候，齐霄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个更柔软更美丽的身体上，藏在隐秘处的深深浅浅的伤疤。

    那身体的主人总是惊慌又羞耻地试图将它们遮掩起来，发现无处可逃的时候，就会发着抖，蜷缩在他怀里默默哭成个泪人儿。

    自己是多想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啊......可他从来什么都不说。

    高大的alpha青年低着头，神情却不由自主就变得温柔起来。

    总繁育官看在眼里，内心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他对78号也不是毫无感情的，这样就好办了。

    “小祝（Julietta），你的意思我知道。”

    沉吟片刻，她开口道，很默契地和Julietta一样，都没有提女医师在报告中写的“有理由怀疑，78号已经对10号实验体产生了过度的占有欲，并通过自残的方式试图将其留在身边，建议对78号进行心理评估与疏导”之类的内容。

    毕竟78号的保育员还在这里，有些话挑明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影响同事关系。

    “但现在78号情况不是很好，保险起见，康复期间还是要和伴侣多接触，给你批10天的探视假吧。”

    繁育官此话一出，Julietta赶紧按住身后男孩的膝盖，给他使了个眼色，才好险没让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当场跳起来。

    没想到旁边始终置身事外的Adam此时却发话了：

    “那个……我能说一句吗？”

    斯文白皙的年轻人说话并不强势，却简明扼要，条理清晰：

    “就是吧……对于78号的遭遇，我确实深表同情。可是把10号每天拉过去陪着，顶多也就是心理作用吧，毕竟信息素也不能真的促进伤口愈合。但我家小……01号的孩子才三个月大，正是需要alpha父亲信息素的时候啊，前面因为………”

    他顿了顿，也很给面子地没说因为78号作天作地，含糊了过去：

    “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旷了24天，幼崽的生长发育明显受到了一些影响，要是再十几天见不上面………”

    “小刘你这就不对了。我家omega命都要没了，她可是O组最顶尖的！！你们一小娃娃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大不了的。”

    Julietta最烦那个老东西动不动就吹78号的牛，要不是当初她看在那小姑娘确实基因优越，没多想就同意了他们的配对申请，也不会让自家崽崽吃那么大的亏。

    “我可没听说我家孩子的信息素能续命！！”

    女医师忍无可忍地拍案而起，见镇住了秃头男，倒是缓和了语气，皮笑肉不笑地说：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孩子不懂事，咱们大人……总得为了基地的整体利益考虑吧？”

    这话说得隐晦，但总繁育官应该听得懂。

    想想也知道Thomas为什么放任抚育对象如此肆意妄为。

    他一向眼高于顶，对那个78号也是寄予厚望，费尽心机地让她和A组最顶尖的实验体配了对。

    结果没想到，连01号这个他眼中的“破鞋”都顺利诞下了孩子，自己这边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作为78号的保育员，他当然希望把alpha这个“金瓜”多留一天是一天，不择手段点也无所谓，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

    几个保育员为了自己的实验体吵得不可开交，总繁育官眉心跳了跳，使劲清清嗓子：

    “好了都安静！！这是繁育中心的决定，但是……下不为例！！”

    她严厉地扫了Thomas一眼，看他还是满脸不知悔改，措辞也就不怎么客气：

    “基地有基地的条例，不能放任某些行为失当的实验体破坏定好的规章制度。否则以后人人如此，还不都乱套了！”

    Thomas脸色白了白，抿嘴不出声了。

    “至于幼崽………”

    总繁育官转向Julietta，口气不容置喙：

    “就暂时先用alpha信息素提取剂来弥补吧，千万不能耽误了二代的长育。”

    “是。”

    “你们几个保育员，回去要注意安抚好实验体的情绪，积极配合。我不希望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了。”

    总繁育官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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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傍晚，Julietta双手叉腰站在床边，无可奈何地瞪着上面用被子裹成的大粽子。

    “齐霄……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下来吃饭！！”

    那小兔崽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了，面对墙壁闷声不吭，明显打算继续消极抵抗。

    其实保育员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郁闷。毕竟要被迫撇下老婆孩子，和讨厌的人呆在一起整整十天，搁她她也郁闷。

    Julietta知道这孩子真执拗起来吃软不吃硬，只好在床边坐下来，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头，声音也是难得的轻柔：

    “其实十天也不长，一眨眼就过去了。而且总繁育官不是说了，下不为例，以后肯定有办法治他们的。”

    那团被子动了动，似乎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不肯转过脸来，像是任性闹脾气的小孩子。

    “可是……”

    他终于慢吞吞地开口，声音里满是失落和难过：

    “可是小玉……他一定很伤心………都说好了要多陪他几天的………”

    只要一想到小小的omega对着怀里的宝宝欣喜地喃喃自语的样子，他的心就像浸泡在苦涩的酸水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Julietta叹了口气，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哄道：

    “小玉没事，我刚才问过他的保育员，那孩子情绪还好，专心照顾宝宝，也有好好吃饭。”

    说着她拿出包里的平板电脑，给他看自己拷贝过来的监控录像。

    视频里纤纤小小的omega确实像个洋娃娃似的，乖巧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做着自己的事情。

    英俊的大男孩一眨不眨盯着屏幕，脸色还是阴沉沉的，只有眼睛被反光映得很亮，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唤：

    “……小玉………”

    Julietta看着自家小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拍着他的背柔声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喜欢他………”

    小alpha捧着已经熄灭的平板，没有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垂下眼睛，过了好久，才闷闷不乐地咕哝道：

    “……我只喜欢他………”

    保育员妈妈愣了愣，然后更心酸了。

    ……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好的海王顶配alpha，怎么就给养成了个痴情种呢？？

    ……真是……造孽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