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姜少威撇开秦励独自打车前往医院挂了急诊，做完CT检查就接到秦勉的电话，匆忙和他交代两句受伤的经过迅速挂断，他正在考虑待会是否回家，秦勉却忽然找到这里：“少威！” 后悔没有关闭手机的位置信息，姜少威不冷不热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就被他用力搂住，喉咙遭到挤压的刺激使他险些产生窒息的错觉，正在极力塑造优质丈夫形象的秦勉当然不会察觉他的难受；作为纵横商界的俊才，秦勉仍然能够挤出两滴眼泪确实相当辛苦，即使看到他垂头抽噎地表示担心自己的伤势，实在没有兴趣配合他表演的姜少威也依旧伸手推开他的拥抱：“我不是说了没事吗，你回去吧，明天还有工作，不用熬夜陪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自己回去？”秦勉惊诧地握住他的双手，“少威，你是不是在责怪我前段时间没有陪你？” 本来姜少威的脑袋只是轻微的阵痛，现在被他问的直接出现颅内损伤的症状，不想浪费自己吃的烧烤所以克制呕哕的冲动，他腹诽秦勉与其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更加到位，口头的关切顶他妈的屁用？ 姜少威忽然由衷地希望他继续陪小三吃喝玩乐而非待在这里糟蹋自己的眼睛，余光瞥见站在半米开外的秦励，他的心底顿时弥漫糟糕的预感，果然秦勉暂时谢幕换作秦励演：“嫂子。你没事吧？” 目睹自己险些被啤酒瓶开瓢的小兔崽子虚情假意地问出屁话，姜少威强行忽略再次翻腾的胃部，然后听见秦勉温柔地补充：“小励听说你受伤了就坚持和我过来看望你的情况，少威，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不过以后临时出去吃饭至少也和小励打个招呼，他很担心你呢。” 已经确定秦勉和秦励都是傻逼的姜少威当然不会在意对方擅自定性自己的行为，继续扮演贤惠的家庭主夫能够达到迷惑他们的效果倒也没有关系，他如此想通就微笑起来：“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对了，秦勉，医生给我开药应该很快，等我出来又浪费你们两个休息的时间，你直接去大厅取药的窗口那里等我。” 姜少威道谢的空当趁机支走秦勉，毕竟拖到医生会诊再去哄他滚蛋肯定失败，看见秦勉两步三回头地进入电梯，他多少松了口气，对于站在旁边的秦励就条件反射地采取屏蔽的态度，反而被他突然绊住右脚险些再次摔到脑袋，他连忙缩腿靠住墙壁阻止重心继续倾斜，耳朵立即听到他的讥讽：“你躲什么？摔到住院就可以让我哥整天伺候你了。” 极其浓郁的醋酸味儿呛得姜少威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扭头看向秦励：“在我这里犯病也开不到药，神经内科就在七楼，你赶紧挂号去治疗吧。” 姜少威清楚秦励过来看望自己只是碍于秦勉的情面，他没有和他周旋的打算，拿到护士递来的CT结果就迅速返回会诊室。脸色凝重的医生为他重新包扎脑袋就开口向他表示没有造成颅内损伤，姜少威见状提前打断他准备转折的说明抖露自己已经在其他医院确诊脑瓜生瘤，糊弄医生开了碘伏就拿过开药单走人。待在大厅和秦励说话的秦勉看到姜少威走来又像绿头苍蝇般朝他问东问西，姜少威被他问得难免有些腻烦，回答的语气就比较生硬，结果秦勉更加确定他在和他怄气，回家以后索性缠住他不放，洗澡也好，睡觉也罢，他的视线都会自动瞄准他。即使变成人形靶子也没有搭理秦勉，姜少威简单地清理身体就睡到床头琢磨怎么对付秦励，黏在后背嘴巴叽里呱啦的秦勉权当他在放屁。秦勉吵了片刻终于选择睡觉，姜少威的思绪也多少接近清晰，拨开压住胸口的手臂，他扯过薄毯翻身入睡。 “少威，待会中午想吃什么？黄豆炖猪蹄还是虫草乌鸡汤？如果腻了也有清口的素菜…会不会冷？我去调低空调的温度。” 反复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姜少威烦躁地拉开和他的距离：“不用。其实我真的没有问题，你回去工作吧。” “不是和你说过这是年假吗，而且近来我也没有怎么陪你，公司的业务暂时交给小陈处理，目前你的身体才是重中之重。想吃苹果吗？” 姜少威反而宁愿他和往常般工作应酬见小三，连续两天的照料使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秦励的房间，秦励针对他的情绪也愈演愈烈，推迟出门然后提前回家，抓住秦勉不在的间隙就向他各种冷嘲热讽。手机被强行关机收走又被限制看书的时间，遭受秦勉监管的姜少威知道秦励讨厌看见他照顾自己的模样，实在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他违心去夸秦勉对待自己非常体贴，间接暗示自己没有被他冷落，满足作秀心理的秦勉翌日陪同他去医院拆了绷带就接到小陈需要他回去处理业务的来电，他也顺势扮演知趣的妻子催促他专心工作。秦勉前脚踏到玄关的瞬间秦励后脚就匆忙向他走来，借口需要参加早会成功蹭车。挥手把秦勉为他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扫到垃圾桶，姜少威感到些许的滑稽，好歹算作老夫老妻，秦勉却始终忘记自己讨厌苹果，敢情他妈的脑袋被门夹了八年都不长记性，脑门怎么就没有被夹秃噜皮了？ 秦勉向来喜欢采取迂回的策略对付姜少威，他根据姜少威吃软不吃硬的弱点扮猪吃老虎，所以经常出现姜少威率先软化态度反过来安慰秦勉的情况，姜少威不是傻瓜，次数多了就明白他的伎俩，以前暂且觉得他只是在朝自己撒娇，现在就彻底清楚他只是在推卸责任而已。目睹秦勉长期出轨和惨淡的婚姻早已剥夺姜少威难受的机会，不会为了某些无聊的细节浪费自己的情绪，所以他可以泰然自若地迎合秦勉，反正彼此都是逢场作戏；回到卧室倒床假装休息，姜少威拽拉薄毯掩饰左手捏住提前藏在枕底的iPad的动作，他躲在里面打开监控软件关闭摄像头移动追踪的功能，然后探头检查摄像头是否跟随自己的操作改变方向，看见摄像头对准窗户的位置，他谨慎地挪动身体避免破坏薄毯的形状以后迅速脱去睡衣和睡裤塞到其中伪造自己睡觉的画面。弯腰匍匐靠近门口，姜少威趴在地板控制摄像头转向床铺，伸手勾住门把起身离开房间。 重复刚才的流程调整所有摄像头的方向，姜少威走到秦励的房间，对方果然锁了门，他也没有在意，发夹捅到锁孔随意转动几下就听见类似搭扣松开的动静。按照秦励的尿性肯定背地另换门锁，毕竟他知道姜少威有配套的钥匙，索性直接撬锁更加来的方便。里面的摆设反而超出姜少威意料的整齐，想到小兔崽子平时回来就抽了骨头般倒在沙发玩手机或者看电视，从来不会帮忙打扫卫生，他觉得讽刺的同时拉开书桌的抽屉，结果发现那里竟然也有上锁。姜少威再次轻松地撬开锁孔，随即看见四本贴了不同标签的笔记薄，他不禁感慨秦励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操作，拿过一本低头粗略地翻阅，其中的内容看得连他也有些瞠目结舌，秦勉历任交往对象的资料都被他详细地调查和记录，身体素质到家庭背景以及和秦勉认识的经历全部井井有条地排列出来，最后还有总结他们分手的理由，姜少威看见自己的部分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换过一本就是收集秦勉相关的照片和媒体的采访过程，幼年兄弟两人的合影，秦勉各种各样的单人照片，以及其他集体合照中抠剪的头像，至于金融杂志报道的片段也被他复印贴在里面；压在底部的一本则是秦励的日记，姜少威简单地翻了两页就丧失后面的兴致，他知道秦励非常喜欢秦勉，然而真实的情况比他的想象更加夸张，他甚至怀疑以前秦勉丢的两条内裤就藏在他的房间。不想继续恶心自己，他拿走所有的笔记薄立刻返回卧室重施故技，保证摄像头不会露馅就放好捞钱的材料。走出房间的姜少威故意抬头到处又闻又嗅，然后遮掩鼻头重新靠近秦励的房间，伸手假装按动门把并未用力推开，他叹了口气转头缓慢地走向客厅。 姜少威完成计划就坐到沙发看综艺节目，调高电视的音量，他估摸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倚在扶手佯装打盹，听见秦勉和秦励回来才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向他们。秦励的表情有些难看，走路的动静也像闹脾气的小孩般咚咚作响，回家依旧西装革履的秦勉和他问候两句就表示需要出去应酬，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向他讨来手机却听见秦励歇斯底里的咆哮： “姜少威！！你是不是擅自进了我的房间乱翻东西！？” 打赌他会当场爆发的姜少威摆出一副困惑的模样看向冲到客厅的秦励，站在旁边的秦勉见状开口训斥他：“小励！你怎么这样和你的嫂子说话？” “我有东西不见了，就是他进了我的房间！！”秦励指住姜少威失控地乱吼，“我的房间和窗户都有上锁，而且皮包和笔记本也没有被偷走，小偷没有可能不要这么值钱的东西，之前就只有他在家，绝对就是他拿了我的东西！！” “秦励！” “行了，”姜少威拦过秦勉假装打圆场，“小励也是着急找到他丢的东西，你不要责怪他。小励，午觉起来我就坐在这里看电视，你可以告诉我丢了什么东西吗？” 秦励涨红的脸颊很快像戳破的气球般消瘪，瞪住姜少威的眼珠也犹豫地移开：“不…不关你的事情！反正不是小偷拿走我的东西，房门现在也是打开的状态，我出门的时候都有锁好——” “没有证据就不准随便指责别人，秦励，我允许你检查监控，如果发现你的说法被证实错误，我希望你主动承担胡说八道的后果。” 或许很久没有受到秦勉如此严厉的批评，秦励的神情明显蔫得厉害，泪水也在泛红的眼眶似有若无地打转；跟在他们后面的姜少威极力克制颤动的嘴角，秦励点开监控看到他试图开门的片段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哥哥！你看！你快点看！是他进了我的房间！！” “你在激动什么？”秦勉向他投去冰冷的眼神，“少威根本就没有进入你的房间。” “什么？”秦励懵了，“怎…怎么回事…可是他的确是打算进去…平时的他从来不会靠近我的房间……！！” 姜少威憋笑过度导致肚皮都闷痛起来，发现两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就连忙低头咳嗽两声：“不…不好意思…我想小励好歹也需要自己的空间，所以某些方面我确实没有怎么注意，不过夏天到了房间就容易生味，我也是闻到小励那里好像有股味道才去开门，房间的确锁了…难道小偷是趁我看电视的时候进来撬锁？” “呸！我的房间怎么可能会有味道！你在撒谎！！” 姜少威的诽谤令秦励暴跳如雷，他激动地扑向他打算拽住他的衣领，秦勉突如其来的巴掌瞬间中止他的失态：“你实在太不像话了。现在给我道歉，否则立刻搬出这里，我不想也不能和这么无理取闹的家伙继续相处。” 没有料到秦勉会和秦励动粗，姜少威看见秦励垂头捂住被他扇过的地方，经过片刻的沉默，他的道歉伴随泪水颤抖地砸向地板：“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没有关系，我不会生气，”姜少威和颜悦色地说，“小励，我也会帮忙去找你的东西，你就放心吧。” 秦励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转身踉跄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仔细咀嚼刚才精彩的戏码，姜少威分神的间隙又被秦勉抓住手腕：“对不起，少威，让你受委屈了。” “我受了什么委屈？”姜少威装聋作哑，“小励只是性子比较急罢了，我也没有生气。你不是去应酬吗？走吧，不用担心我。” 秦勉绝对不会为了安慰自己推迟和小三的约会，果然对方关切地咕哝两句废话就匆忙驾车离开，姜少威返回卧室拿了钢笔和笔记薄，手机放在床头柜充电，他扭头走到秦励的房间，门缝传来细碎的啜泣打断他撬锁的动作，他停顿数秒又继续搅转捅在锁孔的发夹。开门的动静吸引秦励停止流泪看向姜少威，目光残留的错愕立即被警惕代替：“你…你怎么会进来？！” 姜少威朝他晃了晃发夹：“你以为只有钥匙可以开锁吗？” 秦励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姜少威直接忽略解释的步骤，他从容地翻开笔记簿，钢笔勾勒的段落经过他的朗读流利地朝脸色骤然煞白的秦励甩去：“‘该死的混蛋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胁迫哥哥同意和他结婚，大马猴似的长相难看死了，穿的衣服也邋里邋遢，不照镜子就跑来和我搭话，什么狗屎玩意’——这是在说我吧？” 秦励描述的画面应该是他和姜少威的初次接触，姜少威可以理解他的鄙夷，当时经历各种灾祸的他实在没有精力打理自己就被秦勉拉去参加家庭聚会，形象当然相当糟糕，至于穿戴整齐的秦励反而没有给他带来良好的印象，看都不看他就走向正在和其他的客人聊天的秦勉。拍开秦励挥来的拳头，姜少威把他踹到墙壁，提脚狠力踩在他的胸口挤榨剩余的挣扎：“‘为什么哥哥从来不会看向我呢？明明我比那些杂七杂八的家伙更加爱他，他却永远只是把我当作可爱的弟弟看待’，也是辛苦你了，需要我帮忙转告秦勉吗？” “闭嘴！！”青筋在秦励的额角接连暴起，“还给我…赶紧还给我！！混蛋——！！” 即使处在爆发的状态也不能抗衡姜少威的力量，秦励的唾骂逐渐掺杂哭腔，不想裤脚沾到他的鼻涕，姜少威移开拖鞋往他的小腹不轻不重地踢了两脚：“对了，这里没有我的资料，你应该花了很多心思去调查我吧？都是你的哥哥为了保护我的隐私，他这么爱惜我，所以不想某些垃圾影响我们的生活。” 秦励的嘴唇咬得渗血，和秦勉八分相似的漂亮的眼睛透露极其强烈的愤恨，他松开牙齿粗重地喘息：“我…我要去告诉哥哥…我没有撒谎…是你进了我的房间……！！” 姜少威被他幼稚的威胁逗乐，他弯腰捏住他的脸颊：“你以为他会相信你吗？” “那是你阴了我！！” “我阴了你又怎么样？”姜少威似笑非笑地反问，“即使他真的相信你，你的东西也都到了我的地盘，我随时可以抖搂出来，或者你想秦夫人知道你暗恋亲生哥哥的秘密？当然她也有可能觉得我在诬陷她的儿子，文本可以造假，不过换作声音就应该没有问题吧？” 秦励勉强保持镇静的神情终于彻底崩溃，他试图抢走卡在笔记簿的钢笔却被姜少威轻而易举地躲过，整个身体由于重心的偏移摔在地板，姜少威趁机坐到他的后背，察觉他在挣扎就扇他两个巴掌；终于明白自己处境的秦励放弃反抗，脑袋埋到攥紧的拳头不再说话，姜少威知道对方只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然而真正欺压他的愉悦实在过瘾极了，他懊恼过去碍于秦勉的情面忍耐报复他的想法，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为了垃圾让步，他拽过秦励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 “这里两个选项，满足我的条件，或者默认我散播你的秘密，给你三秒的思考时间。” “滚！混蛋…你给我滚开…！！” “一。” “你个狗屎玩意！你真的以为我会答应吗！？” “二。” “你…你…混蛋！你倒数也没有用！！” “三。” 姜少威倒数结束就兀自起身走向门口，不到两步的距离听见秦励狼狈地选择妥协：“喂！给我站住！…满…满足什么条件？” 普通的钢笔都可以成功忽悠他当作录音笔，涉及底线的威胁也必然没有失败的可能，姜少威转身凝视昂头仰视自己的秦励，朝他竖出中指： “一千万，一个礼拜，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