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首个契约

    意识到自己已经越发连接不上库洛的脑回路之后,我也索性放弃了深究他究竟想干什么的念头，重新将目光聚焦在了赤司的身上,只不过,这次投向赤司的目光中却带上了让我不禁肃穆起来的郑重，全然不复以往要求抱大腿时的嬉皮笑脸。

    面对着这位为了延续家族传承连傲骨都能弯下的少年，倘若再用一贯那看似谄媚实则敷衍的态度,未免也太不尊重了，连我自己也会觉得失礼异常。

    “既然你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与觉悟,那么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赘述,直接切入正题。”我平静地与红发少年对视着,首次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对他言道,“现在,你还拥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我能实现你的愿望，但我却无法将你已经实现的愿望倒带回原点。”

    “一旦契约成立，便再也无法挽回，赤司征十郎，你确定你心中所想皆乃诚心所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不悔？”

    赤司似乎对我现在的态度稍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也释然接受了我的态度转变。本来也该如此，QB作为远超人类科技水平认知之外的奇妙存在，在对待人类时无论再怎么亲和也总会有些许高高在上的疏离，像我原来那样动不动就抱着大腿撒欢耍泼的样子才是奇怪。

    所以他很聪明地并未提起我前恭后倨的态度转变，只是点点头，“永远没有免费的面包从天而降，这一点我从很早以前便清楚了。只要我的愿望能实现，对此付出任何代价都不悔。”

    “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永不后悔的承诺，记住今晚的觉悟。”点头之后，那就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在双方都合作意向都已经达成堪称你情我愿了的现在，再多说什么都是矫情了，赤司不需要我的同情或者怜悯，我也犯不着用轻蔑的泛滥爱心去侮辱对方。虽说在契约上是我占据了接受与否的主动权，但这也绝不代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施舍或赠与。

    这是交易，是一场互助互利的公平交易。

    无论对我还是对赤司来说，将此定义为公平交易才是最没有额外心理负担的做法，不是为了让对方心里好过，而是为了自己。

    仰头望天，方才惊觉今晚的月亮如此之圆，皓月当空，夜幕中遍洒皎洁的银辉，月朗而星疏，是个杀人放火签契约的好日子。

    静谧的夜间微风清凉怡人，深呼吸一口气后更觉灵台清明，分明是不知盼了多少年的成功在即，却意外地没多少喜出望外的激动难耐，反倒有几分淡淡的怅然与不真实感。

    我马上就将签下属于自己的第一份契约了吗？是的，这是毫无疑问的，赤司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我更不会在这种郑重庄严的时候拿双方开玩笑，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言已尽于此，接下来该做的，就是正式的契约缔结了。

    但纵然是在这样契约已经触手可得的关键时刻，我也感受不到任何该有的紧张或兴奋情绪，仿佛这不是我第一次与人签订契约，而是已然千百次处变不惊了似的。

    大抵是这份契约书来的太过沉重，才导致得我没办法一个人在这种时候高兴起来吧，那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

    视线转向库洛，发现他正沉默地静静看着我，双眼漆黑如墨，眸光却灿若星辰，比夜空中那些被清冷月辉盖过风采了的稀疏星点还要明亮几许。缄口不语的沉默让他看上去比外表更加成熟沉重了许多，那专注而认真的聆听姿态，更是让我不由恍惚产生他目光中掺入了温柔的错觉。

    不管他袖手旁观出今日之局的缘由为何，时至今日就结果而言对我倒是帮助良多，自然也无从指责他不该对整件事情冷眼以对了。若是能单纯站在赤司友人的立场上，或许我还能对他的冷漠行径抱怨指责继续，但既然自己已经成为这件事情的既得利益者，还要对库洛之前有意无意的隐瞒说三道四就太矫情了。

    因此，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松开搂在我肩上的手臂。与库洛间的身体接触分离后，我周身银光吞吐，顷刻间便重新化作了白毛红眼猫嘴长耳的QB本体。

    人类形态下并非不能进行缔结契约的仪式，但为了将不必要的情绪全部剔除出去，我依然选择了恢复本体来与赤司进行契约仪式。之前在赤司面前溜须拍马天天摇尾巴的形象虽有三分夸大与刻意，但却未必没有真心，他那样天生领导者的性格气场，会让我心生敬畏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在接下来要进行的契约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我是不需要敬畏这种情绪的。我可以尊重赤司的决意，可以钦佩他的牺牲，但却绝对不能敬畏。

    “我给过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而你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既然如此，赤司，你也应该明白，从现在开始便再也容不得你拒绝。这次契约对我的重要性，你是早就心知肚明的，我不是会三推四就的绅士，所以我希望你明白，接下来你就算大喊雅蠛蝶我也不会停手。”

    清冷的流风拂面而过，我缓缓漂浮起来，飞到了能与用这猫咪大小的身体与赤司平行对视的高度——不，说飞起来都不恰当，此刻我并非是用什么奇怪的装置抵消了向心力，而是从地球的重力牵引中解脱了出来。

    我与那些被重力束缚着灵魂的人类截然不同，在这一刻，这一认知变得比以往更加清晰鲜明，清晰得让我声音里都渲染上了几分本不属于我的冷酷与漠然。

    不仅仅是从地球的重力中解放了出来，更是从*凡胎的拘束中被解放了出来，毕竟目前这副卖萌幼兽的QB形态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本体，只是我降生于世之处生成的形态罢了。真正的QB，真正的孵化者，是已经脱离了物质而存在的高等精神体。

    人眼是看不见我们的，正因为此，我们才需要准备幼兽或者近似人类的身体，以便闯入人类的视线之中。

    “感到恐惧的话，就闭上眼睛。你没必要看清楚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反正人类的肉眼看不见我的身体，人类的认知中也不存在我的形态。”清楚感受到了身体正在分离崩析的我对赤司说道，“也会有点不适应与小疼痛，闭上眼睛忍忍就好了。”

    我自认这番劝说还是善意十足的，结果却被抿紧嘴唇双眼目光如炬的赤司给无视了，甚至还起了反作用，让赤司死死盯着我连眼睛都忘记眨了。那副充耳不闻硬是看个究竟的倔强样子，简直让我无奈了。

    人眼真的看不见精神波啊少年，你就算把眼睛瞪得跟我人类形态一样红了也看不见我你造吗！

    丝毫没察觉到之前台词色气十足的我挥动两只长耳，星驰电掣地向着赤司飞驰而去，刹那间便已经刺进了胸膛中直插|入心脏——当然，已经基本维持不住物质形态开始化作粒子飞散的长耳并未给对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连同了我与赤司的灵魂而已。

    而硬是要看个究竟死活不闭眼的赤司，在我的长耳飞刺入他胸膛的刹那，也不免猛一阵的瞳孔收缩，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好像遭受了什么难以忍受的剧痛一般。

    人类就是这样先入为主的主观生物，一旦认定了某个念头便很难转过弯来。如果闭眼不看或者看了也觉得只是3D电影那样视觉欺诈的话，压根不会有什么痛觉产生。但赤司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脏被插|入，主观认定了被长耳破胸而入的事实，倒是自己骗过了自己，疼得脸色都苍白了。

    所以早都说过闭上眼睛不要看就好啦，结果赤司非不听我的金玉良言，搞得好像我真把他插的有多疼一样←_←

    赤司满脸煞白的样子倒是相当难见到，面对胸膛被贯穿的“幻觉”时分明压抑不住本能恐惧，却又强撑着不愿意将这份脆弱表现出来，反倒呈现了种坚强而隐忍的病态美感，让我惊艳之余也有几分心疼。

    其实赤司的长相是偏秀气与精致的，与黑子倒是很类似，需要岁月的打磨才能变成他渣渣老爹那样的俊秀优雅。只不过他平日里积威太重又是个强人性格，眉眼间满载的倨傲之气哪里有丝毫阴柔，压得一般人连多看几眼都不敢，自然也就很难让人将他的容貌与秀气联系起来了。

    在面对现在这样远朝常识以外的不科学事情时，他才真有了点少年人的无措样子，令我大饱眼福了一番。不过看他好像真忍耐“疼痛”忍得很痛苦一样，我也忍不住帮了一把，从与赤司灵魂相连的思维触角里输送了催眠的暗示过去。

    “睡吧……睡吧……睡过去一觉醒来，什么都结束了……”

    他的意志力在人类之中也能算得上是坚韧强大，可惜在孵化者的面前着实不够看，很快就抵抗不住狂潮般淹没而来的睡意，不甘中带着几分解脱地闭上了眼睛。

    对失去意识的赤司灵魂这样那样完了之后，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与他灵魂牵绕交缠的思维触角，精神体揉成一团，又将原本飘散在周围的粒子重新聚拢在周围成了QB的样子。

    我的第一个契约……终于成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下午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