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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勇敢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勇敢



    金秋十月,一年一度的社团纳新,其他社团前人声鼎沸,只有法学辩论社的摊位前人可罗雀。

    哎。一个男生坐在广告伞下,用手在脸旁边扇了扇风,真的是,新人怎么一年比一年少了。

    呵,旁边有一个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看起来很干练,她翻了个白眼,会长大人,您赶紧做好了明年您一毕业咱们社就得解散的心理准备吧!你说一开始创辩论社,既然肯定比不过文学院那边的规模宏大历史悠久,一定要创一个普法性质专业性质强的,绝对不会有什么朋友圈要不要屏蔽父母这样无聊的话题。问题你把标准定的那么高,除了咱们自己院的,谁还会来报名啊。

    哎呀。男生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笔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我们不是还定期会组织法庭旁听答疑活动,又不是谁来了都要把一条条律法背清楚然后上来辩论。现在大家法律意识这么薄弱,最需要咱们法律系的站出来给大家普法了。你看看我们在做的是多么崇高的事。要是我毕业了咱们社团敢散了,以后我就处处接跟你对立的案子,给你添堵!

    女生一脸苦瓜样:哇,会长你不用这么狠吧!

    突然男生眼睛一亮,女生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回头,就看到一个女孩满脸笑容的向他们走过来。女孩的长发松松软软的搭在肩头,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的眉眼像弯弯的月牙儿,看得人也心情愉快。

    会长,歆宜,纳新进行的怎么样啦?

    会长杨峪看见来的女孩,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竟然开始卖萌:施施你可算来了,刚刚大宜这个死丫头竟然说咱们社快解散了,你的老会长心可痛了,嘤嘤嘤,要是每年能来一个你这样的我也就知足了。

    叫做歆宜的女生一根手指戳在杨峪的肩头,他重心不稳又坐倒回椅子上:你想什么呢?像施施这样的这么多年能有一个就不错了好吗!你看看谁家建筑院的天天来咱们法学院参加活动,还帮着咱们忙前忙后的,你给发工资吗?

    施施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斗了一会儿嘴,才说:好啦会长,今天晚上我和歆宜去扫楼,保证宣传到位了,你就放心吧。

    杨峪取下来眼镜揉了揉没有泪水的眼睛,一脸感动的说:呜呜,还是施施最好了。

    歆宜恶寒,总是没办法习惯平常那么毒舌的会长在施施面前是这副模样,甩了甩一身的鸡皮疙瘩,抓过施施的手就往外走:呀,施施你是不是过来找我吃午饭的呀,我们快去吧,一会儿食堂没饭了。

    完全不顾杨峪一个人坐在摊位上朝着她们大喊:你们忍心留你们的老会长一个人在这吗?啊!记得给我带饭!

    哎,我听会长说你上学期绩点又是全系第一,而且还领先第二名将近一分啊。取完餐,歆宜坐在施施的对面,我真的是一直都很疑惑,你这个成绩当初为什么进的建筑系,咱们学校建筑系真的是出了名的不怎么样。

    施施喝了一口汤,满不在乎的说:高考考砸了呗。

    歆宜第一次和施施聊起这个话题,她好奇的问:你高考前出了什么事吗?

    施施耸了耸肩:没什么事,就是高三那一年一直在准备出国,本来就没怎么好好学习。结果最后出国也没成功,高考也耽误了呗。能留在省大我已经心满意足啦。

    歆宜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想象。

    你别说,当时填志愿的时候我的第一志愿真的是法律系,那会儿头脑不清醒,还好被调剂到建筑系了。施施说。

    歆宜瞪大了眼睛:你都想过来法律系你大一的时候还不转系!早知道那会儿我就逼你转了!她一边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肉一边继续说,咱们的时间也不用这么久才对的上一次,能一起吃个饭了。

    施施笑了笑:饶了我吧大小姐,那些厚厚的法典我一看头就晕。你们一个个的伶牙俐齿反应迅速的,我可真不行,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顿了顿,而且这两年跟你们看了这么多的案子,我就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我不是个做律师的料。有些案例真的太惨了,我没办法抽出自己的情绪。我这两年光是旁听,都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也是。歆宜闷闷的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接着说,要做个合格的律师确实是需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开始都是这样的,其实做多了就好了,不过也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到的。

    哼,不像我那个表哥,看见什么冤假错案都能笑眯眯的吃下去饭。歆宜突然想起了什么,吐槽说,要是没心没肺才能做律所的明星律师,我这辈子都没戏了!

    施施笑了笑:你们家真的是法律世家呀,你这个表哥也真的挺厉害,难怪你这么崇拜。

    那是,我表哥今年才二十四,就是明星律师了,采访他的记者们都能排出几条街去!歆宜一脸自豪的端起汤碗,突然觉得不对劲,满头黑线的看着施施,等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崇拜他了?我明明在吐槽他好么!

    晚上扫楼的时候施施讲得口干舌燥,什么提高法律意识呀,旁听学长学姐们的模拟法庭对自己多么有好处啊。有些是她这两年参加社团的收获,但是对于普法的重要性,更多的是切身的体会。

    大一刚过入学的时候施施自己一个人跑到法学院,问了老师有没有什么可以旁听的课程,是不是全系前三就有机会转系。当时的那位老师似乎看透了她的盲目,推荐她可以先加入这个社团,对法律和律师有一个具体的了解,再决定要不要转系。

    这两年的大学生活,参加社团见到的案例,听着学长学姐们的辩论,她成长飞速。

    当初的那些恨意冷却下来之后,她开始理智的准备如何报复向坤,但她渐渐发现很多事情自己好像都有些来不及了。

    她看了太多因为没有及时报案,只是一味隐忍而造成的悲剧,她才发现自己那时候太小太幼稚,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拖着拖着,才会造成自己这么多年的无法摆脱。

    可是现在知道自己该说,却又习惯了无法说出口了,即便是对着歆宜都张不开嘴。

    而且向坤这几年越混越好了。

    施施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从来没问过。但是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已经让她感到绝望。

    她知道向坤他们当时并没有没闹出人命,一帮穷途末路的未成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来玩命,舅舅那帮人好像怕了。

    她知道她大二那一年,向坤已经把那些地下产业全治得服服帖帖了,而且也开始很有钱。不仅在省大附近买了房子,还在学校后街租了一个酒吧。向坤他们那边来了个脑子,一个十四岁的网络天才,他们的那些脏钱好像正在经他之手慢慢洗白。

    这些偶尔飘进施施耳朵里的消息,让她愈发看不到胜诉的希望。这两年在社团里的案件听下来,她知道在证据不足的时候被翻案有多可怕,她必须一击必中,如果失败了,她简直不敢想象向坤之后会怎么疯狂的报复她。那样,她才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前两年向坤忙着他那边的事,和施施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还算自由。可是大三一开始,向坤就让她从宿舍搬出来,她如今一直拖着,觉得无比迷茫。

    从扫楼的最后一间宿舍出来的时候,距离门禁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了,施施和歆宜道了声晚安,正要回各自的宿舍,突然后面有一个细弱的声音叫住了她们。

    学姐

    她们一回头,看见一个瘦小的女孩站在她们身后,很面熟,似乎是刚刚扫楼时见过的。歆宜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呀,学妹,怎么样,是想好了加入我们社团了吗?

    那个女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声的说:学姐,我只是想问几个法律的问题行吗,必须要进社团才能问吗?

    可以可以,你问吧。施施赶紧说。

    女孩的眼皮迅速的抬起落下,看了施施一眼,点了点头,小声说:可以跟我过来吗?

    她们跟着女生走到了宿舍区里的一个人造小树林,她们坐在石板路旁边的青石凳上,坐了很久。眼看门禁时间就要到了,歆宜稍微有些着急,施施捏了捏她的手,让她耐心一点,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有很困扰的事想要和她们说。

    女孩终于开口了。

    学姐我想知道,如果有个人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嗯,他不是陌生人,是熟人甚至可能还有人觉得他是我的男朋友这样的情况,我可以告他强奸吗?

    施施的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有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瘦弱的身躯在夜风中挺的笔直。

    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勇敢。

    施施!施施?谁在叫她的名字,谁的手摸上了她的脸。

    为什么她已是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