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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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爱人拿着订婚书,谢浮站在他身后,圈着他的腰,脑袋搭在他肩头。 这张照片洗了两张装进相框,一张挂在这边的卧室,一张挂在公寓的客厅。 相框边沿是蝴蝶刻纹。 谢浮第一眼就看中了,很微妙的感觉,他继续往后翻订婚宴照片,差不多十几张多人合照。 有他跟爱人站在父母两边,有谢家权利链上的核心人物一批批地上台和他们合影。 也有他的二个发小。 他和爱人站在前面,二个发小在他们身后站成一排,五人全都面向镜头。 这一幕就此定格。 谢浮把这张合照发进了小群:有珍藏价值,记得保存。 迟帘:这他妈什么死亡打光,怎么把我拍得跟个鬼一样,脸惨白惨白。 孟一堃:我不也没拍好。 迟帘:起码是个人色。 孟一堃:老季脸怎么黑黑的。 迟帘:他当天化妆了,脸涂了黑粉,白皮都遮起来了,能看出个鬼的气色。 孟一堃:……??化妆了?我就说怎么黑了好几度。 谢浮:@季易燃。 季易燃:化妆师的安排。 谢浮: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孟一堃不敢再看小群。 而另一个国家,迟帘把照片保存放大,他发现自己的眼珠不居中对着镜头,是往下的,谢浮老婆就在他前面,后脑勺对着他,比他矮一截。 这他妈的,他在用放大镜找什么,这么细微的东西找出来,能说明什么。 不就是一瞬间的眼珠走向。 . 这天开始,迟帘有意无意地减少聊微信的次数,他期末作业扎堆了,独立的先搞完,剩下的小组作业就躺尸,组里有大能,用不到他出手。 迟帘有点时间就打游戏,他找了个奶妈做固定队友,一块儿玩了几次就不想再玩了。 奶妈问他为什么不继续组队,他说,你技术太好,我没成就感。 迟帘又找了个靠代练代上来的奶妈,水得一批,组了几次队,一口一个“哥哥”。 “哥哥我好怕呀”“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不理我”“我好笨哦,我都听哥哥的”。 哥哥,哥哥,哥哥…… 他开麦把人骂哭还不消火,一气之下把游戏软件删了。 他妈的,死绿茶,叫你妈的哥。 奶妈会打不会打都不能让他满意,他最喜欢的游戏渐渐退出第一位,空出来的大把精力无处安放,一个没注意就跑到了刷朋友圈这件事上面。 还只是谢浮的朋友圈。 准确来说是谢浮老婆的朋友圈,因为那里面全是他老婆,那位住在谢浮朋友圈里面了。 迟帘顶着死了妈的表情,天天刷,吃饭刷,睡觉刷,上课刷,他还会冷不丁地蹦出奇怪的念头。 譬如谢浮老婆折的玫瑰,他每天都要看几次,每次时长十分钟打底,而且每次开始心脏都会闷痛,他还觉得玫瑰不应该是红色的,应该是橙色的。 这怪象始终都是水中月,山中雾,朦朦胧胧看不清面目。 直到迟帘去酒吧玩,一茬茬的人上前搭讪撩骚,他一个都没给好脸色,憎恶地说:“怎么全是男的。” 调酒师暧昧地敲了敲吧台立卡。 迟帘犹如五雷轰顶,他一个直男,竟然跑到gay吧来了。 正当迟帘要撤的时候,视野里进了个身影,不矮,体型瘦瘦一条,皮肉紧致地贴着骨骼,是个黑皮男生。 那男生察觉到他的目光,欣喜地舔了舔唇,在多道羡慕不满的注视下走到他面前,把手伸向他皮带。 迟帘将男生的手扣住,他上下打量,视线落在对方眼睛上面,喃喃自语:“眼角吊那么高干什么,真倒胃口。” 他猝然惊醒,毛骨悚然地跑回去,冲了个凉水澡,哆唆唆唆地给他妈打电话:“妈,我心脏要复查。” 章女士立马安排。 . 迟帘复查了,他问结果怎么样。 “我心脏疼的次数不多,不是集中出现的,很散,出现之前没预兆,突然发作,又突然消失。”迟帘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 章女士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是后遗症。” 迟帘把手机攥进掌中,指尖用力到发白,他心底呵笑,果然是后遗症。 这后遗症厉害了,它具备针对性。 它还有个别名。 是个成语,一开头的,一什么钟什么。 不敢说全,要脸。 迟帘决定戒手机,不看了,怕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不对劲早就引起了爸妈的注意。 . 章女士在会议上走神,她于一天傍晚去先生的国家,夫妻俩吃了顿烛光晚餐,期间聊了儿子的复查情况,在那之后他们长时间的相对无言。 倒不是婚姻出了裂痕,是育儿方面。 迟父转着杯口:“那场订婚宴上,阿帘会找顾知之的视线,想往他的视线里站。” 章女士一击眼刀扫过去:“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当时不说?” 迟父安抚:“当时说,现在说都没意义。” 章女士稍稍平息了点,确实没意义,儿子不由自主,他们能怎么办,把他的眼睛挖掉吗? 当初他们商量着利用四年时间让儿子淡化感情,她临时减半改成两年,儿子也答应了,当着她的面和顾知之在电话里分手。 两年够青春期的儿子褪去热度,融入新环境和新生活,开始新的社交。 到国外那天,儿子不知怎么突发心脏病昏迷在房里,他几度濒死,最后开启自我防护技能抽除记忆,这都是他们预料之外的事。 变故已经发生,他们索性顺势而为,迅速抹去顾知之留在儿子生活中的所有痕迹。 如今结合种种来看——儿子记起顾知之是早晚的事了。 章女士自嘲:“白忙活一场,局面搞得更崩。” “不会,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重新开局,阿帘早已不在棋局上面,他成了看棋的人。”迟父的看法和妻子不同,“他恢复记忆了也没用,顾知之是谢家准儿媳了。” “那是发小的未婚妻,圈里圈外无人不知,儿子会约束自己的。”迟父缓缓道来,“约束一次两次不能打压他的竞争欲和胜负欲,次数累计到十几次二十几次就不一样了,他会痛苦,那种感受对心脏有害,心脏不舒服会影响到他的精神和情绪,学业,生活,甚至自理能力,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累会厌倦,他慢慢就放弃了。” 章女士听完他的定论,丝毫没因此乐观起来:“现在说的各种现象都是虚的,一切未知。” 她眼底闪过狠色:“干脆把人送出他们几个发小的圈子。” “怎么送出去?送出去了,谢家能找不到?”迟父二连问,“以谢小子对顾知之的在乎程度,她能把全世界翻个底朝天,藏哪儿都能被他找到。” 章女士说:“那就消失。” 迟父脸部表情一收,他看着一向精明果断的妻子,一言不发。 章女士有些恼火地屈指敲击桌面:“你看着我干什么?你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说。” 迟父心平气和:“消失简单,可是之后呢。” 章女士陷入短暂的静默。 “消失了,谢家同样会找会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谢家查到我们头上,两家就算是完了。”迟父在妻子质疑前说,“你不要觉得谢家不会不顾利益关系。” “谢家会的。”迟父说,“因为谢小子。” 章女士无法挑出他这番言论里的漏洞,她扪心自问,儿子和门当户对女方的订婚宴,迟家能做到谢家那个程度吗? 做不到。 任何一个家族都做不到。 更别说儿媳还是个男的,不能带来任何利益的底层人物。 把另一方的名字放在前面,自家儿子的名字在后,这是完全不在意家族名誉和外界谈论。 家主跟主母亲自邀请,郑重又盛大。 为了小孩子的感情,谢家拿出来的尊重令人咂舌。 “所以藏人跟让人消失都不是明智之举,杀敌一千自损一千。”迟父拍拍妻子的手背,“你先别恼,你听我说完。” 章女士抽出手揉太阳穴。 “儿子记起来了只会羞愧万分,因为他给不了喜欢的人那样的订婚宴,他都没在朋友圈发过对方,这差别是条鸿沟,错过了弥补的时间。”迟父说,“他没法跟谢小子比。” 父母比不上发小的父母,自己也比不上发小。 迟父看着眉心紧蹙的妻子:“你硬要坚持采取极端做法,到时他的死讯无意间被儿子得知,直接把儿子刺激得恢复记忆。” 章女士放下揉太阳穴的手。 迟父握住她指尖:“儿子查到我们头上,发现是我们害了他喜欢的人,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章女士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迟父沉吟了一会,说出一个安全性高点的方法:“不如催眠吧。” 章女士顿了顿:“好,就按你说的办。” . 夫妻俩的意见一统一就展开行动,让他们失望的是,催眠师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