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六公斤的冰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五点半，范菱颖发觉手边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于是点开了她跟傅希衡的对话纪录，向他告知她会在六点鐘下班。

    在她准备关闭line之前，发现今天「帮我宋顿范」群组也特别热闹，她未读讯息整整多达二十多则。

    说到这个群组名称，也是哥哥范暮谦取的，除了她跟范暮谦之外，还多了表哥宋翊浩，最近也加入了表哥刚娶进门的太太，表嫂赵允婷。

    表嫂结婚前刚开了一家新的咖啡厅，从装潢到整修都是她跟表哥的构思，所有的费用还是表哥出资的，这让范菱颖觉得羡慕。

    但羡慕的地方并不是表哥出资的关係，而是他们两个常常如胶似漆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她想不羡慕都难。

    范菱颖思索一阵子之后，终于点开群组，想看看他们在聊什么。

    范暮谦说：「哪个疯子跟你们买一袋六公斤的冰块？」

    赵允婷回应：「哈哈，我听员工说好像是两个男人，不知道买冰块要做什么。」

    范暮谦回覆着：「感觉就是神经病，幸好我没有这种朋友，两个怪咖。」

    宋翊浩也加入对谈：「反正不是去做坏事就好。」

    范暮谦贴了一张摇头的动态贴图：「怪咖就是怪咖，真想看看怪咖长什么样子。」

    范菱颖同样好奇，她也想看看买六公斤冰块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到表嫂的咖啡店买一袋重达六公斤的冰块。

    半个小时过去，晚上六点鐘，范菱颖掏出识别证刷卡下班，步出广告行销部办公室，踩着步伐来到电梯口，她按了下楼键后，没过多久，电梯就来接她了。

    走进电梯时，她正面迎向镜子，凝视镜中的自己，频频对着镜子扮了笑脸，希望等等见到傅希衡的时候，她不再是下午时，在座位上吃着饼乾、那个愁眉苦脸的自己。

    「加油，我可以的！」范菱颖对自己信心喊话后，电梯也来到一楼的位置。

    电梯门开啟的那一瞬间，范菱颖踏出电梯，离开管理室，步步走向离公司最近、她跟傅希衡相约的超商，他的白色休旅车果然就停在超商门口前的汽车格，等待她的到来。

    只不过，傅希衡也在副驾驶座的车门边。

    「你饿了吗？晚餐想吃什么吗？」傅希衡贴心的为她打开车门，邀请她入座。

    范菱颖受宠若惊，但还是乖乖地进了副驾驶座，右手抓着安全带，左手抓着锁扣，把安全带铁片插板插入锁扣里。

    傅希衡正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一进驾驶座，他握在方向盘上的那双手便开始颤抖，不断发抖着。

    范菱颖打从心底关心他：「你的手还好吗？是太冷了吗？」

    仔细想想，这几天天气的确变冷了，尤其是入夜时吹起的寒风更是冷颼颼的，因此她今早出门才会穿上窄管牛仔裤，上身搭了芋紫色的麻花针织上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毛绒排釦外套。

    「嗯，满冷的……」傅希衡唇角扬着笑，他只剩下微笑是温热的。

    他没想到孙曜宣所谓的装可怜，竟然是将他手脚捆绑起来，把他丢进装满冰块的浴缸里，六公斤的冰块着实不少，孙曜宣把半袋冰块倒进浴缸，再转开水龙头，加入了冰凉的冷水。

    孙曜宣手法不是普通的残忍，让傅希衡穿着衣服进了浴缸，再穿着被水浸得湿透的衣服，坐在冷气下方的椅子上，吹风整整半小时。

    有那么一刻，傅希衡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个蠢死的男人。

    「今天真的很冷。」范菱颖双手覆上他的，双瞳写满讶异，不可置信的说着：「但你的手也太冷了吧！」

    傅希衡愣眼看向她双手摆放的位置，除了觉得冰冷的双手变得有温度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时，摸了他的手。

    「你的手感觉冷过头了……」范菱颖没多想，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搓揉着，想灌注一点温暖给他。

    傅希衡摇了摇头：「还可以，我没事的。」

    「可是你的手好冷。」范菱颖担忧着，双手还不停抚摸着他寒凉的手心。

    「只是天气太冷了。」傅希衡轻拍她的手：「谢谢你，我先开车。」

    儘管他还是觉得全身发冷，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温暖的，不过在她的关心之下，他至少觉得心房不冷。

    现在他除了微笑跟心窝，其他地方都像身处在冰窖之中，冷得受不了。

    「对了，我还有这个！」范菱颖从包包里挖出她随身携带的暖暖包，拆开后在掌心间搓弄着，再递给他：「这个应该比较热，我刚刚忘记它的存在了。」

    傅希衡伸手接过她的好意：「谢谢你，不过你有想到吃什么了吗？我想说你还没有告诉我。」

    「嗯……其实我满想吃韩式炸鸡的。」范菱颖在手机里搜寻她最喜欢的那一间韩式炸鸡连锁店，把手机凑到傅希衡面前。

    傅希衡盯着萤幕，大概搜寻了一下路线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先去那里，再去找礼物。」

    「好啊。」范菱颖好奇的问他：「你已经想好要送什么礼物给你妹妹了吗？」

    「我想送她项鍊，但不知道送什么比较适合她，所以才想问看看你的意见。」傅希衡向她说明了邀约她的目的。

    「送礼的话大多数都是以对方的喜好作为首要，十字架或者星星，以及爱心，都是挺常见的选择，不过还是要看对方喜欢什么比较好。」范菱颖回想朋友们身上的项鍊或者手鍊，都是与这几个款式相关。

    「了解。」傅希衡系紧安全带后，准备开车抵达第一个目的，她想吃的韩式炸鸡店。

    ＃

    一个装可怜带来的连环效应实在有点恐怖，傅希衡原本想跟范菱颖待在店里享用店家热销的洋酿炸鸡餐，却没想到室内空调下，让他觉得身体越来越冰冷。

    范菱颖在一旁默默观察，发现他的异样，于是在排队时主动提出外带的选择，最后拎着炸鸡，在车上快速解决。

    这让傅希衡觉得呕气，他还以为可以跟她一起慢慢吃东西、聊天，培养感情的。

    他告诉自己，明天绝对要宰了孙曜宣！

    时间又往前迈进了一些，傅希衡开着车到了第二个目的地，也就是今天最主要的重点，挑选送给傅敏絮的礼物。

    强化玻璃门有着粉红色的门框，与白色的把手，必须要用推开的方式，才能走进银楼里，傅希衡推开门后，让范菱颖先行进入，她愣愣地照做，先走进银楼内。

    一进银楼，老闆娘便先入为主地认为傅希衡和范菱颖是一对情侣，看起来是好事近了，前来挑选婚戒。

    两人都还没开口，老闆娘便拿出展示柜里其中一个黑长盒，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婚戒，从黄金、白金、纯银製的都有。

    「小俩口是来看看婚戒的对吧？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年尾了，赶紧把事情办一办，新娘才能放心嫁给你。」老闆娘满脸笑容地问及，从事这一行三十年，经验可是老道的，尤其自己也是个女人，当然知道女人心在想什么。

    没有名分的爱情总是让人心慌慌，套上戒指那一刻也还不足以踏实，要到了步入礼堂，登记后得到那一张粉红色的结婚证书，才真的叫做安定啊！

    范菱颖被说得羞红了脸，老闆娘这误会也太深了些，不知道听在傅希衡耳中，会作何感想。

    她不敢看他的神情，只好低眸，轻轻摇着头。

    傅希衡清了清喉咙，带着一丝笑意：「老闆娘误会了，她是我朋友，我想送个项鍊给我妹妹。」

    不过在他心里，带着范菱颖再次到这里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哎呀，我误会了啊？」老闆娘赶紧把那一盒戒指收回柜子里，再选了几条项鍊，重新摆回柜面玻璃上：「看你们很相配啊，男未婚女未嫁，还没结婚前都有机会，你加把劲啊。」

    范菱颖越来越尷尬，只好出声转移话题：「那个，你想挑选什么样的项鍊给你妹妹呢？你决定好了吗？」

    傅希衡佯装无事，从容淡定，指着其中一条项鍊：「这个好了。」

    那是一条玫瑰项鍊，中间有一颗水鑽，玫瑰花瓣是以玫瑰金色系作为设计，他想妹妹喜欢花朵，这个应该最适合妹妹了。

    范菱颖点头如捣蒜：「我也觉得这个很漂亮！」

    现在就是要尽量找话题，来盖过前一个被误以为来挑婚戒的错误话题，这样她就不会再被误会跟傅希衡是一对佳偶了。

    老闆娘拿起玫瑰花项鍊看了一两眼：「送妹妹喔？」

    傅希衡点了点头：「嗯，再麻烦帮我包装一下，谢谢。」

    为了避免老闆娘再开话题，范菱颖始终低着头，假装在滑手机，努力的把自己隔绝起来，不过当她不经意望着玻璃展示柜里面一条玫瑰金的凯蒂猫项鍊时，心房蹦跳得极快。

    她最喜欢凯蒂猫了，以前刚工作的时候就曾想过有朝一日要买来犒赏自己，不过那时候职位太低了，项鍊又太贵，平时省吃俭用的她实在买不下手。

    虽然范暮谦说过可以送给她，可是她也不希望哥哥破费，于是这个念头就一直摆在心里，从未实现过。

    现在看到柜里的那一条项鍊，根本就是对上她的喜好，她仔细看了一下价格，18k的凯蒂猫玫瑰金项鍊要价一万三千元，这个……对她来说果然是想想就好。

    范菱颖还在望着项鍊，目光久久不移的时候，范暮谦却突然来电，把她吓了一跳，赶紧走到旁边讲电话。

    哥哥的查勤也来得太快，她不过也才在外溜达一会而已，看看时间，也才晚上八点！

    老闆娘把傅敏絮的项鍊包装好之后，递给傅希衡，他沉默一阵，又在展示柜观望一下子，低声跟老闆娘讲了几句话。

    范菱颖听见老闆娘笑得相当开心，转过身好奇地望着，但随即被哥哥在电话另一端碎念的言语再度惊吓一番，赶紧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范暮谦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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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礼物挑选完毕，傅希衡跟范菱颖重新回到车里，即使车内开了暖气，傅希衡还是觉得温度不足以让身体的冰冷得到一丝暖和，他开始在心里咒骂孙曜宣，最好现在开始把电话给换了、房子也搬了，否则明天绝对要衝去孙家教训孙曜宣一顿。

    范菱颖坐在副驾驶座，还在回想刚刚在银楼里看到的那条玫瑰金项鍊，心想年终奖金也快来了，第一重要的事情就是包个红包给爸妈，第二重要的事情就是包给阿公阿嬤……仔细想想，这样好像又没什么钱可以留给自己了。

    每一年的年终奖金都是一样的结局，虽然她也想要那条项鍊，可是又觉得比起项鍊，家人才是最重要的，项鍊不过就是身外之物而已……

    只不过，她偶尔还是会对自己有一点期待，就是立定目标，总有一天要爬到更高的位置，到时候就能买一条项鍊送给自己！

    对，就算没有对象，她也可以靠自己的！

    「你家就在这附近吗？」傅希衡的嗓音进入了她的沉思里。

    范菱颖走出自己的世界，侧脸看向他：「对，在那个超商转角处，可以在那边停就好，我用走的，不会太远。」

    「不过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好像不太好。」傅希衡当然是说说而已，他就是要找藉口黏着她。

    傅敏絮还没像现在天天愁闷的模样前，她只要能在朋友家里过夜，就不太住在家里，回家时间也大多是在半夜；但即便如此，妹妹还是很孝顺，重要节日都会陪在家人身边，也从没做过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只是大学后，大部分时间喜欢跟朋友处在一起。

    范菱颖若有所思，但还是对他微笑着：「也还好啦，就不麻烦你了。」

    傅希衡想了想，又开啟另一个话题：「我发现你从银楼离开后，好像心情就不太好。」

    范菱颖惊讶着，她未免太容易被看穿了。

    「就……」范菱颖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出口：「原本心情的确有一点不好，可是后来想一想，今天或许过得不好，可是如果把期待放到明天，也许明天可以过得比今天好，也说不定。」

    傅希衡颇有赞同：「我觉得这个观念不错，很多事情在当下会觉得难过，可是或许在往后的日子里，会发生很多幸运的事情；总之人生就是一个神祕的世界，透过无止尽的探索，有一天总会找到属于你的快乐。」

    「嗯……我觉得吧，就是明明已经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却还是傻傻的让对方利用，虽然我也知道我可以拒绝，但是在职位的威吓下，我还是妥协了。」范菱颖语重心长：「我怕不妥协，这份工作就会受到影响，不过有一部分，是想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虽然被利用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傅希衡没有说话，静静的聆听她想说的事情，他不用想也能篤定，那个人就是没什么用的季秉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