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该死的妹妹
当尹敛远远地看着她坐在坟头仰头望着天空的橙红，没有来由，他不想破坏她与她最亲的奶奶相处的片刻，鬼使神差，打消了去找见她的念头。 只是，远远地看着。 漫天夕阳彻底落下前，是最接近血色的时候。 乡下的稻田漫山遍野，就着夏日的风，散去了炙热，闻着鼻息间的稻香，尹敛竟然不由自主，和远处仰头闭眼的她一样，闭上了眼，听着密集的蝉鸣，感受乡野夏日夕阳的微风。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这样…就好。 都说大自然会给人带来疗愈，但尹敛从来没有直观的感受过所谓“疗愈”。让他形容此时此刻，大概会有一丝这样抽象的情绪感受。 美好？或许用这个词，大概准确吧？ 也就是在那个平平无奇的田间夕阳，尹敛爱上了这个世界的傍晚。 ………… 去找她，却没见她。明明可以让她坐车一起和他回去，却又只让马彪跟着，遣散了所有人，跟在她后面。 而马彪也反常的生了种“一定不会出事”的坚定自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现在的尹敛，不会那么容易去死了，因此，他没有迟疑的遣散了手下。 尹敛知道，对于王好花，他从来好奇。但跟着她，不打扰她，看她一个人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这种想法，来势汹汹，他也，顺势而为。 从坟山下来，她直接去了村口，毫不客气在村头石桌上，抓把瓜子，直接坐在大妈堆中，翘起二郎腿，还抖了起来。她喜欢抖腿，但在他面前，似乎有意克制？他依稀记得，她说她是乡下丫头，坏习惯不能带给小天使？ 可和一群大妈唠八卦，她就再也不管不顾地，放松望形，抖着就停不下来。那些醪糟事，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上去点评两句，到她认为劲爆的环节，她还忍不住激动地拍大腿，惊愕到差点被瓜子壳噎着。 那些他看起来无关紧要，无聊至极的事情，她能沉浸到忘记时间。 她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有了八卦和大妈，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 大概到了八点钟，她才记起来，她是有工作的人，急匆匆地像猴儿一样窜起，又跺了跺跷二郎腿发麻的脚。 尹敛以为她会老实回去。 可并不是，她去村头的超市里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再次回到村里。 那些东西对她来说，都不算便宜。在王好花的世界，十块钱以上，都叫抢钱。可她结账的时候，花了一千多。 尹敛一直安静地在她身后观察她。 这些东西，她要给谁？ 再次跟她回村，发现她是去一个女孩家。那女孩怀里抱着个孩子，看那肚子，又大了，怀里抱一个，肚子里怀一个。 那女孩和她相仿年纪，又在村里，估计是一起长大的同村朋友？他听她说过的，她在村里有个小姐妹，很早就结婚了。大概说的，是这位？ 能让抠抠搜搜的王好花舍得用一千块买零食和营养品。这个女孩，有点东西… 她对谁，都好，不是只对他… 尹敛得出了这个属于既定事实的结论，他的脸色开始逐渐死气。 她热情的抱着那个孕妇，又小心翼翼地怕撞伤了她，她只是送礼，没有逗留，叮嘱了几句，就匆忙走了。 …… 她还是没有回去。 这一次，她坐车去了A市CBD的顶级商贸中心。 尹敛和马彪依旧跟在她后头。一般来说，容易暴露，但尹敛本就小心低调，刚好跟得又是大头虾，大头虾王姐当然发现不了。 她去了好几家金店。 挑来挑去，似乎没遇到满意的。 一开始去的还是相对平价的店，可后来，她一副决心赴死的样子，去了手工高奢金店。 那家店，对于王好花来说，已经不是不便宜的问题了…那是她绝对不会选择的消费场所。 尹敛一想到提亲…脸色更难看了。王好花和他说过，他们村结婚，女方是要有四金当嫁妆的。金子越贵，越好，女方嫁出去就越有底气。 她不单只干白事，红事她也没少跑，经常能听说村里的女人嫁出去最喜欢比金子。 她现在这一出，是家里没人了，给自己买金，想嫁了？ 只有彪哥背后的冷汗知道，现在的尹敛表情有多招人怵。 王好花在尹敛这里，几乎没有秘密。她的十二指肠装了什么都恨不得立马告诉尹敛，所以尹敛能够通过她各种表情行为判断她下一步的任何行动。 她在一款粗环雕线纹的实心蛇环前驻足，那眼神，说不出的沉浸，在遇到那个她心满意足的黄金手环的瞬间，王好花，走不动道儿了。 她真的很喜欢，看得时候很认真。 也就是只看手镯，她眼神往下，看到价格，刚才的惊艳与势在必得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心碎。 她很心动手环本身，是看了又看，还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 但价格…对她而言…似乎，不太美丽。 导购员不遗余力的推销，说这款是孤品，店里的东西都是手工孤品，她眼光好，挑了最精致最足金的。 店员让她试戴，她却摆手，只问：“可以讲价吗？” 那店员愣了愣，职业素养的导购并没有表露出鄙夷，只是尴尬的那一秒暴露了她的低视。 “小姐，这…是不可以的。我们都是明码标价。”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要断头一般的决心，眼一挤，心一横，指着那个与她生活根本不匹配价格的黄金蛇形粗镯，狠心道：“给我包起来，要快点，不然我会反悔！” 那店员也愣了，不敢怠慢，立马给她包了起来。她颤颤巍巍地拿出那张她看得比还重的工资卡，刷了，把它买了下来。 尹敛只在远处看，脸色比黄金还冰冷。 待王好花走后，好奇心驱使着他再次鬼使神差的走到导购员跟前。 “女士你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傻，或许，他确实像女人？ 尹敛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问道：“刚刚买走的那个镯子还有吗？” 导购员脸一红，看着这美丽样貌的女子竟然是男人，心跳都快了：“额…不好意思先生。那是孤品。你要是喜欢，可以定制，或者…看看别的…？” 尹敛只是问：“那个，多少钱？” “啊？” 彪哥非常“贴心”的对导购解释：“刚刚那个女孩买走的那个镯子，多少钱？” 那导购刚想撤了的标价牌还在手心里，闻言，立马把标价递给了尹敛。 “68888”彪哥念完这串字儿，到抽口气。果然在资本家手底下能发财。近七万？那丫头抠抠搜搜的，平时多出两块钱都要和人斤斤计较，现在竟然愿意花近七万买镯子？果然，人有钱了就会变… 但…这也变得太突然了。王好花实在不是那种会为了这些东西花这么多钱的人啊！ 想不通的不仅是彪哥。 另一个想不通的人，已经沉着脸，挂着那张死相，离开了商贸中心。 彪哥不敢迟疑，飞快地跟了上去。 “少爷…我们…还跟吗？” 尹敛岑冷的嗓音只吐了两个无情的字：“回、去。” ………… 其实跟不跟都没意义了，因为花姐也回去了。 只是因为花姐为了省钱坐了公共交通，比坐私家车的尹敛慢了半小时。 她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打包好的镯子。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买这么贵的东西。其实她一开始的预算最多一万块。但是那些普通金店里的庸脂俗粉，怎么看都配不上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才会去手工店里买。 只是…今天大出血，她接下来一定要节流，更省才行。 等王好花回来，尹敛已经睡了。 王好花洗好澡去找她雀儿的时候，雀儿已经躺在床上，只给她留了一个背影。 她手里还提着那个包装的很漂亮的黑丝绒礼盒。 既然今天送不出去…那就明天再说吧~ 她猫着身子，把一旁的地铺细软铺开，躺在了雀儿大床边的地下，刚要闭眼睡觉，可心里被一股失望席卷，一时间，竟然有些睡不着。 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很兴奋，想着雀儿收到她礼物的表情… 可雀儿今天实在是太乖了，这么快就睡了… 尹敛哪里睡得着，从她进房门他就知道了。他今天存了心不想见她，关上卧室门的时候，还气愤的反锁了。可是刚锁上，躺在床上，没有三分钟，他又像中邪了似的起来拧开了反锁房门的门栓。 不让她进来，只会更吵吧？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瞎的理由。 再闭上眼，王好花又睡不着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到手腕上干净的皮肉，才想起来没有拴住雀儿…她惊恐地猛地坐起来！ “对啊！我没有绑发带！等会雀儿半夜醒来乱来怎么办？” 尹敛睁开眼。终于…不是他自己醒的，是被吵醒的！ 在王好花匆忙找发带缠住两个人的手腕的时候，尹敛已经坐起身了。 等王好花再回头，就看到尹敛黑着脸看着她。 王好花一脸惊喜：“雀儿，你醒啦~”又意识到是自己吵醒的，很不好意思地多此一举道：“抱歉，我把你吵醒了宝宝~” 尹敛别过脸，没有看她的意思。 王好花最是知道怎么哄雀儿的了。 她坐到床边，下意识抱住香香的雀儿：“矮油~雀儿宝宝生气啦~” 尹敛第一次挣脱王好花的靠近，他的态度很冷漠，甚至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疏离。 王好花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尹敛的情绪，她有些无措，但还是温柔地问：“怎么啦~” 尹敛没有说话。他当然，没有说话，不想理她还是其次，因为在她这，他还是个…哑、巴、女、人。 王好花又道：“雀儿宝宝，你先别不理我~我有个礼物要送你来着~” 闻言，尹敛一愣。 身体比表情诚实，本来背过身去的人，转了身，面对她，但眼睛依旧不看她。 王好花见尹敛有了反应，赶紧把那个黑丝绒礼盒拿了出来。 尹敛看到那个熟悉的包装，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你打开看看…” 他的目光再也无法看向别处，只是盯着那个他亲眼看着导购包装手环的黑丝绒礼盒，淡淡接过。 该死，明明知道可能是什么，他竟然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期待。 揭开礼盒盖子后，那个毫无意外的黄金手环就躺在那里。 尹敛的大脑大概空了几秒钟。他想过，这个是她买给自己的嫁妆，又或者是送给她那些什么劳什子村民的东西…唯独没有想过，这是…给他的。 他能接受的底线是，这是她买给自己的。就算是…嫁妆…也行！因为，他能让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敢娶她。心底最深处类似于卑劣的情绪告诉他，他貌似容忍不了任何人，直接，或间接，得到这个她愿意用看得比命还重的“钱”买的庸俗东西。 尹敛看着那镯子发呆，表情却让花姐摸不着头脑。 貌似不是开心，而是在想什么…王好花生怕雀儿看不上，连忙解释道：“我知道尹老板大概送了你很多珠宝首饰还有奢侈品之类的，我预想过这破玩意儿你会看不上，但是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尹敛心口那股陌生的要把他融化的热，随着她的话语，越发不受控制地滚烫着。 “雀儿宝宝，礼轻情意重。还有就是，神婆奶奶告诉我，你一定要戴金的，婆婆说你五行缺金，要补！听话~要戴的，要戴的…” 面对王好花时，每一次，身体都比脑子快。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王好花愣了一秒，也就一秒，她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不假思索回抱住了她的雀儿：“我以为你不喜欢，你愿意抱抱我，就说明你也喜欢的，对吗？” 他想说话，差点也说出了口，但最后还是被理智拉住，只是更紧地抱着她，算是回应。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当然好，但是现在，比起戴镯子，尹敛只想抱她，更想…肏她。 想告诉她，他是男人的心，在这一刻到了极点。他思索了良久，就在他决定开诚布公的那瞬间… “雀儿宝宝，你不用太感动，我就你一个妹妹，我把你当亲妹子，最喜欢你了~” 该、死、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