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而且你也有权利去选择,结婚,或者不结婚。明白吗,你要是跟我结婚,我很乐意和你共享一切,你不想跟我结婚,我也很乐意和你分享一切。” 他松开一手,继续挑了一个完整的云吞,喂到她嘴边时,又问出了那个问题,他希望她随便说一个,也可以说都不喜欢,但他不想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拒绝沟通的样子,显得他很贱,偏偏是自己该得的。 余姝转身看向他,灯下的他正凝视着自己,对上那道让人发麻的内敛眼神。 所以,命中注定逃不开了吗,即使拼命展翅攀登一万次,他也会尾随而来。 以前还有他的父亲制衡他,但现在的薛天纵,是个狠角色。 男人放下勺子,拉着她的手摇晃,一步一步的频率,带动嘴角扬起的幅度,他揽着她的腰,抱紧了她。 “没有什么可以分开我们,我们可以,重新爱下去了,就像,最开始那样浪漫。因为你是我梦寐以求,的爱人。”他闭眼自言自语道,虽然最开始也是由谎言拼凑的。 太疯狂,离奇了,她想。 余姝冷静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看向他时那样失而复得的眼神,让她顿感一丝怜悯。 同时,她确定了薛天纵的软肋。 她扬起甜美的笑,“我像,你需要的零件。” 他摇头否认她的话,挑起她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我们可以谈谈爱情,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同时也是最恶心的。”她垂下眼皮看着薛天纵答。 “不恶心,爱情,需要躬身培育,看着它破土,萌芽,长成的啊,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恶心,会让人很开心。”他的笑意掩盖不住,抱着她抚摸着她,一点点,侵蚀着她。 “违禁品是什么味道的。”她突然呆愣的问,男人的温度太高,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 “甜,爽,提升性能力的持久。”薛天纵顿了顿,疑惑的看她,“不过你不能吸,兴奋剂也不可以。” “那你怎么就可以。”她有点不服的问,“怎么就可以吸。” “我误入歧途啊。”他坦然的回,安抚般拍了拍她的后背,“反正你别想着敢吸,不然打死你。” “那你怎么就可以给我注射。”余姝又问,前面两个问题好像就在铺设这句话一样。 薛天纵突然沉默了,也明白了,狂妄自大的代价。 他松开了拽着她后背衣服的手,身子一软顺着她的胳膊滑落在地,跪着,拉着她的手。 这是他思想里,为数不多的道歉方式,将自己高傲的头颅低下,臣服于她。 “我错了,余姝啊,我真的错了。”他低着头闷闷不乐,两根手指无助的摩挲着她冰凉的食指祈求原谅。 他看着地板上两人融合的影子,眼前逐渐蒙着一层水雾,“K1……K1和照片的事,我没法解释。” 东西是他造的,也是他注射的,美其名曰有的解药也是真的有,就是注射跨度太久失了效。 圣帝多年前的艳照门,也是他一手策划的,轻而易举毁了当年国内外寄予厚望的建筑家。 如果不是拼了命在洛杉矶和死神抢人,她哪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呢。 “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卑微的抬起头,话语里早都没有了威慑,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我们就像以前一样,我给你…”他抿紧了唇,望向她冷漠的眼里又起涟漪,“我爱你,我赔你一个家,我赔余徽一个家。” 余姝低头看着他鼻梁的小黑痣,余光里全是那紫色的眼睛在流出透明的珍珠,一滴滴,一颗颗砸入地板然后蒸发。 说来也怪,一和那双眼对视,她想原谅他所有,但也太对不起十四岁的自己了。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扯出,抬起,抚摸着他的脸蹲下,“把你有的一切,都可以给我吗。” 这句话回荡在他耳边,他猛烈的点了点头,“都给你,什么都给你,你要什么。” “你都不能给我一个结婚证,那你要给我什么。” “钱。”他说了一个字,一个有超能力的字。 “像打发别的女人一样?” “国内资产全给你,这里的都是干净的,都给你,所有的都给你。”他认真的说,一字一句笼罩着她,“用我最在乎的,还你最在乎的。社会地位,名望,身份,所有的钞票,我要把你高高捧起,做我唯一的月亮。” “明天开始你去当SY和华艺的董事长,什么都不用干,不去开会不去视察不去上班,我们就呆在这里过日子,至死也不渝。” 他越说越激动,从口袋掏出电话拨给了官惠,眼见他来真的,余姝及时开口制止他的动作,“谁要当董事长啊,忙的要死。” “不忙。”他抱着她站起身,重新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终于,算是找到了自己失去的东西,被黑云笼罩半生的他,世界突然开始明亮,砍断枷锁才可以富有色彩。 “余姝,我是不年轻了,你也长大了,人都会犯错,你要给自己机会和试错经验。又何必折磨自己。”他认真道,此刻只想头脑一热抛下一切和她浪迹天涯。 “我没有一天是不心疼的,五年的夜里,我夜不能寐,闭上眼就会看到我捡到了一根火柴,我想去找你,可我做不到。我,不是单纯的嫉妒你的才华,我的生长环境让那时的我觉得,做错的是你,但我绝对没有所谓嫉妒。” 他忽而笑了,眼尾肉眼可见发红,整个人颓废下来,软了身子将额头抵在她肩头,“所以我用了这么些年证明,错的人其实是我。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用一辈子,来还你当年的委屈和痛苦。” “那不是爽死你吗。”她终于说话了,一脸鄙夷的推开他,“为什么你做错事没有一点惩罚,用你的话来说,我做错了事,就该被万人唾弃凌辱,然后在生不如死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抬起头,一字一顿,“你要我受什么惩罚,取消个人所有荣誉还是在圣帝裸奔,又或者当众吸毒,去疯人院住五年,或者死。” 看着她陷入沉思,薛天纵将口袋的小盒子拿了出来,他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将气氛瞬间推向尴尬。 十个产自维加斯的超薄颗粒避孕套。 “WF。”薛天纵看了一眼摇头失笑,立马盖上盖子重新塞回口袋尴尬的摸了摸自己鼻子,“官惠拿错了,不是送这个。” 他将凳子拉进,端着半凉的汤喝了一口,“不提那些事,你喝药了吗,我最近没什么事,陪你去医院复查吧,刚好查查还有什么不好的情况。” 余姝抬起勺子吃着饺子,略显疲惫的说,“喝,没空,应该没有。” “行吧,那我陪你几天,和你一起上班,帮你接余徽,帮你解决一些麻烦。” “不要诅咒我。”她喉咙蹦出一个字,“好像是知道我会遇见麻烦一样。” “哦,没有诅咒你。”男人放下勺子,将余徽拉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耐心的喂着他,“我听说有人给狂欢投了五千万,你小心点,现在这种坑很多的。” “我不要你喂……呜呜呜呜……姐姐……”余徽在他身上翻上翻下,朝着余姝张开了双手,憋红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好了,我喂你吧。”余姝抱过他,心疼的擦着余徽的泪。 余徽也是吃饱了,躲在她怀里叼着安抚奶嘴安静的看向角落的玩偶。 薛天纵阴沉着脸,向后仰去靠着座椅靠背,看了眼毫无情绪波动的她,“那你要为了狂欢,定居在这里吗。” 余姝不明所以的看了眼他,“公司在哪,人在哪啊。” 男人立马冷笑,“我看你就是放不下祁将夜,他要是在广东,你也会去广东。” 她毫不犹豫反击一句,“我图什么,图机票贵,还是图水土不服。” “你怎么这么爱跟我对着干。”薛天纵起身,将两人的碗筷端进了厨房,叁两下洗完后又走了出来,找了半天没找到洗洁精,急的他用洗衣液洗了个大概。 靠在厨房门框上脱掉了西装外套,看着余徽将自己的腕表取了下来,他蹲在余姝脚下,将银色的江诗丹顿限定表递给余徽,“喜欢吗?” 这块表,是他戴了很多年的,母亲的遗物之一。 余姝低头看着那块限量表,银质表盘简洁明亮,搭配密西西比鳄鱼皮表带,的确很耀眼。 余徽的小眼睛在好看的表和他的眼睛之间流转,捏紧余姝的衣服,轻轻的摇了摇头,“喜欢。” “喜欢是点头。”薛天纵浅笑一声,想放在余徽手心,“送给你的见面礼。” “收买人心。”余姝抱着余徽离开,朝着楼梯走去,吐槽了他一句,“自便。” “你去哪!?”薛天纵将表放在桌上就追了出来,见她没开车便跟在她身旁。 “你该不会要压马路?”他生硬的接过余徽,沉甸甸的小孩抱着多费劲啊。 “哎呀,不要你抱我!”余徽嫌弃的在他怀里踢打,给他衬衫上留下不少小脚印。 薛天纵举着他,让余徽坐在了他后颈上,“哥哥抱你,坐的高看的远。” 余徽抓着他的手,在他脖颈上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他脑袋上好奇的看着满街行人。 “我们像不像一家叁口?”感受到路人注视的他陶醉又兴奋的突然问,“像不像一家人?!” “我和他是一家人。”余姝没好气的说,“我就搞不懂,你图什么。” 她咬重了图这个字,誓要薛天纵说出个什么来。 “图?”他牵着余徽的小手摇晃,看着远处亮灯的写字楼长出一口气,“图什么,图个心安。” 心安,安心,图个彻夜好眠吧。 对于他的答案,余姝懒得深思,她要是孤家寡人,弄死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 “我们还没有对以前的事好好谈过,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就这样算了,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他当即接话,“我不明白从什么时候爱上你,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惦记你。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把爱情当情,从来不把女人当人,但我觉得,我要为了你做出一些改变。” 薛天纵自夸起来,骄傲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学会爱一个人,学会尊重,学会在爱情里的责任,也学会善良一点。” 两人沉默许久,余徽已经困倒在薛天纵怀里,他看着胸口的小男孩问道,带着侥幸和乞求,“跟我去美国吧。” “可以帮我买那个吗。”她停下脚步,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棉花糖流动小摊贩。 薛天纵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拉着她的手就要过去,“乐意效劳。” 余姝微丝不动,后退两步,接过余徽等在原地。 “行,等一会我。”他举起双手听她的,转身随着人流挤向对面。 再次返回原地时,只剩下拿着两个兔子棉花糖的他,孤零零的,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的人影如蚂蚁,却无一人是她。 她走了,狂欢没有已经没有那辆香槟色的车了,卷闸门也上了锁。 仿佛刚才的一顿饭和聊天,是薛天纵病入膏肓的幻想,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去机场吧。”他坐在林肯里疲惫的捏着晴明穴,“来日方长。” “是,会长。”官惠启动车辆,随着开上主路,尾灯也渐渐消失。 “大小姐的孩子……”官惠开着车拉长尾音,没有错过薛天纵的那抹阴险的笑。 “没关系。”他淡道,“许烨会替我心疼,毕竟他还以为那是他的呢。” “只要丫丫没事就行,其他人不用在乎。”他调整着座椅,打开了平板开着会。 这时候手术风险本来就大,纵使他有心保下也是无可避免。 “宋小姐想见您,她在曼哈顿等您。”官惠小声的说,“光刻机这个项目,又要从零开始,不过这次可以减少时间成本了。” “南美那边边境战火即将开始,我们不能在国内留太久了。” 薛天纵沉下心一言不发,看着窗外的高架桥发着呆。 宋静书,一个他不太会主动想起的女人,留着的原因,除了保持和荷商的表面利益关系外,有着余姝那样的温柔细腻。 和她在一个空间时,他心里总是很轻松,没有任何外界的压力,只是会怅然那张脸的主人为何不能是她。 “让她再等等。”他翻看着会议文件,对着官惠随口一说,“处理了也可以。” “好。”官惠应下,开着车直奔机场而去。 回到广州后,薛天纵先去看了一眼薛琬棠,原来的房间多了一个男人,拉着她的手等着她睡醒。 他只要许烨看见他亲自来过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而许烨也会以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和消失是自己一手造成,以后在面对薛琬棠的路上,他会有一辈子身为男人的愧疚,或许算是,给妹妹的一个保障吧。 离开疗养院后,他独自开着大众从广州大道绕上猎德遛弯,这里的路况他并不熟悉,以至于还打着导航指路。 平常更没有时间去熟悉,绕了一圈,路边的芒果树原来都要下果了,空气中到处都是甜腻的果香和早起锻炼的压马路人群。 至于朋友,除了躲在公馆的陈逸和替他开会的官惠,一时半会,他真找不出来一个。 更多的,是所谓的合作伙伴。 北约的王储时代,股东之一的万旭,研发光刻机的荷商,中东的石油伙伴飒诺,副总统泡泡罗等等等等,每个心思缜密的伙伴出现,他都要被坑一次。 他们因益相识相交,也会因利掀起腥风血雨。 两千亿美元并不足以让他为难什么,但一定会让重利的他血亏,世界历史上也并不会留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