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
太子被冷不防伤到,龙气流散躯壳腐坏。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放权给内阁,也是无奈之举。 那位监国二十年的储君。 此时怕是连下床榻都艰难。 更遑论接受群臣觐见! 没有这根定海神针,百官心思必定动摇。 加上圣人久久不临朝,始终未出关。 只需辽东叩关,北海风起,就能摧撼看似固若金汤般的景朝国祚。 “你若强撑着上大朝会,让群臣看到他们所敬重的太子殿下,未来承袭大统的东宫储君。 身心已受无垠太虚侵染,连龙气都散尽了……只会输得更惨!” 白容成眸中如蕴金光,凝聚成一双威严竖瞳。 “我等这一天,足足二十年!藩王夺不了嫡?庶出称不得帝?天下没有定了就不能改的事!” …… …… 暖阁中,热烘烘的气息铺满房间,白含章依靠在软榻上。 这位太子殿下呼吸短促,时不时抖如筛糠。 像是坠进冰窟窿,受那酷烈寒气侵蚀骨髓一样。 一条极为深重的墨色长痕,从他的眉心延伸。 几如盛放的莲花,要把整张面皮都给占据。 “殿下,服药吧……” 陈规双手捧着铜盘,声音哀切道。 “赤玉髓只能解一时之痛,而且吃的太多,容易神智昏沉。 今日是大朝会,本宫还要亲见群臣,安稳他们的心。 忍过这阵子就好了,你去把衮服备好。” 白含章摆了摆手,缓缓地坐起身子,温和笑道: “哭丧个脸作甚?让不晓得内情的人瞧见,还以为本宫归天了。” 陈规低下头,两肩连连颤动。 作为东宫近侍,他是一天天看着太子殿下身子虚弱,最后连走动进食都很艰难。 插入胸口的那口冷不防,日日夜夜吸食着体内龙气,榨取着生机命元。 即便道术广大的钦天监正来了,也是无能为力。 “殿下……” “去吧。” 白含章费力说道。 等到衮服、冕旒送上来。 他让陈规退下,自个儿除去衣袍。 没入胸口的鎏银匕首,像是长进血肉里面,无法拔除。 原本结实饱满的筋肉皮膜,一点点干瘪,失去光泽。 犹如枯死的树皮。 “贵为储君,总要给自己留点体统颜面。” 白含章自嘲一笑,好似七八十的衰朽老者,慢慢地换上衮服,戴起冕旒。 皮包骨头的胸膛像拉动的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响声。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方才弄好。 侵蚀五脏六腑的毒火寒意,徐徐散去。 白含章惨然的脸色,亦是稍微好些。 他脚步蹒跚地推开门,让陈规搀扶住自己的身子。 往日挺直的腰背,已经越发佝偻。 就连乌发之间,灰白之色也越来越深,难以遮掩。 “时辰还不晚,先去城隍庙吧。” 白含章缓缓行着,巡守禁军、太监女婢,皆跪伏垂首,不敢抬头去看。 那位白发白眉的老祖宗,这阵子不知道杀了多少嚼舌根的宫人。 皆是剥皮凌迟的酷刑手法! 让人骇然! 黑龙台下辖的北镇抚司,更要把天京城掀翻了。 但凡有心传播流言蜚语的好事者都丢进诏狱,好去刀山火海滚个几回。 不少权贵门第的纨绔少爷都遭了罪,却也未见谁上书参一本。 来到那座立于皇城深宫的城隍庙,白含章松开近侍的手臂,颤颤巍巍挺立腰杆,迈过门槛。 大门从身后合拢关闭,只留下这位太子殿下一人。 昏暗的庙内,只有香火飘摇。 “爹,儿子不孝。” 白含章面向城隍爷神像,低声叹道。 第588章 当世第一峰,谁是真无敌 《礼记》有言,春见曰朝,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 最开始之时,天下诸侯、群臣百官面圣都在清晨。 所以被称为“早朝”。 其又有大小之分。 平素奏事议政为小朝会,乃是每日例行之常事。 一般卯时就要起来洗漱,穿戴官服,前往皇城宫门前等候。 正所谓,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意思是五更时分,便有小吏敲响官街鼓,开启各座坊门。 文官可乘轿,武官能骑马。 前者要正三品,后者得正四品。 人道皇朝的法统下,并非君王才有勤政的说法。 百官也不可懈怠。 按照景朝律例。 内外官员应点卯而不至,笞二十小板。 若无故缺席三日以上,罪加一等,杖打一百大板。 当差尚且如此,更遑论上朝了。 大统六十五年秋,立冬之前最后一场大朝会。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一顶顶打着旗牌的软轿,宛如上元节小河里流淌的各色花灯。 沿着四面八方的高门府邸汇入御道,齐齐涌向皇城脚下。 为首者,自然就是朱紫官袍的六部大员,内阁宰执了。 他们从轿子里头出来,站在长达十九里的御道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