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往小了讲,能够把控局势。 况且,颜兴身为内阁当中,举足轻重的六位大学士之一。 如今的吏部尚书赵从哲、礼部侍郎云文田,都是他的门生晚辈。 兼之上阴学宫的司业出身,儒门大宗师的修为,实乃满朝文官之首! 这样的深厚威望,这样的隆重身份。 却从来没有对东宫,提及过辽东边关! 毫无疑问,会有可能失去太子殿下的倚重信任。 “回禀殿下,并非老臣尸位素餐。 老臣乃是文官,贸然掺和武将卫军、边关驻防之事。 不仅难以起到作用,反而容易引起兵部、勋贵的反感和敌视, 恐怕酿成文武对立、水火不容之势。” 颜兴低眉顺眼,诚恳答道。 他乃文臣,不比武将。 遵行的是儒门之中,修身治国平天下的那套理念。 哪怕成了大宗师,跻身天下绝顶。 面对龙脉加身的白含章,仍然是君上臣下,不可逾矩。 “颜阁老,你是真心这样考虑,还是担心惹怒尚且在世的几位国公? 亦或者,觉得万一主张肃清边关,没有成功,引起动乱,损伤自己的文宗名望?” 不同于面见纪渊时的亲切,此时的白含章不怒自威。 他坐在大案之后,宛如真龙盘踞,俯瞰众生。 有股子不言而喻,如渊似海的深重气势。 颜兴心下震动,连忙回道: “老臣绝无此心!” 白含章手指捏紧,用力将朱笔勾了一道。 随后抬起头来,眸光深邃,直视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淡淡道: “既然如此,你已经晓得本宫的打算,为何还要多问?” 颜兴正色以对,沉声道: “老臣是想提醒殿下,九边乃景朝的重中之重,不可轻举妄动。 尤其辽东一地,气候苦寒,连年大灾,本就极难治理。 再加上民风彪悍,响马成群,到处劫掠商队。 倘若没了四位侯爷,八大骁将,又该派谁去镇守? 届时,说不定就会生出更大的乱子。” 白含章神色淡然,平静问道: “还有其他的理由么? 颜阁老不妨继续说下去。” 颜兴垂首,略微顿了一顿,接上道: “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辽东关外,百蛮残余部族,仍旧苟延残喘,始终存在死灰复燃的可能。 辽东关内发生动荡,风声走漏的话。 他们必定就会结成同盟,合力攻打城关。 太子殿下心中装有黎民百姓,这是景朝之幸。 但还请以大局为重,不如等到圣人功成出关。 那时,自然就能涤荡不正之风,一扫贪腐专权之颓!” 白含章轻叹一声,嘴角勾起自嘲笑意,意味莫名道: “你所说的这番话,当得上老成持重之言。 只不过,内阁六部可曾想过一种可能? 若圣人不出,又该如何?” 颜兴浑浊的眼眸,忽然掠过一丝精光。 随即,好像惊骇于最后一句大逆不道的言语。 猛然跪拜于地,不敢抬头。 白含章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问道: “你们想着,既然二十年都等了,再等个五六十年,又有什么关系? 却从未考虑过,究竟是先等到边关彻底糜烂,无可救药,危及朝廷? 还是先等到百蛮残余部族,自相残杀,死伤殆尽? 你莫非忘了监正,对百蛮皇族的那句批语? 从此不敢称雄长,兵气全销运已终……当年红巾义军看似声势浩大,席卷天下。 实则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而百蛮皇族把持社稷神器,手握百万精兵,驱使亿兆奴隶, 想要剿灭义军,不过反掌之间。 可他们个个都觉得可以等,当成笑话一样。 坐看义军内耗,收取渔翁之利。 结果就是……输得一败涂地,像老鼠似的活在辽东关外!” 颜兴沉默不语,他感受到太子殿下的坚定决心。 不容置疑,不可动摇! 重提百蛮旧事,便是把景朝国运与辽东一地同等并列。 谁若妨碍,即为祸乱朝纲的奸臣贼子。 “百蛮皇朝最后落得兵气全销,国运终结的下场。 本宫不想景朝如此。 倘若辽东真的连年大灾,那就治理; 响马众多,那就清剿; 城关动荡,那就平定。 绝不能叫边关武将挟此要挟朝廷,拥兵以自重!” 白含章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 第299章 藩王皆真龙,社稷楼门前 颜兴跪伏于地,好似恭敬听候太子殿下的恳切言辞。 但他心中在意的紧要,并非辽东风云与四侯八将。 而是白含章亲口所问的那句话,若圣人不出,又该如何? 其中蕴含的深意,委实过于震骇,不敢往下细想。 虽然太子监国二十年,大致算是风调雨顺。 对内而言,藩王、国公、勋贵、文臣。 大小好几座的山头,各自相安无事。 对外而言,九边稳定,大局不变。 上有谭文鹰、宗平南这样的兵家大宗师,可为定海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