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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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时兴样式的发带、绢花等不计其数。 准备得这般丰盛贴心,可见打理严府内宅的是个稳妥人。 可惜,虞凝霜现在没有欣赏的闲心。 她挑了一根银钗,未等严铄反应过来,已经撸起袖子在胳膊上一扎,挤出数枚血珠儿,再神色坦然地用那帕子擦了。 这还没完,她又去到桌边从铜壶中引出的一丝淅淅水流,将那血迹浅而乱地晕了晕,然后把整个帕子在手里搓搓折折,最后揉做一团丢到了床脚。 行云流水又精细严谨的操作,彻底惊呆了屋中另一人。 “你——” 严铄这个“你”字还没说完,虞凝霜已经蜷到美人榻上,将自己藏到柔软的夏被里。 她再次语重心长,“做戏做全套。” 虞凝霜本来很困,可严铄的表情实在稀罕。见那冷玉似的皮肤好像终于染上了颜色,虞凝霜玩心忽起。 借着困倦的掩护,她将那双善睐眼眸中的狡黠藏起,朝严铄一努嘴,郑重嘱咐。 “你可以开始摇床了。” 严铄怔住两息,而后“腾”一下弹起,好像这架上好红木床,忽然异变成了荆棘菝葜。 “什么?” “摇床呀,夫君。” 虞凝霜困的时候,说话会不自觉拖长尾音,尤其最后两个字,柔柔绕绕小钩子一般直往严铄身上挠。 可她的语意是不满的,好像严铄是个屡教不改的逆徒。 “要我说多少遍呀?做戏做全套。” 严铄真的被她懵住了。 他站在原地,不止是有了裂痕了,而是已然从被供奉着的玉像,变成玉像前手足无措的告拜者,等待着指引和恩赦。 而虞凝霜还在用黏糊糊的调子咄咄逼人。 “哎呀,也没什么的。夫君摇个小半刻就差不多了。这个事情嘛,丰俭由人,千万不要勉强。” 严铄哽住的一口气终于上来。 “……小半刻……?” 气息顺畅了,他脸上的绯色就又如幻境一样消失了,仿佛那一切只是灯火带来的错觉。 虞凝霜颤动沉重的眼皮,暗嗤他幼稚。 可悲可叹,果然男人都在乎这个,连这就差把“禁欲”两字刻在脑门的严巡检也不能免俗。 “好好好,那就大半刻……唔,一刻……两刻……” 睡意已深,她嘟囔着回应的语气越发敷衍,可居然还是能想起严铄从前的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嘲笑他。 “夫君摇几个时辰均与我无关,自便即是。但是啊——” 虞凝霜翻过身去,背对严铄,只将圆润的后脑勺和诚挚的劝告留给他。 “——你现在吹下的牛,都是以后真娶了娘子时要还的债呢。” 语毕,屋中好像连温度都降了几度,全然不像是这季夏时节的一个湿热夜晚,更是寂静得落针可闻。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吱吱嘎嘎”响起了摇床的声音。 虞凝霜在被窝里捂住脸,偷偷摸摸和系统笑做一团。 她一边嫌弃严铄古板,这摇床节奏毫无抑扬顿挫,间隔时间始终如一。真可谓既没感情,也没技巧; 一边觉得还挺助眠的。 听着听着,虞凝霜放任自己坠入了梦乡。 严铄再转眼去窥她的时候,就见美人榻上春山横舒,如同一副卧倒的山水画卷,画着云蒸霞蔚中连绵的柔缓。 其实什么也没露出来。 虞凝霜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此时露在外面的,只有她的一小缕长发,浓绀似墨地顺着榻沿垂下,滴到严铄眼中。 严铄再怎么摇,声再怎么响,这几百斤重的实木架床也只是晃,基底却岿然不动,倒是严铄一直被带的忽前忽后。 于是虞凝霜那缕静止的头发,忽然之间,就好像是在随着他的节奏晃颤。 严铄猛然移开了视线。 *——*——* “阿郎,娘子,两位可起了?” 按着习俗,翌日五更刚过,李嬷嬷便来提醒新妇做拜见婆母的准备。 虞凝霜还闭着眼,便感到隐隐烛光拨动她的眼帘。原来是严铄不知何时早已穿戴整齐,正倚在床头看书。 虞凝霜打个哈欠,醒了就例行公事开始噎严铄。 “昨夜摇了多久啊?” 关键是她噎完,也不顾严铄什么反应,只想着即将去见对她最重要的婆母,便风火轮一样起床,再将和严铄分床而卧的罪恶现场掩盖一番,将嬷嬷让了进来。 李嬷嬷胖乎乎的圆脸上尽是笑,先连声道了喜,再送上一应梳洗之物。 她暗自观察一双新人,先见严铄仍是平日模样。 只是李嬷嬷最为细心,严铄又是她看着长大的,便总觉得他看起来似是有异。 眼珠一转,再看一眼,李嬷嬷意识到这份违和感从何而来—— 阿郎明明是右撇子,此时却是左手执卷。 且那总是悬直挺拔的背,竟透着几分倦气来,斜斜靠着床头。 李嬷嬷心中有了计较,几乎要高兴地乐出来。而她知严铄总是神色淡薄,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便转而悄悄去瞧虞凝霜。 她只见虞凝霜巧笑倩兮,几缕鬓发疏懒映颊,衬得那张脸更加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