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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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道:“你们自己商量,我是苦主,我还想拿来亲自审呢。”说完将金刀收了,开始慢慢搜索起这间破屋,在铺下搜到了一个小包,打开一看,是一包金子。 “豁!买凶?!” 祝缨道:“这个也是证据了。” 说话间,柳令亲自赶到,说:“发生什么事了?三郎?” 祝缨对他点点头,道:“咱们交割一下?还是?” 柳令马上说:“我来!” 祝缨道:“来,写字据。” “你还……都这个时候了……” 李校尉也有点吃惊,他不怕见血,但没见过祝缨这么冷静的。祝缨跟柳令交割完了犯人、贼赃,让柳令签字画押完了,对柳令说:“此事干系不小,柳令一定要小心,谨防有人灭口。到时候你会说不清的。” 交代中,胡琏也带人赶到了。祝缨对他点点头:“犯人找到了,剩下都交给你们了。” 最后对李校尉说:“你协商吧。” 此时甘泽又冲了过来,他是带着车来的:“快,我接你回家!!!” 祝缨道:“回我家,别叫我爹娘担心。我出事了,就更得回家。他们受不起见不着我的刺激。我家里也有药。” “行。” 祝缨不再抗拒,上了车,看到了曹昌,说:“别哭了,不干你的事。” 甘泽道:“他还有脸哭呢?!” 祝缨道:“老左呢?给我请假了没有?事儿还没交代呢。” “你闭嘴吧!!!” 甘泽把祝缨送回了家,彼时花姐还没出门,甘泽把门拍得山响,曹昌道:“那边小门我有钥匙。” “你闭嘴!” 祝缨道:“你是叫他来给我养马的,又不是叫来当护卫的,你这要求就过份了。” 甘泽道:“你也闭嘴!” 张仙姑来开了门,边开门边说:“哎哟,谁呀?怎么这么……甘大……” “婶子,实在对不住!”甘泽说,“快!三郎!” 祝缨从车上跳下来,踉跄了一下,扑到了张仙姑怀里。张仙姑看着个血人吓了一大跳,看清是女儿,又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女儿就是她的命! 她当机立断:“快!进屋!花儿姐!花儿姐!老头子!老头子!” 就要背祝缨进去,甘泽道:“我来!” 张仙姑道:“你看好车吧!老头子,快来!阿昌,拴门!” 把女儿往祝大身上一扔,张仙姑扶着女儿回到后面的屋里,把卧房的门一关,连花姐一块儿关进去。自己拉着要进去的甘泽问长问短:“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哎哟,你这身上也有血了……” 甘泽踢了曹昌两脚,问:“门拴好了?牲口喂好了?快收拾了去,再来回话!” 里面花姐脸色也是煞白,问祝缨:“怎么回事?” “有人要买我的命吧,大约是段智,近来就他有钱脑子还不好使。”祝缨马上说出了最怀疑的人。 花姐道:“你别说话了,也先别动!你血流得太多了!”手都开始发凉了。 她拉开了门,对杜大姐说:“你去烧热水!”自己去房里拖了药箱过来,又把卧房的门关上。她把祝缨的衣服剪开,接了水,先擦洗伤口。 祝缨这伤口很倒霉,左背上有、左腿上有,甚至无法躺平,只能侧卧。刀口颇长,花姐道:“还没结痂,这……” “缝一下呗,”祝缨口气很轻松地说,“能好得快一点,总不能由着它流血吧?” “你该早一点回来的。” “那贼人就跑了。现在京兆这个熊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 “留着点力气,别说话。那……我缝了?” “嗯。” 花姐把窗帘也挂起来,屏风也推开,让采光变得好一点。花姐深呼吸,说:“我、我先配剂药你服下,疼痛能轻一些。” 祝缨道:“那得拖到什么时候?来吧!别哭,哭了就看不清了。这点疼也不算什么。更苦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花姐兑了水,先给她洗伤口,再取针,配以麻线,为了让祝缨少受苦,花姐先纫了数根针,每根针上的线都很短,这样可以让线尽量少地撕扯皮肤。张仙姑很快也进来了,花姐缝伤,张仙姑就给祝缨擦汗。 缝好后敷上伤药,缠上纱布,盖上被子。然后打开门说:“行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甘泽进来说:“七郎让我给你带句话:安心养伤,有他,会给你个交代的。” 祝缨道:“给大人带句话,是我没料到,过招的人能这么直白这么蠢。” 花姐和张仙姑一直围着床,甘泽点点头:“你好好休养,婶子,我先回去回话。” 张仙姑这才坐在床边抹眼泪:“这都怎么了?干嘛这么拼命呢?” 祝缨笑道:“也就这一回,没料到么……” 张仙姑道:“那根参还收着,我去给你炖鸡。” 花姐低声道:“干娘,还是我去吧,再炖些补血养气的药膳来。” “哎!”张仙姑就不跟花姐争这个了,“这两天咱们俩轮流守着她,别叫杜大姐和阿昌干这个了。甘大郎我已经打发了,老头子跟阿昌说话了。有什么事儿,咱们给拦下来。” 花姐低声道:“懂。” 张仙姑道:“不行,等会儿搬小榻来,我就在这屋里守着。我是她亲娘!” “哎。睡着的时候,别叫她压着了伤口。” “行。” 祝缨在她俩商量声中安心地睡去了,张仙姑拿热水给女儿擦干净了身体,给她套上一套新的寝衣,小心地拿被子给她盖上,轻抚着她的额头。 第120章 凶顽 张仙姑和花姐轮流照顾祝缨,哪怕在自己家里,花姐也注意不让杜大姐又或者曹昌察觉出什么来。张仙姑把自己的铺盖都搬到了祝缨房里的一张小榻上,花姐就在白天忙碌。 自祝缨回家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就陆续有人登门探视,张仙姑和祝大都引人在卧房外面隔着门看她一眼。花姐从旁解说:“失血过多,还没有醒。” 不太会看人眼色如杨六郎就问:“要不找个好大夫吧?我好像还认识一个御医。” 那可不行!张仙姑一急,说:“不成的!” “诶?” 花姐道:“她如今这个样子也瞧不了大夫,大夫来了又要折腾,就怕累着她了。” 张仙姑忙说:“对啊对啊,才缝好呢,再扒拉了来看,我这心呐。” 花姐道:“要有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开口的,就怕到时侯……” 杨六郎不疑有它,一拍胸脯:“别人不敢说,我是肯定会帮忙的。” 热心如金大娘子开始就把自家的厨娘给送到了祝家来:“大嫂子,花姐,我瞧你们家这样儿,你们俩又要照看三郎,杜大姐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不,三郎以前就喜欢吃我们家的猪蹄儿,我们家烀的肘子、猪头也是极好的!大肘子补气!” 厨娘连铺盖卷都带来了。 张仙姑一个劲儿地说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金大娘子道:“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己人,三郎也是为了咱们自己才受的伤!我们家那口子要是从城外回来了,看我没管三郎,必要跟我打起来的。告诉大嫂一声儿,七郎的脾气,不会叫咱们三郎白白吃亏的。” 金家全家都对郑熹有着一种坚定的信任。 慈惠庵的尼姑也送了药材来,两个小尼姑过来给花姐捎话:“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那一边,大理寺的同僚们来得竟是稍晚一些,到了当天傍晚,才由胡琏、左司直、鲍评事三人一同登门。远远看了祝缨一眼,才说:“伯母放心,有旨意,三法司连同京兆一同办案。我们这就回去,必不叫三郎白吃这个亏!” 他们仨又留下了共凑的份子钱,张仙姑十分推让,他们说:“小祝要是好好的,府上日常再俭仆也是缺不了吃喝,他现在躺着了,哪里寻摸钱去?他也是,该多给家里存些钱的。”硬把钱给留了下来。 比大理寺更晚一点的是王云鹤府上,他派了个老管家,也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因祝缨还睡着,老管家看了一眼,放下东西就告辞了。临行前说:“相公说,郎中稍后就到。” 张仙姑和花姐赶紧拒绝了,花姐道:“我就是郎中,就近照顾着比外面的方便。” 老管家回去回话,王云鹤想起花姐的来历,道:“有她照顾倒是更可靠。”遂作罢。 到得晚间,祝缨又发起烧来,花姐点了灯,慌忙和张仙姑给祝缨冷敷额头,又不敢把她整个身子给晾在外面。 张仙姑急得在床边叫了几声:“老三,老三啊!” 花姐道:“这可不行,不吃点东西挺不过来。” 两人合给把她给扶起来,将炖的人参鸡汤尽力给她灌了半碗。祝缨低低地说了一声:“再来点。” 张仙姑大喜:“你醒啦?!” 花姐把剩下的半碗还要喂她,她微微摇头,不用勺子,就着碗沿儿在花姐的手里把剩下的都喝了。张仙姑笑道:“这就对了!只要能吃,就没大事儿!我再去盛点儿!” 花姐问祝缨:“你怎么样了?”伸手一摸,额头还是微烫,又摸脉,也还是不大乐观。 祝缨道:“还行。” 张仙姑又盛了鸡汤,拿托盘连猪肘子也端了一盆过来,旁边又有一碗汤面,说:“来!多吃点儿!” 花姐知道受伤的人该补一补,见这一大托盘也惊了:“这……这……这……” 祝缨道:“把那矮桌拿来,我吃。” 又连肉皮吞了半只肘子,再吃一碗面,才小口小口喝鸡汤:“我好一点了。” 花姐喃喃地道:“这是什么事……” 张仙姑把碗盘收走,花姐去拧毛巾给祝缨擦脸擦手,然后说了今天白天的事情。祝缨道:“三法司?豁!值了。” 三法司一齐办案,这案子可大了去了! 龚劼的逆案,因有皇帝特别的想法,才使大理寺承担了主要的责任。如果皇帝当时想按正常的做法来办,也就三法司顶天了。现在还饶上一个京兆府,事儿有点大。 ………… 事情当然是很大的,祝缨这回值不值不好说,郑熹是真的很值了。 只要祝缨没死,郑熹就算赚。 皇城前行凶,不管是谁,他都玩儿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