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陛、陛下?” 司商陆愕然,小声惊叹。 这也不怪他。 司商陆自生下来便是长老之子,一心求道,后来更是拜入鹿天门刻苦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一直以为皇帝应当是个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子,未曾想过这么年轻。 饶是他声音再?小,宫殿如此?庞大,也显得?有些突兀。 容锦玉站起身,语气带着笑:“未曾想到朕如此?年轻?” 当朝皇帝已自称“朕”,不再?同初锁的父亲俊逸帝般自称“孤”了。 司商陆以为他要向自己问?罪,连忙回?忆宫廷的规矩。后来他翻找记忆,依稀记得?回?皇帝的话是要跪下答的。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在江湖中有头有脸,并不愿跪。 容锦玉看出他的为难,一摆手:“都不必跪了。” 须穆修可不跪他,也是他早些年特许的。若没有那些迂腐老臣在,他便不用跪他。 他年轻得?很,也看得?开,对死板的规矩并不执着。 司商陆这才松了口?气,躬身作?揖:“谢陛下。我确实没想到,陛下你......这么年轻。” 说完自己尬笑两?声。 辛狸甚至没有躬身行礼,就在一旁冷眼看着。 笑话,她连见到江湖大拿都可免礼,更何况区区皇帝小儿。 容锦玉跟着司商陆轻笑几声,转头看向辛狸:“这位便是辛女侠?” 辛狸仍旧是那副漠然的表情,轻点了下头。 容锦玉也不怪罪她没有礼节,只是称叹道:“不愧是美?人榜前三。今日得?见卿,是朕的荣幸。” 辛狸没回?话。 得?不到回?应的容锦玉也不恼,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内侍。内侍赶紧从御桌上翻出他之前拟好的奖旨,向前一步,大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镇国将军之子须穆修带兵出征,得?胜归来,特升二品官职,号:镇军将军。 “此?战有天机阁主之女和天机阁长老之子相?助,特赏黄金万两?。 “钦——此?——” 司商陆一听黄金万两?,眼睛都亮了。他瞄到须穆修躬身谢恩,赶紧也学着躬身。 已经靠着未央楼坐拥金山的辛狸看不惯他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抬脚对着他腿窝踹了一脚。司商陆痛呼出声。 容锦玉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下。 片刻后,诺大的宫殿只剩他和余下三人。 他咳嗽一声,确认宫人们都退下后一下子从龙椅上弹起来:“须兄!” 辛狸诧异地挑眉。 司商陆惊掉下巴。 两?人一个无语一个震惊,就这么目送小皇帝提着拖地的长摆,顺着阶梯快步跑下来,握拳在须穆修肩上重重砸了下。 须穆修习以为常,被容锦玉大力砸后踉跄了一步,也卸下了方才的拘谨,侧手搭上容锦玉的肩膀。 司商陆迟疑道:“你们?” “我和须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容锦玉竖起个大拇哥。 好家伙,都不自称朕了。 感?觉自己三观被震碎的司商陆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如果有能令他受到皇帝和须穆修勾肩搭背一幕同等冲击的事,那一定是听到辛狸和须穆修定情的消息。 “女侠,”容锦玉转头看向辛狸,眼中带着崇拜:“你好酷,难怪须兄写信说倾心于你。” 辛狸看了须穆修一眼,须穆修不好意思?地低头,眼神飘忽。 下一刻,司商陆听见容锦玉开口?,一字一句砸在他的脑袋上:“那你是怎么看上须兄的啊?” “等会儿。” 司商陆伸出手,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了,紧蹙着眉,声音在破音的边缘:“谁看上谁?!” 贴心的容锦玉为他解答:“辛女侠看上我须兄啊。” 司商陆:? 他喉间一甜,只觉遭到双重暴击,整个人仿佛灵魂出窍,瞬间化为行尸走肉,躲到角落里自闭去了。 辛狸没管他,抱臂看向容锦玉:“所以他能进江湖也是你同意的?” “当然了。”容锦玉面?露骄傲:“我可是须兄最好的兄弟,他想做的我当然要无条件支持了。” 须穆修呲着牙:“也不是完全没条件吧。我爹年龄也大了,中原若有仗要打,我得?回?来领军。” 容锦玉点点头。 年龄大了的须莫芜:啊嚏! “哦。”辛狸表示自己知?道了。 —————————————————— 回?宫的路上。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宫殿,又是怎么坐上马车的司商陆逐渐回?神,一个激灵弹起来。 然后他的头就撞到了马车棚顶。 红马受惊,长吁了一声。 有些昏昏欲睡的辛狸被惊醒,怒瞪司商陆。 深知?辛狸起床气有多恐怖的须穆修咽了咽口?水,感?觉已经能预料到一会的暴风雨将会有多么猛烈。 司商陆吃痛地嘶了一声,揉着头坐回?原位,撩开帘子探头去看,车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拉。 他语气激动:“不是说赏黄金万两?吗,黄金呢?” “已经送去天机阁了。”须穆修抢在辛狸发作?前解释道。 司商陆第三次受到重创。他还以为那黄金万两?会是他的私有物,结果竟然直接充公了。 一场暴富梦就此?破碎。 加之辛狸和须穆修的关系就这么曝露在他面?前,他现在看这二人怎么看怎么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再?也压抑不住,崩溃大喊:“啊——” 马车内帘布情晃,随后飞出一坨米黄色。 被踹出马车的司商陆捂着屁股站起身,指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怒吼:“辛狸!!你给我等——” “公子。” 清风细铃般柔软悦耳的声音响起。 洁白如凝脂的纤纤玉手从侧方递来一方淡粉色的手帕,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司商陆顺着手臂看去,全身樱粉的少?女头上竖着云顶髻,脸颊红红,神情有些怯懦,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却透着水光,正?直勾勾看着他。 他顿时愣在原地。 “你没事吧?” 少?女关怀地开口?,语气略有些担心。 “……没事。” 司商陆这才回?神,接过手帕擦了擦下颌处被蹭掉皮处的血迹。 少?女点头,回?头看了看。 司商陆瞄见她紧握着自己衣角又松开,半晌,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后方酒楼有我定的厢房,公子可要来休整片刻?” 司商陆回?头,看见盛大的酒楼。 来往单看外在非富即贵,却都满脸正?气,可见酒楼只是单纯的酒楼,并非花楼。 早闻京城好客者众多。 他垂眸,自己的衣服已经脏了大半,染上了污垢。 片刻后,他对着少?女抱拳:“那就麻烦姑娘了。” 两?人一路上了楼。 到了厢房,几人守在门口?,对着少?女躬身行礼。少?女踏入其中,温声道:“你们都守在门口?就好啦。对了,拿身适合这位公子的干净衣服来。” “是。” 司商陆跟着她进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些局促。 沉默许久,正?在整理茶盏的少?女率先开口?,言语间似是无意:“公子刚从皇宫出来?” 司商陆瞬间警惕起来。 他虽涉世不深,却知?皇城是一处勾心斗角的地方。眼前的少?女她尚不知?身份,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想要从他这打探什?么消息。 …… 感?受到他浑身紧绷,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公子莫紧张。方才你们来的方向尽头只有皇宫,没有住户,我才有此?猜想。” “噢。” 他误会了人家,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干巴巴应一声。 “我名唤凤当归,”少?女端起一盏茶,倒入杯中,水流的声音淅淅沥沥:“公子你呢?” 司商陆抿唇:“在下司商陆。” 凤当归手上动作?一顿,语气怀疑:“我记得?,商陆是一味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