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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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庾庆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前途未明的状况下,他不可能拿整个钟家去陪葬。 稳住庾庆,借机与其谈妥,迅速解决了藏宝图可能带来的隐患。 而送走了庾庆,钟府就不会成为两派较量的漩涡中心,还能稳住内部的杜肥和李方长。 但这还不够,不足以保钟府万无一失,不足以保妻女平安。 实在是两派对撞的力量太恐怖了,余威轻易就能碾碎钟家,寻常人会死的连个泡都冒不出来,他收了收心思后,又快速去了钟府的一处杂院。 一个平常用来堆放杂物的杂院,院子里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瘸子,正坐在台阶上扎扫把。 “老吴。”钟粟走上前唤了声。 瘸子抬眼一看,立刻站了起来,瘸着腿上前两步,“您怎么来了?” 钟粟面色凝重道:“老吴,钟家可能有难了,如今我谁都不信,只信你了。” 瘸子老吴顿时也神情凝重了起来,“员外,有什么事您说。” 钟粟立刻附嘴在他耳边一阵秘密嘀咕,后者不时微微点头。 讲完后,钟粟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特制烟花,递给他,“咱们以‘赶着见’为信号,一旦见到信号,钟家的生死就拜托给你了!” 面色凝重的瘸子老吴点了点头,那只特制烟花塞进了怀里放好,继而一瘸一拐地大步离去。 钟粟目送其消失后,又去了内宅,去了两个女儿的院子,先把小女儿给支开后,才示意了长女去书房说话。 进了书房,掩上门,钟粟走到茶几旁坐下后,又示意女儿在茶几另一边坐下了,才低声道:“若辰,我给你的那两张半幅的画,你还记得吧?” 钟若辰连连点头,神情间略有一丝羞涩感,一半是聘礼,一半是嫁妆嘛。 钟粟:“当初,你问我,那画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我说等你和阿士衡有了孩子后才会告诉你。如今,事情出了变故,咱们家需要多一个人知道那幅画的秘密,以便出现什么意外后,没了一人还能有一人知道,不至于让秘密失传,也许关键时刻还能用来保命。” 钟若辰闻言甚是讶异,“爹,为何要说不吉利的话,咱们家能有什么意外?” 她自然是不知道,打小就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从来都不用面对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幅画原来是完整的,是阿节璋从一座古墓里弄来的……” 钟粟先不管女儿的讶异,先把当年得到那幅画的经过娓娓道来。 钟若辰越听越震惊,没想到这幅画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干系,竟隐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 听完后,她越发惊疑,“爹,出什么事了,为何好好的要告诉女儿这些?” 钟粟双手有捏烂椅子扶手的冲动,惆怅而叹,“咱们碰上了一个王八蛋!误了你,也害了我钟家。有些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你,怕你接受不了……” 但终究还是开口了,没办法,风波在即,整个家庭可能都要去承受和面对,有些事情身为当事人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否则事到临头的失态可能会误事。 也算是长痛不如短痛。 他将庾庆辞官,挑起了朝廷两伙势力对抗的事讲了出来。 辞官都没什么,钟若辰还能接受,她也不在乎庾庆当什么官不官的,她在乎的是庾庆那个人。 获悉庾庆直接就这么跑了,她整个人彻底惊呆了,脸色瞬间煞白,如遭雷击。 没有任何人能切身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 无数次的美好憧憬,所有酝酿已久的甜蜜,所有千言万语的美好,皆在这一刻化作了物极而反的两行清泪,泪眼怔怔呆呆…… 当然,钟粟不会告诉她放弃庾庆自保的打算,永远都不会告诉,有些东西只能做不能说,哪怕是为了女儿好,否则女儿怕是要恨他一辈子…… 依然在京城内溜达的国公马车外,一骑飞奔而至,马上人翻身飞落在了车辕上,单膝而归,一手拨开了帘子,对内禀报道:“国公,阿士衡的辞呈已送达陛下案前,陛下风闻奏报震怒,说阿士衡摔冠之举乃亵渎朝廷,已下令即刻将阿士衡缉拿!” 陪坐在旁的裴青城紧绷了脸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应小棠两眼略眯,忽果断下令道:“向城内各部主将知会一声,让他们也去执行陛下旨意,即刻出动各部人马封锁京城大小街道出入口,发现阿士衡立刻拿下!” 说着又略俯身,对单膝而跪的手下轻声说,“拿下后立刻送往城外的狼卫大牢关押,若发现朝廷哪个部司已经将阿士衡给抓了,哪个路口遇上了就给我立抢,务必将人给我抢到手!告诉他们,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来者领命,但又迟疑了一下,“国公,这般硬抢的话,怕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是在京城动手,没有合适理由的话,无法对上交代,有些人可能会犹豫。” 应小棠一声冷哼,“那就给他们一个理由!阿士衡牵涉昨晚白兰和黑灵儿刺杀一案,军方还未结案,等我们查完了,再把人交由其它部司去查,陛下那边有什么疑问自有我去应答!” 一旁的裴青城听的捋须点头。 “是!”来者领命,帘子放手一合,站起飞身而去,落在了自己坐骑上,拨转坐骑快马而去。 紧接着又有一骑来到,来员翻身落在车辕上,拨开车帘单膝一跪,紧急禀报:“国公,我方撒开的密探对京搜索过程中发现了阿士衡的马车,在城南一个叫‘隆园坵’的酒家园子里。 密探旋即通知了附近的人手过去查问,确认了阿士衡中午确实曾在那用餐,并还宴请了四个客人。只是离开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阿士衡突然换乘了另外的马车,目前去向不知。” 裴青城勃然大怒,“我们在到处找他,那混账东西居然在悠哉宴请!” 应小棠抬手示意他息怒,“难怪找不到,原来换了马车。换乘的马车可有找到?” 来者道:“暂未找到,不过已经通传四方,将要找的马车换成了隆园坵酒家的。” “好好的为何要换马车?”应小棠自言自语一声,忽道:“立刻把那酒家相关人员全部控制起来,还有阿士衡宴请的那四人,务必查清宴请的原因和换马车的原因。” “是。”来者领命而去。 这里刚走一人,结果又有一人来报,“国公,钟府那边的下人,说在正街上遇见了阿士衡和朋友在一起,说听到他们说去西城湖上的花船上去玩,现在坐守钟府那边的人已经赶去了西城寻找。” 应小棠脸色一沉,“你们是去坐等的,人手有的是,这里报上一声,自会有人去找,需要你们几个跑腿吗?谁让你们擅离职守的?那边还有没有留人?” 来者顿时一脸尴尬,“没……没人了。” 裴青城帮着说了句,“他们也是好心,知道了下落,想着直接赶去要快一点吧。” 应小棠把态势往脑子里一过,整个京城的地图轮廓也出现在了脑海里,一张脸渐渐阴沉了下来,在那狐疑不定,嘀咕自语,“御史台出来,去城南酒家用餐……又去西城湖上游玩……正街与下人相遇……” 忽骤然偏头看向裴青城,冷冷道:“那小子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城南酒家请客时应该就被人下了套,换车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我们的寻找,阿士衡中计换了马车后应该是回了钟府,守在钟府的这几个家伙很有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来者目瞪口呆。 裴青城沉声道:“调虎离山让阿士衡回钟府能有什么意义?您能确认吗?万一真的去了西城湖上玩……” 应小棠:“不管能不能确认,去西城找的人既然已经去了,就要防范调虎离山的可能。”一手拨开窗帘,喝道:“去几个人,火速赶往钟府!”放下帘子又对车夫喝了声,“去钟府!” 第128章 谋杀 离钟府最近的主街路口,一家酒楼,楼上窗口有两名文士打扮的男子,看样子年纪也不小。 两人对坐,举杯对饮,忽听外面街道上传来车马哗哗而过的动静。 两人往窗外一看,只见国公马车迅速拐向,直奔钟府方向。 一人顿时道:“不奔西城去,反倒直接来钟府了,这老家伙倒是好快的反应。” 另一人嗯声道:“反应快又怎样,一步慢,步步慢!”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一下…… 钟府外,下了车的应小棠大步直闯,身后一群人跟随。 途中已经接到先来者折返的禀报,说钟府这边交代,阿士衡并未回来! 但应小棠认定了似的,依然亲自赶来了。 国公和御史中丞亲自登门,钟府何曾有过如此荣光,这阵容,把钟府上下给震慑了个战战兢兢。 闻讯的钟粟可谓跑着过来迎接的,当场领着家人和杜肥、李管家一起拜见。 没什么进屋坐那回事,也没时间,应小棠大手一挥,手下卫士迅速清场,把周围下人驱散。 这场面令文简慧心惊肉跳,文若未也吓得乖乖的。 缩在最后面的钟若辰面无表情,跟着行礼,低头不语。 应小棠那泛红的络腮胡须看着是有些吓人,尤其是那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的盯着眼前几人一扫,光那气场便令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应小棠未啰嗦什么,沉声道:“我现在不绕弯子,也不妨把情况直接讲明了。阿士衡的父亲阿节璋曾是我的心腹,当年有人趁我远离京城对其下了手,我因此而追悔莫及。如今又有人在对他儿子下黑手,我岂能坐视? 阿士衡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们必须老老实实告诉我,阿士衡有没有回来过! 说实话我既往不咎,若事后被我查出有一句假话,我立马将钟府给抄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文简慧和文若未对此一无所知,压根听不懂在说什么,但也被吓到了。 钟粟嘴角抽搐了一下,发现事情就是他想的那样,两边一旦斗起来了,无论哪一边,他都惹不起。 其实庾庆回来是有不少人看到的,他哪敢保证不会走漏风声,应小棠等于是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杜肥和李管家反倒相视一眼,见到应小棠亲自出面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有一定信服力的。 李管家当即提醒钟粟一声,“员外,不妨有话直说。” 钟粟微微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国公的话,阿士衡确实回来过,但是又离开了……”把高则玉过来把人带走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这些个,裴青城脸都绿了,“他们想干什么?” 应小棠沉声道:“还能干什么?我们低估了那帮家伙的心狠手辣,他们这次是连一点活命的机会都不给,怕我们出手阻拦,压根就没打算让阿士衡被抓,要直接对他下毒手!” 文简慧和文若未有点懵,搞不明白突然这样、那样的是怎么回事。 杜肥和李管家则是一脸震惊,钟粟皱眉。 应小棠已经转身对麾下人马喝道:“兵分四路,即刻火速赶往四处城门,务必找到阿士衡将其保护好!” “是!”一群甲士领命而去。 应小棠亦大步而去,不过走出没几步忽又一顿,跟随的众人亦紧急停下。 众目睽睽下,应小棠忽然转身,又走到了钟粟跟前,虎视眈眈直盯钟粟双眼。 钟粟被他盯的头皮发麻,目光躲闪,拱手躬身着。 应小棠伸手托着他下巴,将他腰板抬直了,漠然道:“你怕什么?” 钟粟忙尴尬道:“国公虎威,小人诚惶诚恐。” 应小棠放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我说他们要对阿士衡直接下毒手,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只当你是个心思沉稳之人,何以又是个慌慌张张之人?” 此话一出,杜肥和李管家也只是看了钟粟一眼,他们知道当时情况,觉得应小棠可能想多了。 身在最后的钟若辰骤然抬头,有些红肿的双眼中有异样神色,直盯盯看着自己父亲。 心弦一颤的钟粟赶紧解释道:“国公此言诛心,小人万分惶恐!”说罢就要跪拜。 应小棠却捏紧了他肩膀,没让他跪下去,捏的钟粟呲牙咧嘴,真的被捏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