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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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还在一个劲地喊冤,喊自己是朝廷命官之类的。 他不傻,也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人,知道有些事情不说的话自己兴许还能没事,一旦说出来了,可就没了退路。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真正能承受住严刑的人毕竟是极少数,至少他不在那极少数行列中。 直到感觉烧红的铁板就要烙在屁股上了,这一躺下去还得了? 身子使劲拼了命的往上绷,可铁链一直在下降,简直恐怖。 许沸最终被这一套刑罚搞的快崩溃了,最终高喊出一声,“我说!” 魏鳞偏头示意,于是铁链子再次开始吊高,吊到了许沸双脚放下离烧红铁板还有段距离。 炉火的风箱推拉杆也停止了倒腾。 暂时没有放许沸下来,魏鳞盯着汗如雨下的许沸,“说吧!” 许沸已是泪目。 他曾向往江湖豪情,曾幻想自己是个硬骨头好汉,曾幻想去匡扶正义,结果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为了名利,为了金榜题名,屡屡干出了作弊的事。 为了在这根吊着自己的铁链子下求存,自己干出了出卖朋友的事。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伤心,因为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自己已经活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人,他不禁悲吼出一嗓子,“是新科探花阿士衡,是他逼着我隐瞒的……” 他噼里啪啦把庾庆要让他隐瞒的东西给说了出来。 杀黑云啸,为了活命糊弄铁妙青等人,不得已帮铁妙青找火蟋蟀之类的。 骂庾庆贪财好利,说自己也是花了四千两银子才让庾庆帮着保了一条命。 把庾庆的种种不轨勾当都给讲了出来,也说出了是庾庆再三交代他和虫儿不要向朝廷护送人马讲真话的。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被庾庆搞出的什么破事给坑了。 他骂庾庆贪财好利,潜意识里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不是我要出卖朋友,是你“阿士衡”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魏鳞听后又问道:“已经和护送人马汇合了,你还能乖乖听他的?你不是三岁小孩,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许沸泪流悲泣道:“我鬼迷心窍,我一时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贼船,列州文华书院猜字谜的第一名不是我,其实是他……”又把自己和庾庆联手在文华书院作弊的事说了出来,说庾庆以此要挟,他才不得不帮着一起欺瞒。 魏鳞有些无语,回头看向录口供的文书,后者点了点头表示都记录好了。 稍候,许沸被放了下来,对口供签字画押,其人已悲怆大哭,不知为何而泣。 拿到口供的魏鳞再次将口供给看了遍,看的唏嘘不已。 真正是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没想到那个“阿士衡”就一趟进京赶考之路就能挖出这么多东西来。 鬼知道那厮背后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难怪死活不肯承认认识白兰,敢情做了谋财害命的事。 看到文华书院猜字谜搞第一的事,他也真是服了,还不知道猜谜的考题是什么,就有把握拿第一了,这得是多强大的自信,有才华的人就是有才华,难怪能考出个四科满分会元来。 还有那个什么画符保命,还不知用什么办法帮忙抓到了火蟋蟀。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很难想象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居然能考出个四科满分来。 这些像是个正经读书人能干出的事吗? 他就不明白了,有如此才华,还有如此手段,为何要活成个要钱不要命的样子,有这样的本事堂堂正正赚点钱很难吗? 不知怎的,这口供他越看越觉得那位探花郎有点邪性。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终于弄清了这次刺杀事件的真相。 终于弄清了庾庆和白兰之间的关系,弄清了黑灵儿和白兰为何要杀庾庆。 他可以给玄国公应小棠一个交代了。 从知道阿节璋一家被杀害的情况后,玄国公应小棠就暗中下了令,加派了人手暗中盯着庾庆。 应小棠怀疑当年的幕后黑手不会轻易罢手,可能还会再次对阿节璋的儿子行凶。 应小棠在等幕后黑手再次动手,因为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了,需要新的线索去顺藤摸瓜。 阿节璋一家子的血债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这也是为何黑灵儿和白兰一动手,便会惹出军方这么大动静的原因,大军直接封锁夕月坊,甚至是把整个夕月坊给抄了。 之后白兰虽然跑了,但对白兰的一路追查是不会放弃的,且火速进行。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幕幕。 之前魏鳞掌握到白兰夫妇参与对列州考生刺杀的事后,有点怀疑那是假象,怀疑是想掩盖对阿士衡的刺杀。 庾庆不肯说真话,魏鳞又不好对庾庆用刑逼迫,没办法,只好把许沸给抓了。 结果倒是把许沸的嘴巴给撬开了,谁知真相却是这么回事。 才知庾庆是谋财害命,是庾庆杀了白兰的丈夫、杀了黑灵儿的弟弟在先。 才知白兰和黑灵儿对庾庆行凶只是在报私仇而已。 结果还顺带挖出了庾庆偷偷摸摸干的一堆破事。 魏鳞自己都忍不住感慨,他自己都想不通庾庆是怎么想的,老实交代不就行了,何必搞的狼卫大动干戈挖出你一堆的糗事来? 感觉这个“阿士衡”好像对自己和玄国公这边的关系不太对路似的…… 一辆马车出了狼卫驻地,狼狈不堪的许沸摇晃在其中,有点失魂落魄。 狼卫没有再为难他,对他的那些破事也没兴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便派了人将其给送回,毕竟是朝廷命官。 第121章 混账东西 轩阁内,一张圈椅,一个人静坐。 没人陪,没茶水,没其它任何陈设,四面通风的轩阁内也无任何照明,幽幽暗暗。 遇上有事的时候,梅桑海就喜欢这样不声不响的独自坐在这里,看着阁外昏暗灯光和月光交相辉映的一树树暗香,看树枝在幽暗光影下的形态。 管家孔慎走入了轩阁内,提醒道:“老爷,该休息了。” 梅桑海:“狼卫都直接进城了,不消停下来,谁也休息不安心。” 孔慎:“正要告诉老爷,狼卫已经出了城,暂时没了动静。” 梅桑海:“狼卫到底在干什么?” 孔慎:“不清楚。关键事先毫无征兆,说出动就突然出动了,详情还有待了解。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狼卫确实是太嚣张了,已经明令为城外驻军,却是说闯进城就闯进城,简直是肆无忌惮!” 梅桑海反问:“宫里那边有动静吗?” 孔慎:“宫里目前没有任何异常迹象。” 梅桑海那看不清的面容往后靠了靠,叹了声,“看到了吧,嚣张也是陛下纵容的。没办法,陛下既想驱使司南府助他长生,又怕司南府那边失控,那个地母可不是谁能管住的,只能倚仗军方的精锐力量对其进行制衡。司南府是他一手纵容的,狼卫也是他一手纵容的,你说谁对谁错?” 孔慎听的唏嘘摇头…… 天微微亮,庾庆又出门了,正常的早班点卯。 马车一路踏踏敲响清晨的街道,将其送到了御史台。 人刚进御史台,又见林成道在走廊拐角挥手,遂走了过去。 两人见面打了招呼后,庾庆也关切着问了句,“昨天军方那动静,你姑姑那没事吧?” 林成道:“应该没事,我打探了下狼卫昨夜给兵部的报由,说是途中袭击列州举子的凶手被他们发现了,情急之下来不及上报才采取了手段,解释了狼卫为何突袭夕月坊和突闯入城内,夕月坊暂扣的人当晚就都放了。下班后,我再去看看。” “哦,那就好。”庾庆随便敷衍了两句,便回差房点卯去了。 签到后,他便又在那等。 等了好一阵,才又见裴青城不疾不徐来到,庾庆立刻出了差房跟了上去,一直跟进了裴青城的公务房内。 茶水、文书什么的又有人流程似的往裴青城的案头上放。 裴青城不时朝老老实实旁站的庾庆瞅上两眼,待案头东西都递交好了,他才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了,又问庾庆,“听说昨晚跑去吃请了,还给人题字了?” 庾庆抬头,略显错愕,忍不住问了句,“大人怎知道的?” 有点怀疑是不是林成道对外声张了。 裴青城哼道:“能不知么,一幅‘人间好’的题字将一小馆子捧上了天,如今连我都知道了夕月坊有一处叫‘小鲜楼’的馆子,连我都想去看看究竟有何好吃的,竟能让堂堂探花郎尝后留下‘人间好’的感慨。 还看不明白吗?人家借你的名气连夜为自己的馆子打招牌。以后再题字时,自己先考虑清楚了。 再就是吃请什么的,自己要长个心眼,你现在是朝廷命官,什么人的宴请能去,什么人的宴请不能去,必须要划清界限。你是御史台的人,向来是我们在这事上参别人,你别反被别人给参了。” 是叶点点那边放出的消息?庾庆心里嘀咕着。 裴青城随后又补了句,“那个‘小鲜楼’的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似有些好奇。 想着昨晚吃了人家几千两银子,庾庆没说不好的话,又想起林成道给的好处,遂主动道:“下官觉得还好,挺雅静的,就是东西有点贵,不过是咱们文库库理林成道的姑姑开的,让林成道帮忙安排的话,应该是比较实惠的。” 裴青城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庾庆自然也不忘自己的事,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走人的,又从袖子里摸出了昨天就准备好的辞呈,走到案前双手奉上,“大人!” 裴青城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眼皮跳了跳,问:“什么?” 庾庆谦卑道:“辞呈!” 裴青城一字一句道:“不准!” 庾庆双手将辞呈放在了案上,后退开了说道:“大人,这官场真的是不适合我,还请大人成全!” 谁知裴青城一把抓起辞呈便摔回了他的胸口,“没写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庾庆看着落在脚下的辞呈,愣住了,连看都没看,就说没写好? 这回他终于明白了上回的辞呈是怎么回事,不是他没写好,而是人家不同意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