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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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供奉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熊泰斗身上,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闯入大丞相府的杀手中,居然还有修为如此可怕的高手存在。 这十几条冲上假山山顶的大汉,单纯他们出手的力道来看,他们的实力就不弱于刚刚开经的大高手。 这些供奉也仅仅是这样的修为,面对十几个大汉的突兀袭击,他们只能全力自保。 密集的飞刀席卷而来,几名供奉手忙脚乱的闪避。 熊泰斗大笑着从几名供奉身边闯了过去,飞起一脚,大脚丫子直踏朱崇的脑袋。 “管你是谁,给我死来!”熊泰斗狂笑。 沉闷的波涛声突然响起,而且一下子就在所有人的耳朵边炸开,一时间,就好像有数十条巨龙在耳朵边嘶吼,在兴风作浪,所有人都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腾空而起,大脚丫子向前踩踏的熊泰斗身边,三条幽蓝色的水龙急速迫近,带着恐怖的力道,带着凌厉的锋芒,摇头摆尾的绞杀了上来。 熊泰斗咒骂了一声,他双手向下一拍,掌心上喷出一团气爆,硬生生将庞大的身体强行腾空三尺,三条水龙紧贴着他的身体擦了过去,血水四溅,熊泰斗就连床弩都无法破开的身体,硬生生被撕开了三条浅浅的血口子。 “暗箭伤人,无耻!”熊泰斗人还在半空,就已经破口大骂。 “军阵厮杀,哪里有什么无耻不无耻?当本侯是尔等江湖歹人,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么?” 卢旲犹如鬼魅一样出现在熊泰斗身边,他每说一个字,就在熊泰斗身上轰上三拳,每一拳都幽蓝色的水波缭绕,蕴藏了无比强横的潜劲。 一句话说完,卢旲已经在熊泰斗身上连轰了数十拳,沧海劲蓄力的特性轰然爆发,数十拳的力道一拳接一拳、一拳叠加一拳,顷刻间叠加到了极其可怕的程度。 一声巨响,熊泰斗庞大的身躯被轰飞数十丈,大口吐血的他直接从假山顶上飞出,手脚乱舞的从百丈高的假山上坠落地面。 熊泰斗人还在半空中,他凄厉的吼声已经响彻四野:“风紧,扯呼,这厮爪子硬的很!” 刚刚冲上假山山顶,朝着几位供奉投掷了一批飞刀的大汉们打了个激灵,一个个转身就走。 唯有那些杀手一个个高呼着‘清君侧’的口号,悍不畏死的继续向着假山冲锋。 但是四下里,苍狼骑已经完成了合围,他们连同三千苍狼坐骑一起,有序不乱的,以极高的效率绞杀这些侵入大丞相府的杀手。 私下里惨嗥声不绝于耳。 朱崇双手麻利的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接骨,百忙中,他抬起头来,死死的盯了一眼卢旲:“天恩侯?杀了那厮,本相欠你一个人情!” 堂堂大胤朝大丞相,就连‘欠一个人情’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朱(王卜)挨揍,让他有多么的愤怒,对熊泰斗又有多么的恨之入骨。 卢旲颔首微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深吸一口气,卢旲腾空而起,犹如一块大石头,直接跳下了假山。 ‘叮叮’几声,那是卢旲用佩剑劈砍假山,不断的借力削减下落的冲击力,如此十几次借力后,卢旲落地,朝着刚刚站起身来的熊泰斗杀了过去。 熊泰斗大口大口的吐着血,他被卢旲重拳从假山顶上砸下来,百忙中也伸手在假山上借力削减了坠落的速度。 但是,他依旧是摔了一下狠的。 四周的杀手、苍狼骑、大丞相府的护卫们,都听到了熊泰斗从高处砸落的那一声闷响。 所以,熊泰斗眼下这模样,伤势很重,很重,不仅是口吐鲜血,鼻子、耳朵里,也不断有血水渗出。 “朝廷鹰犬。”熊泰斗朝着卢旲怒骂了一声,然后转身,撒开大长腿就逃。 熊泰斗的身法不怎么样,但是他毕竟力量极大,单纯的直线速度快得吓人。 就听‘唰’的一声,熊泰斗撞碎了拦路的数十名大丞相府护卫,三两下就冲出了府邸,没入了外面的黑暗中。 卢旲冷笑一声,循着熊泰斗逃跑的方向就追了上去。 假山顶上,还能听到朱崇的怒吼声:“谁能杀了那厮,记大功……若是能生擒活捉,本相保你富贵前程!” 第80章 师兄弟 鲲鹏坊一片混乱。 火光,浓烟,摇曳的救火的人影,到处乱跑的民众、军士。 黑暗中,熊泰斗落地无声的在黑漆漆的小巷里急速奔跑。他冲出大丞相府的时候,他就不再吐血,而且神态无比的轻松,步伐轻快犹如郊游漫步一般。 鲲鹏坊的最东侧,比邻运河的军用驰道旁,熊泰斗停下脚步,侧耳向四周聆听了一阵,笑着站定了身形。 卢旲悄无声息的从黑暗中窜出,镇定的站在了熊泰斗身前三丈处。 两人对视了一阵,熊泰斗咧了咧嘴,带着一丝不情愿,朝着卢旲拱了拱手:“师兄!” 卢旲等到熊泰斗行礼过了,他才微笑点头,还了一礼:“不敢,您比我入门早这么多年,应该我称您一句师兄才是。” 熊泰斗一脸郁闷的看着卢旲:“可不敢,宗门戒律森严,你是内门真传,我是外门护法,谁敢乱了规矩,啧啧……” 摇摇头,熊泰斗摸了摸身上刚才被卢旲重拳轰击的部位,咧嘴笑道:“不错,泾阳卢氏镇族沧海劲,嘿嘿,倒还有几分力道,居然打疼了我!” 卢旲将手中佩剑归鞘,看着熊泰斗悠然道:“我只用了三成劲,您呢?” 熊泰斗大眼珠一翻,怪笑道:“你猜?”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眼,卢旲朝熊泰斗挥了挥手:“那么,就此别过,后续安平州那边,就有劳了。那可要打几场硬仗,才能将事情决定下来。” 熊泰斗轻轻拍了拍胸膛,满不在乎的说道:“放心吧,不会出错。在镐京,除了那些没鸟用的所谓死士,我们真正的实力,连半分都没使出。” “你等着看热闹吧,安平州……呵呵,以大胤朝堂如今的德行,谁敢领军过去,我不把他们的蛋黄打出来,我就是他孙子。嘿嘿……对了!” 熊泰斗突然深吸一口气,向前逼近了两步,一对大眼虎视眈眈盯着卢旲。 卢旲握紧双拳,警惕的看着突然绷紧了身体的熊泰斗:“怎的?有甚变故?” 熊泰斗伸手指了指卢旲,沉声道:“这件事情,两天前我就想亲自处置,但是,今夜大事在即,宗门戒律森严,我不敢造次,所以放纵了两天。” “你有个侄儿,叫做卢仚的。” 卢旲眯了眯眼睛,他沉声道:“卢仚,没错,那是我的侄儿……他不可能和你结怨吧?” 熊泰斗一脸古怪的看着卢旲:“你那侄儿,十六岁,拓脉境,这样的天资……你如果要保他,我们就要做过一场了。我唯一的侄孙,镐京熊氏武馆的当代馆主,熊顶天,应该是死在他手上了。” “除了熊顶天,还有我的几个外门弟子,也都死得干干净净!” “我盘算了许久,这件事情,只可能是卢仚做下的。” 卢旲目光深沉的盯着熊泰斗:“你要杀他?” 熊泰斗将脑袋左右晃了晃,颈椎骨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响声:“你要不要保他?唔,你不会真以为,我在宗门一甲子的苦功,都是喂了狗吧?你应该,不是我对手。” 卢旲手指轻轻扣动佩剑的剑柄。 他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忖了好一阵子,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论起来,他虽然是我侄儿,但是往年并不亲近。” “他虽然挂在我天恩侯府这一脉的族谱上,但是当年天恩侯府从莱国公府分出来的时候,其实按照血脉疏近,他应该留在莱国公府才对。” “但是呢,莱国公府长房,某位老爷的大侄儿,顶了他祖父留下的羽林中郎的世职。恰恰我立功封侯,按照国朝规矩,我不能继续和莱国公府厮混在一块,所以两家分家,就将卢仚分给到了我天恩侯府一脉。” “如此一来,卢仚他既然是我天恩侯府的人,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莱国公府,要回他祖父的那羽林中郎的世职了。” “嚇,天子近臣,统兵三万余,在羽林军中,那也是绝对的高级将领,而且常年陪伴天子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一步登天的,镐京城内一等一的好职位啊!” 卢旲轻蔑的一笑,摇头道:“堂堂国公府,这么欺负一个小娃娃,啧!” 熊泰斗一脑壳雾水的看着卢旲:“你到底想要说啥?我是个粗人,不习惯这么弯弯绕的。” 卢旲双手抱在胸前。 熊泰斗看到卢旲这般模样,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下——卢旲的这姿势,很不好发力突袭,应该是代表了他对熊泰斗的善意。 “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要说服我自己,放纵你去杀死卢仚。” 卢旲冷然道:“毕竟,无论他本来应该是在哪里,他姓卢,他在血脉上,是我的侄儿辈,他如今的名字,更是在我天恩侯府卢氏族人的族谱上。” “你要杀他,就是打我的脸。” 熊泰斗目光有点散乱,他盯着卢旲,嘶声道:“那么,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卢旲抬头看天,天空乌云密布。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我说过,他本来,不该是我天恩侯府的人……唔,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还被他爹卢旵揍过。” “我还在族学读书习武的时候,大家放学后赌钱耍子,我想要赖一个同族兄弟两吊钱,区区两百个铜钱的账……结果,卢旵将我暴揍了一顿。” “又后来,我读书不进,早早的进了羽林军。” “因为年少无知,触犯了军纪,他祖父卢貅,令人将我重责二十军棍。” “一点亲戚的情面都没有。所以……” 卢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他放开双臂,目光深沉的看着熊泰斗,语气幽幽的说道:“我想要说服自己,说卢仚并不是我亲儿子,也不是我太过亲近的侄儿。他爹,打过我,他祖父,打过我。” “但是呢,我年轻时,家境不好,非常不好。我这一房人,在泾阳卢氏,算是垫底的那种破落户。” “我重病了,卢旵掏钱给我买过药。” “在羽林军,卢貅亲自传我枪法,更从他薪金中,拿了钱,为我采购练功的药物。” “我记得很清楚,貅伯父那时候说过——莱国公府一脉,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难得有我这么一个还愿意流血流汗苦修武道的种子。” “其实我没想过什么狗屁的卢氏的基业,卢氏的荣光之类。” “我只是穷困极了,拼命想要博一个前程而已。” “可是我读书不进,不会经商,更不可能有举孝廉当官的机会。我除了一条烂命,投身军伍拼一个前程,我还能怎样呢?” “虽然有我自己的造化在,但是必须要承认,是貅伯父帮我在羽林军中站稳了脚跟。” “甚至,你知道么?我娶我现今的夫人,那份彩礼钱,都是卢旵掏空了私房钱借给我的。” 熊泰斗的脸色又变得凶狠无比,他恶狠狠的盯着卢旲:“所以,你不答应?” 卢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声恐怖的海涛拍岸声从他体内响起,他的皮肤变成了淡淡的暗金色,眉心一枚金刚印浮现,身体骤然拔高了一尺有余。 他朝着熊泰斗冷笑:“丢你老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谋算我卢旲的族人?” “我是内门真传。” “你是外门护法!” “老子亲传师尊比你师尊身份高出百倍,老子身份比你身份尊贵百倍,老子是大胤天恩侯,统辖北界城数百万精兵强将,你就是一个荒野散人!” “你和我谈条件?” 不容熊泰斗回过神来,卢旲伸出长臂,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犹如大人摔婴儿一般,将他举过头顶,一把拍在了用三尺厚巨石板铺成的军用驰道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重拳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