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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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珠听过一耳,陡然间望到湖中的并蒂莲,有些晃神。 前世好似没有这朵莲花。 却在这时,有人忽说:“你怎么才来?” 曦珠随声看去,不远处的石阶走上几人,而最前头的是个身穿霁青越罗裙的女子。 当看到她柳眼梅腮的面容,曦珠就认出是姜嫣。 与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并无多大变化,只是现在有着少女时的鲜亮。 姜嫣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循着视线,朝亭子角落望过去,就见一张粲然明媚的脸。心下微微惊艳,待迈上最后一阶,和众人见过,最后才在卫虞的介绍下,得知那位姑娘的身份。 原来是寄住在公府的表姑娘。 姜嫣朝她笑了笑,便被闺友拉去,两人说起话来。 曦珠始终坐在旁侧,望着平静的湖面。 她隐约想起上辈子自己并不在这里,也没有和这些贵女见过面。 那时她和卫虞的关系不如现今的好,并觉自己身份低微,便到百花洲的双燕楼去。 那里很清静,没有人。她无需与这些素未谋面的人,说些以为亲近的应酬话。 即便说了,她们也不会愿意与她交好,正如此时,初见时的客套,延续不至后来。 她们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勾缠在一处,都有着利处。 而她不过是个商户女,占着与国公夫人的微末联系,才得以来公府,自然没有交好的必要。 她没有和她们待在一处,也不知姜嫣,更不知卫陵和姜嫣的初见是如何的。 曦珠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姜嫣。 因此当丫鬟手中的茶水要泼到身上时,她只来得及朝后退了些,却还是湿透了膝上的裙衫。 在这样的宴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才被派来伺候的小丫鬟被自己的鲁莽吓到,她忙道:“表姑娘,对不住,是,是我一时没端稳,我,我……。” 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带着哭腔。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卫虞蹙眉要训斥丫鬟,只才张口,曦珠滞了下,就浅淡地笑道:“没事,我去换下就好。” 在亭外候着的青坠闻声上来。 幸好是凉茶,但那新做的荼白裙裾,还是被清香的龙井茶水染得淡黄。 她站到表姑娘身前,掩住污迹,也有些急了。 曦珠离开亭子前,在继续说笑的众人中看了最后一眼姜嫣,就走下了石阶,往春月庭的方向去。 她不知这到底是天意吗? 心下微微叹气。 今日人多,难免撞到人看见不好。青坠带着表姑娘走偏僻的小路,一路树荫匝密,花香飘散。 却在途径乌樟树下的一块假山时,见对面长廊走来两人。 最前头那人穿身葭灰织锦罗团领衫,身形峻拔,面容沉压。 当看到那张脸时,曦珠的身子僵住,紧抿住唇,握着团扇的手也颤抖了下。 那段堪称痛苦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认出了他,是秦令筠。 他已经看到了她,侧目时眸子微眯,靴尖偏转,一步步走了过来。 第16章 折磨她 倘若不是后来太子逼宫失败,卫家一门被定罪谋反,曦珠不会知道秦令筠对她有着那样的心思。 * 前世和秦令筠初见后,青坠就告诉她,那是秦家长子,而今三十三岁,任职督察院副都御史,很受皇帝器重。别看秦大爷相貌沉沉不近人情,却办过好几桩利民的大好事,京城的百姓说起他,也是称赞。 尽管他已有一妻三妾,好些官员还是想将女儿送去他的后院呢。 青坠接着说起,秦大爷和咱们家二爷是好友,两人同朝为官,时常互邀聚宴。 后来曦珠又寥寥见过秦令筠几面,除去行礼,并未多说话。 只记得那是一个目光落下,就会让人觉得惧怕的人物。 而在神瑞二十五年,与卫家交好的秦家,却率先决裂了关系,投靠六皇子,与谢松一道设计陷害死了大表哥。也是在那年,怀有身孕的卫家长媳董纯礼听闻噩耗,本就胎象不稳,就那样去了。 自那之后,曦珠在镇国公府没有再见到秦令筠。 有一次,她因事出府,在街边遇到秦家的马车。深色的帷裳被人轻掀,从背后露出那双令人胆怯的眼,似乎朝这边看过来,曦珠下意识躲到人群后,避开了。 不过偶遇,她并没有放心上。 直到时日推进,很快到了神瑞二十八年正月底,皇帝立下遗诏,要让温贵妃之子六皇子继承皇位,情形已到生死一线间,太子不得不逼宫,却因被姚家泄密,死伤在外宫城的将士堆叠成一座小山,就连卫度也被斩杀。 不过半个时辰,禁卫军就包围了镇国公府,将府中众人看管起来,严令不准外出一步,若违背者,格杀勿论。 只待上方裁决卫家女眷及弱子的命运。 曦珠也一并被禁足在府内。 那时卫家只有卫陵还在外。 千里之外的北疆,他正领兵对敌狄羌。 通往北疆的驿站被管控起来,来往信件都需拆开看过才准通行,往军营去向的道路更是设了重重关卡。 新帝畏惧变数的发生。 卫陵便是那唯一的变数。 他手握兵权,仅凭几年,就成为大燕建朝以来最年轻的提督,又掌管着最精锐的卫家铁骑,倘若他得知京城巨变,太子被囚,怕是要带兵回来造反,到时京城中没有将领能挡得住,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臣子也要支持太子复立。 但新帝又怕光明正大地派人将卫陵押送回京,狄羌趁机作乱。 那些年,狄羌的势力愈加壮大,只有卫陵领兵能与之抗衡。若是卫陵不在,北疆恐将失守,到时城池沦陷,百姓遭殃,就是另一番生灵涂炭。 左右为难之际,有人愿代卫陵之位,接管北疆防线。 不论行或不行,已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消息不能一直这样捂着,卫陵迟早要知晓京城局势。 新帝下旨让人接管北疆军务,将卫陵押送回京的消息传到公府时,正是深夜,曦珠听说了这件事,她怔然地望着满厅中悲戚哀哭的众人。 他们都明白一旦卫陵回京,便是他的死期。 曦珠静坐好一会,按着桌角撑起微晃的身子,走出门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她,都浸在哀伤中不能自已。 她没有点灯,也没让人跟着。 雪纷落而下,自己一个人撑伞走在去破空苑的路上。 她记得几年前,国公和大表哥年关回京时,大表哥送了一只海东青给卫陵,可以传信。 幽暗冷寂的院落,那棵梨花树已被霜雪覆盖。 随着海东青的展翅腾飞,夜色下枝头的白雪,如同暮春到来,簌簌坠落数不清的花瓣。 曦珠抬头仰望那道暗影消失的方向,是去北方的。 一定会赶在那些人到之前,卫陵能得知所有。 但她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闯入公府的大门,要抓她进刑部大牢。 公府里有奴婢碰巧看到那幕,为了活命的机会向禁军告密。 便是在那里,曦珠见到了秦令筠。 污秽肮脏的大牢内,充斥着浓烈的腥臭,混杂了新一轮严刑拷打后残留的血气,以及囚犯的痛苦惨叫,一声声地,刺入曦珠的耳中,让她不由地颤抖起来,死命捂住鼻唇,不想沾染上这样的气味。 但这样,仍可听到那些惨声。 “我不是太子余党!我是被冤枉的!是张清要害我!” “我招认,快别打了,我认啊!” “是罗真平让我指认的,他也是太子党的人,你们也要把他一起抓了!” …… 无论有多少秘密,藏得有多深,在酷刑之下,都能被挖掘出来。 适时,新帝清算太子余党,刑部牢狱塞满了人,官职大小无关紧要,凡是和太子有过密交往的人,都要到牢里走一遭。 甚至有的人她在公府见过。卫陵曾与他们有着联系。 曦珠被狱卒带到那些人面前,看到他们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滚烫红炭烙穿的胸口,肺腑肠子流出,还有被剪掉的舌头,掉在地上还在动。 她恐惧地直往后退,却被秦令筠反拧住胳膊,直推她朝前。 曦珠疼地叫了声,泪水忍不住流出来。 秦令筠低头在她耳边道:“有胆子给卫陵传递消息,就要想好后果。若是不想像他们一样,就将给他写了什么,如实告诉本官。” 那时他已是督察院左都御史,被新帝委任镇国公府的余事,得知消息泄露,自是怒不可遏。 原以为只是一群女眷,翻不起浪来,却不想竟有这样的法子。 “我忘了,不记得了。” 曦珠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一动,被拧的双手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猝不及防地,她被身后的力道推了出去,摔在地上,泪水砸落,几乎被扭断的双手还未支撑起身体,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绑了。” 极平静,也是在牢狱中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 她的双臂被架起,绑到了刑架上,无力挣扎地被麻绳绕过脖子,缠缚手脚。动弹不得。 那根两指粗的绳已在连日的审讯中,吸食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变得暗红。 腥臭气味冲涌,曦珠想要干呕,随即看见一根也沾满了人血的长鞭时,浑身颤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