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双重生 )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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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坠乍听表姑娘这声,愣了。 卫虞见着青坠在,就知道叫她的是曦珠表姐,一听这声,就提起裙裾过来了,道:“表姐知道我?” 就连声音也是娇俏的,和后来完全不同。 曦珠回过神,垂了垂眸,重新抬起时,笑着改口道:“表妹。” 卫虞却高兴地说:“表姐以后叫我小虞就好了,家里人都这样叫我。” 她又忍不住看表姐的脸,有些羡慕。比她见过的好些小姐还好看。 却见表姐也一直盯着她。难道表姐也觉得她好看吗? 卫虞红了红脸,想起表姐的身体,拉着她的手直往紫薇花背后的亭子去,说道:“这里风小,我们在这处说话。表姐,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走了好一段路,曦珠的头其实有些昏昏。但她弯了弯眉,道:“好多了。” “娘亲说要我来看看表姐,让我们两个说说话。” 卫虞耿直地说道,反正她一个人待着也无聊,索性带着丫鬟过来,想去春月庭找表姐,却在半道上遇见了。 她知晓表姐来公府的缘由。 只是原本她以为表姐会是和姨父姨母一道来的。 姨父每年都会遣人从津州送年礼过来,给府上各人。去岁是姨父亲自来的京城,送给她一匣子紫海珠,说是出海行商时,在一个番邦岛国的商人那里购得。 海珠并不难见,可那样的紫色却极其难得,且大得圆润光泽。在京城中,就寻不到了,怕是要到宫里去。 卫虞很喜欢。 姨父还说,等后年就带曦珠表姐和姨母来京城。到时,她们就能见面了。 不过卫虞未将这件事说出。 曦珠听卫虞提起紫海珠,慢慢地想起了在津州时,还未至十月,爹爹和娘亲就会开始准备礼品,要送去京城。 她神色落寞了下,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勉强笑了笑,说:“小虞,你和姨母都待我很好,可其他人,我……” 她话音低下去,似是不知如何出口。 卫虞闻言,知道表姐担心什么。 她道:“表姐无需担心,家里人都很好。爹和大哥都在北疆打仗,那里羌人闹得厉害呢,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二哥最近有户部的差事出京了,怕是还有个把月才回来,二哥是有些冷脸,不过你不用怕,他那人也就装样子。” “府里如今就我和娘,还有大嫂二嫂,还有三哥。我和娘就不说了,大嫂呢,是我们家说话最温柔的人,你见了她就知道。阿朝最近生病了,大嫂在照看他呢。对了,阿朝是大哥大嫂的儿子。” “嗯,二嫂和二哥一样,瞧上去都清冷得很。”卫虞蹙眉,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便道:“总之二嫂是京城中最出名的才女,昨日才从诗会上回来。二哥二嫂有两个孩子,阿锦和阿若,都和他们一样,不怎么爱说话。” “哦,还有三哥。” 她有些幸灾乐祸,“三哥你更别理会了,他呀,难得见他在府上,要不是昨日惹了祸被逮回来,我都有七天没见到他了。” 说着说着,卫虞语气显然提高了些,嫌弃道:“就他这样的,这京城还有许多贵女想要嫁给他呢,怕是看中的只有他那张脸了。” 又说了一通,卫虞才想起正经事。 她道:“今晚娘亲说要在正院用晚膳,让我先同表姐说声,到时就可以见到大嫂二嫂她们了。若是表姐的身体还不好,那就晚些时候,不急的。” 曦珠一直沉默着听,听到这,她轻轻地吸了口气,问道:“三……” “三表哥会来吗?” 卫虞拧眉想了想,“三哥昨日才惹的祸,娘说过他了,他要是学乖的话,应当会来吧。” 第4章 杏花雨 两人说话到后来,天色有些沉了,哪里来的浓云被风垂垂地吹聚一处。 丫鬟忙提醒怕是要落雨,不能再待亭子里,要回去了。 卫虞原还想去表姐那儿坐会,但见她似是精神不济,只好摆摆手,说是下回要再去找她玩。 看着卫虞走远,曦珠才转回目光,走向另一近路。 还未走两步,就听身旁有人问:“表姑娘认得路吗?” 陡然地,曦珠抬眼看向困惑的青坠。 她忘记了这时的自己不应该认得路。 曦珠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很快镇定下来,抬手揉起额角,笑着道:“方才走了神,忘记问你路怎么走了。” 青坠见表姑娘神情几分恹恹,想起她梦魇的事,以为明白过来。她道:“姑娘跟着我走就好。” 曦珠也就跟在她身旁偏后,接着走在那条路上。 她侧目看向带路的青坠。 上辈子一直到公府出事之前,青坠都在她身边侍候,是个尽心细致的人。但在之后呢,签立死契的青坠又被卖到了哪里?去了哪家? 春月庭的厅中,蓉娘正领个丫头整理几个大箱笼,把从津州带来的一干物件拿出来归置。 先前因姑娘连着卧床两日,没来得及收拾。 见姑娘回来,得知她晚些时候要到正院用膳,蓉娘又把早就备好的礼从个暗红木箱子里拿出来。玉石香料绸缎什么的,是给几房大人的,至于外番来的新奇玩意,是给几个孩子的。 柳家是津州出名的海商,做的是出海行商的危险事,自是攒下不少家底。 老爷和夫人一去,家里珍藏的物件和财宝,也一并带来了京城,是预备着留给姑娘以后做嫁妆。 想及姑娘的婚事,蓉娘就不由犯愁。 这免不了要国公夫人操心劳力,可人言是非多,这府上有两房已成家立业。 大房长子是以战功封的武职,以后要承袭国公爵位,长媳是一品老将独女;二房次子科举入仕,年纪轻轻就得了探花郎的名头,做了户部侍郎,二媳妇也是个厉害人物,父亲是内阁次辅。 更别说公爷有个皇后妹妹,太子外甥。国公夫人也是百年世家杨家的嫡长女。 这一个个的,都是人物,即使是在这出个门都能撞到官的京城,也惹不起。 如今姑娘寄住在公府,是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谁,那人在姑娘的婚事上有丁点意见,可就赔上了下辈子。 虽这样想是有些小心眼,但蓉娘不得不谨慎。 她和姑娘说着哪些礼该送谁,又该说什么话。面面俱到。 曦珠听她说着,只是话都未进耳中,当听到那个一直沉在心底的名字,她才看向案上要送与他的雕花方匣,里面放的是伽南香。 * 下晌未时末,正院那边来人,说请表姑娘申时三刻去用膳。 因还在孝期,蓉娘从一堆鲜亮颜色的衣裳里,找出件素净又不失礼的衣裳,替姑娘穿上。再三叮嘱等见着人,礼节不能忘了,接话时也要笑一笑。 这人要朝前看,以后依仗的是国公府,不好再摆出郁结的神色,让人瞧了不高兴。 曦珠知晓这是蓉娘提点,她也就笑着应下。 待从隔间出来,青坠又给她梳发。 先是用配了薄荷、藿香叶、白芷的刨花水,把又长又浓的头发梳透,才用浅绯色的发带挽了发髻,又在两边簪上累丝嵌珠素银钗,好配身上的荷花白春裳。 透过妆台上的镜子,曦珠看到自己的脸。 不再是那张连自己都不忍细看的脸,正当豆蔻年华的好颜色。 曦珠看了许久,久到青坠出声道:“表姑娘,头发弄好了。”她才回神,笑了笑。 待丫鬟把礼都拿上,青坠便带着表姑娘朝正院去。 走了一刻,穿过月洞门,行过两处回廊,再走过两边栽种春鹃的夹道,才到了地方。 即将走进院门那刻,曦珠一下子停住脚步。 为了即将见到的人。 她压着狂跳不止的心,重新抬眸,走过那几尺距离。 视线映入一丛翠竹,和几尾菱花窗边的芭蕉。 清幽里,从堂中传出孩子的嚷声和低浅说笑。 随着廊前丫鬟的进去通报,曦珠先是安静一瞬,再暗自深吸口气。然后迈上石阶,跨过门槛,走进了正堂。 里面坐了几人,闻声都看过来。 上辈子经历的痛苦太多,似乎让人从里到外泛着苦味,面上都有了苦相。那时候的曦珠不愿意回想过去,她更想朝前看,那样才会觉得有出路。时日一久,她也生出一种错觉,真觉得自己忘记了。 但随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没有忘记。 如见到蓉娘,见到姨母时一般,那些埋藏的回忆似被唤醒。当曦珠的目光从那一张张脸看过去时,他们将来的命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走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卫陵。 不禁垂了垂眼,才先向姨母见了礼。又转向其他人。 “这两日阿朝生病,我不好去看你,你的身体可好多了?” 声音细细柔柔的,说话的正是公府长房长媳,董纯礼。 每年从津州都会送来一批年礼,董纯礼帮着婆母管理中馈,自是清楚柳家和公府的关系亲厚。听闻这位表妹来公府的缘由,心下感慨,再听婆母说起表妹梦魇的事,原也想去看看,却因卫朝生了病,没顾得上。 这回见着人,董纯礼先是有些诧异表妹的容貌,再见表妹从进门起一直落落大方,便大致明白为何婆母对她会多有关照了。 曦珠看向了她。 面前是一张如卫虞所言,光是看着就觉得温柔的脸。 她却想起上辈子大表哥被设计害死时,董纯礼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听到噩耗心悸痛哭,几近撕心裂肺。本就胎象不稳,最后竟一尸两命去了。 只留下卫朝一人。 回忆起一件事后,总是能牵扯出更多的往事。 当看到一旁的卫朝正用圆溜的眼好奇看她时,曦珠心里的酸楚更甚。而今的他不过七岁,还不是后来那个在危机四伏的峡州,硬是拼杀出一条血路的青年。 可这些不是简单的过往,而是将来。 曦珠及时收回了自己的神态,不想露出异样,朝董纯礼笑道:“已经好全了,多谢大表嫂关心。” 不过说了两句话,一道清冷疏淡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你的京话说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