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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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凌远打断他:“你都拿到钱了,去找刘大人啊,你……找我们干嘛。” 江知酌不紧不慢的说:“需要钱,还需要兵力。” 赵孟思索了一下,:“赈灾让刺史和县令发放钱财即可,为什么还需要兵力。” 江知酌站起来,说道:“今天贴一则告示出去,一个乱民领二两银子,你说结果如何。” “拿了钱的人,就回家该干嘛干嘛呗。”江凌远接道。 “那越州所有人口都将成为 乱民,官府不仅不追究,还施以钱财抚慰。对那些安分守法的百姓公平吗?”江知酌手掌在桌子上问江凌远。 江凌远摇摇头:“不公平。” 赵孟想江知酌定是有了主意,问道:“那五殿下的意思是?” “招抚为主,把现在军营里原就是越州户籍的仁勇校尉调出来,做一支新的越州守备军。”江知酌思忖着,一边说,“每个仁勇校尉手下依旧管辖三十人,这三十人,就是从乱民中招安所来。” 有军粮,入军籍。那些被迫成为乱民的人,自然不愿再与朝廷作对。 “凡招安来的,一律按军营制度管辖。现有的军营里的人,凡是荆州和扬州的,十六岁以下的,还有家中独子的,受不了暑热病倒的,放回去一批,军籍仍在,军饷减半,不用打仗能享一半军饷,看他们自愿吧。”江知酌想了想,“这样军粮和军饷都能省不少钱。” 江凌远看着江知酌筹划了一大堆,说:“你这是天高爹远,你作死呢。这种事朝廷不批,是我们能做主的吗?” 江知酌朝江凌远挑了一下眉,说道:“刘大人定会同意的。” “还有,刘大人已经在命各县令重整户籍,重新丈量划分田地,每个有户籍的百姓,都可以自食其力。实在家中无劳动能力的,官府开仓赈灾,但不会给有银两。” “剩下若还有流寇乱民,就需要你们兵营出马,直接剿灭。”江知酌最后一句话冲着赵孟说道。 赵孟点点头,他已经上了这挑贼船,现在只能期望这个贼头能成功。 江凌远神情越来越复杂,他让赵孟先出去,帐子内现在只剩兄弟二人。 “知酌,你到底想干什么,父皇让你来此地,可并没有给你这个权利办这些事,此事传回京城,参你一个行为僭越,你就惨了,我和三皇兄也保不住你,你知道吗?啊?”江凌远皱着眉头问道。 江知酌满不在乎,说道:“知道,但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是你门两个将军和刘青峰大人一起做的,我也只是个无所事事跑腿的小厮罢了。” 江凌远还是不解,说:“这些事自然有人来做,你费心费力的为什么?你是五皇子,是刑部尚书,自然有你该做的事。越州本来就是摊浑水,你非蹚进来。费力不讨好。” 江知酌低下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可是,我总觉得,越州很危险,荆州朝廷上也是看不见的波诡云谲。如果再不抓紧整治越州,会伤了大楚的根本,我的四皇兄,也身在其中,我不想再一次感受要失去兄弟是什么感觉。” 江凌远伸手按在江知酌肩膀上,半晌无言。 招安的告示贴出去当日,就有不少人来应征,其中不乏浑水摸鱼之辈,江知酌和赵孟在军帐中议事,有一仁勇校尉前来禀报:“赵将军,有几人受不了训练和暑热,嚷嚷着要走,还煽动其他人,现在外面乱成一团,您快去看看。” 赵孟刚要起身,江知酌按住了他“且慢,之前不是说过,入了军营,一律按军规处事,逃兵如何处置?” 校尉看了赵孟一眼,没说话。 江知酌轻笑一声,喊来宋舟:“这位校尉不懂军规,放他下去学习学习。” 校尉赶紧跪地:“五殿下息怒,逃兵一律当斩,只是这些人,互相倚靠,此法怕是不妥。” “不妥?他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只拿皇粮不办事,想得倒挺好,把他们放回去,还是回归老本行痛快。之前暴乱不予追究,现在都敢踩你们脸上了,你还想好言相劝。”江知酌冷声问道。 赵孟终于开口,:“扰乱军纪,就地斩杀,下去吧。” 校尉赶紧退下了。 “这样,会不会道最后留不住人?”赵孟问道。 “官府诚心招安,军籍军饷和之前的士兵无异,凭什么给他们行特例?不守规矩的人留着也没用,不如在这里解决掉,不比追剿来得方便?” 赵孟点点头,好一招瓮中捉鳖。 第17章 第三面 此后几个月里,江凌远镇守边境,赵孟与刘青峰安置流民。江知酌两边名为跑腿,实为决策人。 残冬之月,江凌远正在跑马场跑马,三局下来都是江凌远夺得头筹,江凌远勒住马绳,说:“哎,我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让的我,没劲,赵孟不在,连江知酌也不在,跟你们比试真是没意思。” 其余人附和道:“咱们哪里比的上四殿下,别说让着您,就是使出浑身力气,也不及您啊。” 江凌远觉得不过瘾,还想骂他们几句,就看到宋舟向河边跑来,江凌远立觉不对,在马背上向远方望去,边境已经点燃了烽火台。 “四殿下,苍赤奇袭了!”宋舟跪地禀报道。 “去整合越州守备军,即刻上阵杀敌,传我军令,凡是此战立功者,直接晋升校尉!”江凌远夹紧马腹,去营帐中换盔甲。 无论是新组织的越州守备军还是早就驻扎在这里的荆州援兵,早就准备好了迎接这一场真正的战役。 * 容词端了一碗参汤掀帘进入江知酌屋内,江知酌正在跟沈鹤沈云查看各县上报的庄田划分的公文。 江知酌握拳轻咳几声,他四处奔波,前半月染了风寒,一直未愈,“咳……咳咳,沈鹤先生,除了临西县,其余三十一县,都提交了良田总数,其中有七县还未划分完毕,等这场雪化了,督促……咳咳” “殿下,您身体要紧,您这么操劳,就是把太医院御医都请过来,也难治啊。”容词将参汤搁在江知酌面前,“您先喝几口,润润嗓子。” 江知酌将一碗参汤饮尽,说:“沈云,你带着我的近卫,亲自去盯临西的田地丈量工作。待刘大人挑出新的县令,你务必与其交接清楚。” 丈量分田可是肥差,有钱的,孝敬过县令的,能分得的都是足数更多的良田,没钱没人的人家,分的都是偏远又贫瘠的土地。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分田之前,刘青峰就下过公文,一律不得徇私受贿。 可总有胆大的,江知酌到临西县暗查时,就查出了临西县令就如此作风,江知酌拿出刘青峰的手书,就地斩杀了临西县令。 杀鸡儆猴,无人再敢效仿。 沈鹤沈云立马表示道:“五殿下,我们一定办好这差事,您先养好身体,您千金之躯,万不可如此不珍重啊。” 江知酌看了看窗外的雪景,说:“这几日,辛苦两位先生,我实在身体有恙,后面的进度,及时跟刘大人沟通,我先休息几日。” 沈鹤沈云告辞后,宋舟瞧着江知酌终于肯安心养病了,说:“给您请了越州最有名的大夫,正在前院候着呢,我现在喊他过来?” 江知酌摆摆手,说:“去备马车” 宋舟当时就急眼了,也忘了尊卑,说:“不行,您不能再出去了。今天您就是治我的罪,我也不让您出门。” 江知酌呵出几声轻笑:“我出去治病行不行。” 宋舟连着几月见识了江知酌不停歇天天忙事做,将信将疑的问道:“去哪儿啊?” * 深夜。 惊秋叶被人扰了清梦,十分不愉快的喊醒小峰:“去看看是谁三更半夜扰人好梦,要是对方说敲错门了,你直接打一顿,扔雪地里。” 小峰迷迷糊糊的去开门,可真冷,下过雪的夜晚,寒风直往骨头里钻,冻得人头皮疼。 不一会儿,小峰回来了,秋惊叶不悦又困顿的声音传到堂屋里,:“扔……扔雪地了吗?” 小碗早就被吵醒了,本来打算听到小峰回来,再继续睡下,可她刚又听到了三个人的脚步声,穿好衣服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小碗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的下雪天,见到江知酌。 小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看着江知酌:“五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舟找了个椅子扶江知酌坐下,说道:“殿下病了,要找乙尘大师看病。可是这个时间落烛寺已经闭寺了,且还有一段距离,雪天路不好走,就先到了你们这里。” “五殿下患了什么病?”小碗又问道。什么重大疾病,一定要在雪天半夜去找乙尘大师。江家兄弟真是多灾多难。 江知酌忍不住咳嗽两下,说“风寒。” 小碗细细看了江知酌一眼,江知酌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应该是?s?风寒发热了。 小峰倒了一杯热水放到江知酌面前。江知酌点头致谢后,喝了两口,他现在确实浑身发冷。 小碗看着江知酌手里的热水,说道:“风寒,不一定非找乙尘大师,普通大夫也能治的“ 江知酌点点头:“嗯,天一也可以。” …… 小碗叹口气:”五殿下深夜赶来,外面那么冷,病情怕是要加重。先在这休息几个时辰,明天一早,我去叫天一过来。” 小峰看了小碗一眼,可是这间茅草屋只有三个房间啊…… 小碗嘴角不明显的抽了抽,秋惊叶已经睡熟了,怕是叫不起来了。她想了想,对小峰说:“你去睡吧,明早还要上差。他们两个在我屋里休息,我在堂屋看会书。” 小峰点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他可不敢让五皇子睡自己的床上,小碗姐的床干净舒适,应该更适合。 看小峰转身回自己屋了,小碗指了指自己房间:“委屈你们两个将就一晚,让他……嗯” 容词立马说道:“叫我容词就好,我是殿下的贴身近卫。” “嗯,让容词照顾你,你现在好像在发热,明天一早我就去叫天一过来。”小碗看着江知酌说道。 江知酌迎上小碗的眼睛:“可是容词驾了一天的马车了,定是困极了,也累了,怕是照顾不好我,” 容词立马表示:“我不累,我不睡。照顾殿下是我的职责!” 江知酌转过头去,拧眉看着容词:“你能照顾得好我?你确定?” 容词看着江知酌,江知酌的眼睛深邃不见底,跟在江知酌身边多年,还是害怕他直视自己,“我不行,我的确累得快睁不开眼了,我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外面那么冷,”小碗赶紧叫住容词,“你去小峰屋里,他还没睡。” 屋内只剩下江知酌和小碗两人,江知酌站起身,“能把我扶到你屋里吗?”他按按太阳穴,似乎是有些头疼。 小碗的床帐还是拉着的,江知酌自己动手拨开,坐在床边,给自己脱鞋。 小碗正在找自己睡前看的书,她扭过头看到眼前一幕,赶忙说:“等等,我给你拿床新的被子。” 晚了,江知酌没有听见,兀自躺了进去。 还有余温,江知酌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自己。 疲惫和困顿,还有病痛此刻仿佛不复存在,被小碗身上的气息包围了。 “那五殿下休息吧,我给你留一盏烛灯。”小碗拿著书转身朝门外走去。 “呃……容词,我头好疼,好冷……” 小碗脚步顿住了,走回去掀开一边的床帐挂上。 江知酌整个人陷在床上,紧闭着眼睛。 小碗伸出手,心里默念:“把他当做秋惊叶就好了。” 微凉的手心覆在滚烫的额头上,小碗刚想抽走手,江知酌的手覆在小碗手背之上,他喃喃道:“凉凉的,很舒服。” 可手心很快被滚烫的额头浇上温度,小碗还是抽走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