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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第41节

    刘瑞君面容平静,扫过桌上的珍馐美馔,忽而一笑?:“她也不过是个替身,不配跟我争。”

    “我真是被?气昏头了,跟个替身生气。”

    孔嬷嬷暗暗松了口气,附和道:“殿下这么想才对,当初陛下看中她,不就是因为她长得跟您像吗?要不然怎会一眼就将人弄进宫里?,说到底,她就是凭着脸得宠的,但?女子的花期不长,她也会有老的一日,等她衰败,陛下的恩宠自然也就没了。

    您何苦自降身份同她置气,您是长公主,自幼尊贵。在陛下心里?,您才是不可取代的。”

    话?都说到刘瑞君的心坎上,她满意地笑?笑?,拿起?箸筷吃了几口,便先去了勤政殿。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陛下身边的内监匆匆赶来,告诉她今日陛下要陪贵妃用午膳,便不来议事了。先前约好的礼部和工部官员,奏疏业已批阅完毕,只叫长公主与他?们协商安排便是。

    内监刚走,刘瑞君的脸骤然冷肃下来。

    殿中坐着四?位官员,俱瞧见刘瑞君的神色不对,便都噤声,但?少顷后,刘瑞君又状若无事地拿起?奏疏,与他?们讲解陛下圈出的事宜,都是些繁琐俗事,无非为着,明?年开春主考和修筑行宫的事,简单几句话?便吩咐完,官员相继退出大殿。

    孔嬷嬷端来茶水,意识到刘瑞君压抑的怒火,不敢贸然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瑞君冷冷一笑?:“嬷嬷,你瞧,他?变了。”

    崔慕珠总算将刘长湛送走,随即扶额揉捏,叫梅香找了件新襦裙换上,梅梧来报,道燕王已经候在外头多时,她便又将人召了进来。

    “确定是李娘子的衣裳?”

    刘识回道:“已经同明?旭确认过,他?向来仔细,边边角角也都检查完整,说是昨夜宫宴她穿过的。”

    崔慕珠嗯了声,吩咐梅梧去稍作?清理,她穿着这衣裳进的宫,合该穿着回去才对。

    进偏殿时,李幼白刚醒来,望着陌生的环境,她很是警觉。

    “起?来吃点东西。”

    “贵妃娘娘?”

    李幼白便要下床行礼,谁知刚动,头便晕沉沉的,险些栽下来,亏的梅梧赶忙扶住,将人放在软枕上靠定。

    李幼白很快想起?昨夜的事,但?都断断续续,只记得闵裕文抱她进了贵妃的轿撵,之后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她低头看了眼衣裳,是件月白中衣,不是在合欢殿被?人偷偷换上的那薄软料子,不由咬了咬唇,小声道:“多谢娘娘施以援手。”

    崔慕珠笑?:“论?说你该谢谢明?旭,若不是他?冒险过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

    “我回去便谢他?。”

    “也不用那么久,他?就在殿外等着,待会儿你吃点东西跟在三郎后头,坐他?的马车回国子监。”崔慕珠道,“燕王殿下的车无人搜查,放心就好。”

    “谢谢娘娘。”

    梅梧怕她再晕倒,遂扶着她走到膳桌前,在贵妃对面落座。

    梅香来添箸筷,忽然惊讶道:“娘娘今日也穿的月白裙子,跟李娘子是一个色,

    这般看来,李娘子长得跟娘娘好像,竟比孙娘子还像。”

    崔慕珠心笑?:刘瑞君便是照着她的模样找的,怎么可能不像。

    但?面上仍是如常,给李幼白夹了箸醋溜笋丝,“多吃点,回去先别急着上课,好好休息两?日,昨夜你中的秘药,虽说不致命,但?对你身子仍有损伤,需得多睡多喝水,早些将那糟乱玩意儿排出来。”

    “是。”李幼白耳根发烫,她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毕竟尚未经历男/女之事,乍一听了,难免羞涩。

    “明?旭帮你跟先生告了假,只说是风寒。他?这孩子,长得好,心眼也好,对你更?是格外在意。”崔慕珠边说边看她反应。

    李幼白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娘娘,我和闵大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朋友...”

    “他?跟你一样的话?,瞧,这不是缘分,还能是什么。”

    崔慕珠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幼白离开仙居殿,已经过了晌午,她跟在燕王的随从中,之后便上了马车。

    车内早已坐了一人,看见帘子掀开,他?抬起?头来,手里?的书卷捏紧,唇轻轻一抿,道:“李娘子,可好些了?”

    李幼白坐在他?斜对面,点头:“昨夜多谢闵大人。”

    刘识撩着帘子,笑?盈盈道:“明?旭,可要记得我恩义。”说罢,落了帘子,又与那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走动起?来。

    闵裕文抬眼,她低垂着睫毛,似乎不大想说话?。他?便没有多言,准备拿起?书继续读,目光瞟过她的唇,顿住。

    那唇上有血痕,虽被?清理过,但?小小的牙印仍看的清楚。

    他?喉间一动,忙避开视线。

    他?脑子里?不知怎的,竟开始臆想那伤口是如何来的,想她如何用牙齿咬破,用疼痛来抵挡药物的侵袭,想着想着,一股热流轰隆冲开破防,他?捏了捏手指,闭眸轻轻调整呼吸。

    回到国子监,闵裕文是特意挑在上课时候,众人无暇游荡的空隙,将李幼白单独送回去的。

    半青打开房门一看到她,便忍不住哭了。

    李幼白给她抹泪,回身谢过闵裕文,闵裕文颔首,继而离开。

    主仆二人合上门,半青抱着她小声嚎啕:“姑娘,我快吓死了。”她哆哆嗦嗦,似乎知道昨夜发生了大事。

    李幼白颇为惊诧,问她:“怎么了?”

    半青起?来,抹着泪走到锁好的柜门前,然后打开将那枚玉佩取出来,李幼白忙接到手里?,“我..我昨日是带在荷包里?的,怎么会在柜中?”

    “世子爷悄悄交给我的,说是你遇到些麻烦,暂时脱不开身,叫我帮你保管好玉佩。”半青抽噎着,又一把抱住李幼白,“姑娘,你下回带着我吧,我力气大,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打死他?!”

    李幼白拍她后背,捏着玉佩陷入沉思。

    玉佩应当落在合欢殿的,他?又是怎么拿回来的,难道私闯长公主寝殿?

    她有些后怕,忙叫半青将玉佩妥善收起?来,她觉得在自己进到礼部之前,都不能再佩戴这枚玉佩了。这是生父留给自己唯一的信物,若丢了,便无法?与他?安排的人碰面,便不知道他?究竟想对自己说什么。

    姜纯和薛月住在姜皇后宫中,为她侍疾,这几日姜皇后身子不大好,总是头疼咳嗽,入夜尤其厉害,两?人又是外甥女和侄女的身份,且进国子监也是托姜皇后的福,故而宁可请假也得侍奉在侧。

    也幸亏如此,不然昨夜的事,李幼白无法?周全。

    傍晚写了两?篇赋,李幼白便觉得不舒服,那药的威力着实凶猛,她喝了一整日的水都没用,只坐下一小会儿脑筋便迷糊起?来,昏昏沉沉只想睡觉。

    可刚躺下,盖好被?子,听到点风吹草动,又猛地睁开眼坐起?来。

    她害怕,不敢睡。

    闭上眼便觉得有人在换她衣裳,那种虫子啃咬的感?觉浮上心间,她抱膝坐在床上,通过帐子能看到门关着,插了门栓,而半青就在外间守着。

    可她还是很怕,脑筋里?的弦绷的很紧,快要崩断一样。

    她把脑袋埋入膝间,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稍微平复些,又很快手指颤抖,周遭没有亮光,灯全熄了,偶尔北风捶打着门板窗框,发出啪啪的响动。

    她睡不着,头疼的要死。

    忽然,楹窗被?人轻轻叩动,一下,一下,轻缓而又耐心。

    李幼白跪坐起?来,一把撩开帐子,暗淡的窗纸上,投出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她几乎立时猜出是谁。

    她赤脚下去,走到楹窗前,刚站定,那人似乎朝她看来。

    隔着一层窗纸,他?许久没有说话?。

    李幼白抬起?手来,手指蜷曲着放在上面,心仿佛提到嗓子眼,高高的,像在等待宣判。

    他?的手也抬起?来,对着李幼白的掌影,贴了上去。

    清淡低沉的声音响起?:“李幼白,我就在你窗外,你谁都不用怕。”

    第40章

    寒风如刃, 森冷锐利地?割过脸面,卢辰钊微微低头,看自己的大掌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 体温隔着那窗纸,渡到她手心一样。

    这句话是自己冒出来的,不是他深思熟虑后说的。

    故而当李幼白抬头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的承诺, 有些懊恼,不是因为后悔, 而是为着自己的唐突和不稳重。

    这样郑重的承诺, 合该在严肃的场合,面对面来认真做出。

    他不断想着补救,但?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屋里的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也不知会这话而生出怎样的回应, 他的心慢慢被握了起?来, 越来越紧的像是无法贯通血液, 他舔了下唇,深深吸了口?气。

    “李幼白, 我是说...”

    “能做你?的朋友, 是世间幸事, 是我的福气。”

    李幼白咽下后怕, 蜷起?手指将?脑袋递到窗纸上, 那夜的阴影犹在, 可怖可恨,令她一想起?来便觉得恶心。

    道貌岸然的长公主, 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只是为了讨好陛下,便要牺牲无辜人的清白。上位者的自私,冷酷,变/态,在长公主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幼白如今稍稍冷静,却仍想不明白一位公主缘何如此经营。如果是为了权利,她大可在别的地?方用心思。而不是像个后宅妒妇,用腌臜可耻的手段去笼络陛下的心。

    何况她是陛下亲姐姐。

    李幼白虽到京城没多久,但?也从旁人口?中或多或少听?说长公主的传闻,知道她帮扶陛下登基,陛下与她无上权力。她想要什么,也无不满足。满朝文武皆知她是陛下尊重和礼让的长公主,高贵的出身,位极人臣的权势,呼风唤雨的本事,按理来说,她该有的也全有了。

    为何会用最不该的一条路去对待陛下?李幼白想不通。

    “我现在还有点害怕,怕一睁开眼不是在国子监,而是被困在那里,手脚动弹不了,任人摆布。”李幼白眨了眨眼,夜很安静,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极容易卸下防备袒露心声的,或许因为她需要有人陪伴,更或许,是因为窗外?那个人是他。

    卢辰钊没动,许久回道:“李幼白,我是谁?”

    “你?是镇国公府世子,卢开霁啊。”

    “所以你?怕什么?”他笑?,“就算在京城,宫城,不管是谁,但?凡听?到镇国公的名号,也会礼让三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怕。”

    “从今往后,我护着你?。”

    “李幼白,听?到了没?”

    屋内的人眼眶一热,低头那泪珠啪嗒啪嗒掉落,自小?到大她没听?人说过这种?话,连爹娘都没说过。

    他们养育自己,尽了故友之谊,于情?于理,他们不欠自己。但?在那些不知身份的岁月中,她无数次渴望母亲能说一声:别怕,别哭,将?事情?讲明白,母亲信你?,护你?。她从没说过,因为只要在家中有了矛盾,不管她做对做错,母亲永远偏向妹妹,永远用指责的眼神瞪着自己。

    父亲常年在外?任上,兄长又比自己大上几?岁,素日里也只她和母亲妹妹相处的多。后来她习惯了,一度觉得自己很坚强,根本就不需要那些话,那些说保护的人。

    但?今夜,她有点脆弱,想好好哭一场,就当为了这句“我护着你?”。

    她抽噎起?来,窗外?的人慌了,以为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忙站的更直,温声安慰:“你?别哭啊,我若错了,你?只管骂回来就是,我不会还嘴。”

    但?屋内人仍在小?声啜泣,且背过身去。

    卢辰钊曲指叩了叩窗,声音温柔许多:“李幼白,你?到底在哭什么?你?再哭,我要进去了!”他威胁,甚至佯装要推窗。

    但?在他手掌覆在窗纸之前,李幼白转身从内打开,冷风与热风的交缠,使得两人俱是一晃,头发丝漂浮起?来,清浅的月光下,他低头打量她的眼睛。

    水汪汪的,但?还是那么倔,倔的又傻又可爱,他都想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