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祟 第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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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妙妙又摇头,“哥哥、不让、骗人。” 她满脸认真,黑黝黝的大眼睛写满纯良,就差在脑门上印上“我很诚实”几个大字。 张嶷:“……” 心累,真的。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随身小包、高尔夫球杆筒和头盔,幸好妙妙绑架他不忘记绑架他的随身物件,他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阿泽呢?”他问。 李妙妙指向前方,张嶷抬头往那儿看,靳非泽站在一间教室的门口,面朝里,好像在跟谁说话。他站起身,隐隐约约听见靳非泽和什么人的说话声。 “我们准备转换形态,跨入那个无人之地。此去永无归途,长发公主,小也就交给你了。把他找回来,阻止他继续前行,拜托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默许神梦换了他的眼睛,或许我应该杀了你。” “你这个家伙杀心真的很重。小也必须植入第三只眼,因为那个人,神锁定他很久了,不然小也为什么总是陷入禁区,走哪儿哪死人,你以为他是柯南吗?植入第三只眼,神就无法再找到他。” 张嶷走过去,“你在和谁说话啊?” 他把脑袋探进教室,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啥也没有。刚刚这儿明明有人说话,可张嶷什么人也没看到。他仰起头,便见靳非泽凉凉看着他,昳丽的眼眸没有温度。 “好吧,当我没问。”张嶷很识趣儿。 靳非泽越过他,托着下巴打量走廊墙上的荣誉栏。上面贴满了师生照片,还有全校的大合影。张嶷凑到他边上看,合影里的人头密密麻麻,个个脸色惨白。有个三好学生长得倒不错,是个女孩儿,叫江小冉。 “阿泽,我们进来多久了?”张嶷问。 “三个小时,”靳非泽啧了声,“一只鬼也没有遇见,胆子真小。原来他扮成临时工,是因为只有跟着你们这些白痴蠢蛋才能进入水南中学。” 张嶷愣了下才明白,靳非泽是说那些鬼胆子小,他们害怕靳非泽,不敢出来。终于遇见正常的鬼了,上次在娄无洞,那些无脸新娘一点儿也不怕靳非泽,真是胆肥。张嶷心里有了点儿安全感,放松了起来,顺口问:“临时工是谁?” “你不用管。” “好吧,那我们现在干啥?” “不是我们,是你。”靳非泽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意思?”张嶷摸不着头脑。 靳非泽递给他一张旧纸,上面写着《安全管理条例》。 “这个给你当参考,”靳非泽朝走廊尽头抬抬下巴,“往那里走。” 张嶷低头快速默读了一遍条例,又看了眼走廊黑洞洞的尽头,手电的光就像被吞没了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我?一个人?”张嶷瞪大双眼,“你们呢?” “与你无关。”靳非泽道,“走。” 张嶷原本还踏踏实实的心一下就空了个洞。他明白了,靳非泽要他当饵,把这里的鬼引出来。他真傻,靳非泽比鬼还恐怖,他居然因为靳非泽而有安全感。 他僵着不走,靳非泽慢条斯理拿出一把手枪,子弹上膛,抵住他额心。 即使做着如此恶劣的举动,靳非泽脸上依然带着温煦的笑容,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走呀。” 张嶷要疯了,靳非泽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勉强迈了一步。 李妙妙站在靳非泽身后,握拳给他打气,“加、油!你、可以哒!” “你们会跟着我吧?”张嶷犹疑着往前走,“别离得太远啊!小妹,别抛下你的粮食!” 靳非泽一直站在原地,用枪遥遥指着他。他一咬牙,举起手电筒,硬着头皮往黑暗处去。两边的教室寂静无声,敞着门,里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敢多看,目不斜视往前走。饶是如此,余光里也总有鬼魂出没的错觉。 别怕别怕,张嶷告诉自己,他是天师传人,可不是吃素的。以前接单,哪次不是他一个人进凶宅?只是靳非泽和姜也每次都能遇到超出想象的怪东西,实在是要命。张嶷觉得心累,他就不该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小也啊,你快回来吧!张嶷在内心呼唤。 他到了走廊尽头,那里是一间厕所。现在往哪儿走?他下意识回头看靳非泽的方向,却见那儿暗沉沉一片,看不见人影。靳非泽和李妙妙都不见了,他心头一悚,四面的黑暗有如实质,劈头盖脸朝他压过来。他强行镇定,回到荣誉栏那儿,左右张望,依旧没有看见靳非泽和李妙妙的人影。他们还在吗?还跟着他么?他有点不确定了。上次在吴家宗祠,小也一拐弯就不见了,阿泽他们该不会也跟丢他了吧? 背后被谁重重拍了一下,他以为是靳非泽,心头一喜,立刻回头。眼前却不是靳非泽,也不是李妙妙,而是一个阴沉的中年男子。 “你是新来的?”男子问。 “啊?”张嶷一愣。 “跟我走吧。”男子说。 张嶷的余光瞥见荣誉栏,蓦地看到这男子的照片方方正正地贴在那里。下面写着:江老师。 “走?”张嶷深吸了一口气,问,“走去哪儿?” 江老师喃喃道:“时间到了,宵禁,不能待在外面。” 张嶷不走,江老师就直勾勾盯着他看。张嶷被盯得背后发毛,硬着头皮跟他往前走。这个人的感觉很怪,不人不鬼的,张嶷掏出罗盘,指针并不指向他,说明他周围的磁场与常人无异,不是异常生物。如果不是异常生物,怎么会出现在禁区?张嶷假装踉跄了一步,抓住江老师的手腕,想看看他是不是活人。脉搏没摸着,摸了一手的粘液。江老师皮肤湿滑,怪恶心的。 “走路当心。”江老师说。 “抱歉抱歉。”张嶷收回手,蹭了蹭裤子。 张嶷满腹疑问,跟着他穿过露天走廊,到了宿舍楼。江老师走到501,推开门,说:“进去吧。” 里面没开灯,黑黝黝的,空气冰凉,只站在门口都觉得心头冷嗖嗖的,仿佛被冰水镇住。 “进去。”江老师叮嘱他,“记住,老老实实待着,晚上不能出来。” 张嶷摸了摸门,是十分老旧的木头门,尸阿刀应该可以劈开,问题不大,便踏进了门槛。江老师上了锁,张嶷站在黑暗里,宿舍里死寂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他打开手电筒,不打开还好,一开手电,那阴沉沉的上下铺上,蓦然出现许多双眼睛。 张嶷:“……” 张嶷想也不想,撒了把兜里的朱砂,转身就想拔刀劈门。 “你干嘛?有病啊。” “这什么?一股怪味儿。” “嘘嘘——你们小点声儿。” 床铺上接二连三有人开了手电,张嶷看到几张年轻的面孔。有个娃娃脸的青年朝他伸出手,“你新来的?我叫小白,是哔叭哔叭的探灵up主。”他又介绍其他几个人,“那个是麻花,也是探灵up主,不过主要在水管上搞,还有一个是牛哥,麻花的摄影师。” 麻花问:“兄弟,你是不是也是来探灵的?进来就遇到一个男的,把你领到这儿,还说不能出去?” “没错。”张嶷和他们握了握手,“不过我不是探灵的,我叫小张,搞摇滚的。” “那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小白问。 “写不出歌,找灵感。” “哥们儿,你不是找灵感,是找死啊。”牛哥感叹。 “你们来多久了?”张嶷问。 “我在这儿刚满一天,他俩待了两天了,”小白说,“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出去找出口,你一起吗?” “你们胆子这么大?”张嶷讶异地挑了挑眉,“不是说晚上十点后不能出去吗?你们为啥不白天找出口?” “谁说我们白天没有找出口?这不,”麻花把手电往房间深处照,给张嶷看两张空白的床铺,道,“告诉你吧,我本来还有两同事在这,他俩白天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兄弟们,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好冷啊……”牛哥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冒起鸡皮疙瘩的肌肉,“现在好像又更冷了。” “昨晚我还梦见我床边站了个人,说我占了他床位。吓死了,幸好只是梦。”小白说。 麻花对张嶷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今晚都要试一试,你要不一个人待这儿?” 张嶷沉默了。虽然条例上写着晚上十点以后不能出去,靳非泽还让他把条例背熟,可是按照恐怖片的一般定律和他宝贵的禁区经验,落单的人多半必死无疑。 “我也去。”张嶷做了决定。 麻花从床下摸出一个带铁钉的木头棒子,小心走到了门边。牛哥跟在他身后,然后是张嶷和小白。 麻花道:“记住哈,我握拳,意思是立刻关手电。我竖起两指,意思是停下。” 麻花把门拉开一条缝儿,揣着手电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走廊没有人,他蹑手蹑脚地踏出门槛,弓着腰往楼梯那儿去。后面的人秩序井然,一个个跟上,全都弓着腰,仿佛这样可以缩小自己,不被鬼魂发现。宿舍的楼梯无比寂静,他们的脚步声发出嗒嗒的响声,那声音敲着心头,让人头皮发麻。 下到三楼,麻花照例探头看走廊,他刚探出头,立刻缩了回来,举起两指又握拳。身后大家都非常听指挥,瞬间关闭手电,屏息静待。一个陌生男子从他们眼前走过,慢慢走向走廊尽头。那人穿着皮鞋,走路的声音非常响亮。 牛哥小声问:“那是谁啊,不是说晚上不能出来吗,他怎么能大摇大摆的?” “要不你上去问一问?”麻花说。 牛哥瞪眼,“你咋不去?” 张嶷劝道:“别管他是谁了,我们走我们的。” 等那人消失在黑暗里,麻花再次动身,蹿向下一楼。 接下来一路顺畅,他们到了二楼,眼看再下一层就要到一楼了。拐过楼梯口,大家蓦然发现,一楼的楼梯口被两扇铁门封住了。 麻花骂了声“靠”。 出了这扇门就可以离开这诡异的宿舍楼,可门被铁链子捆住了,他们没有工具,根本打不开。张嶷摸了摸那婴儿手臂粗的铁链,拔出尸阿刀,对着铁链比了比。 “能行吗?”麻花狐疑地盯着他的刀。 “试试呗。”张嶷说。 张嶷深吸一口气,蓦然发力,一刀砍在铁链上。刀刃与铁链相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麻花几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头发直耸,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尸阿刀砍上铁链,铁链安然无恙。麻花眼睛瞪圆,骂道:“要命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听见?”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听见楼上传来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张嶷额头冒汗,尸阿刀削铁如泥,小妹挥刀鬼挡杀鬼,神挡杀神,怎么到他这儿一根铁链也砍不断?一定是他力气不够。他咬牙,再次挥刀,这次铁链啪地断了一根。 “卧槽,有希望!哥们儿加油啊!”牛哥激动地给他鼓劲儿。 小白趴在楼梯上看上面,见到一双皮鞋出现在楼梯口。他头皮发麻,连忙跑回来说:“快快快,有人来了!” 张嶷静神凝气,再次出刀。这次铁链应声而断,麻花和牛哥激动地推开铁门。门一开,他们所有人都傻眼了。眼前不是宿舍楼外,而是一条长长的黑暗走廊。走廊十分眼熟,好像就是教学楼的。两边还有教室的标牌,从高一(1)班一直延伸到高一(14)班。 “草?走错了?”牛哥傻眼了。 不对,张嶷心头冒凉气儿,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是坐北朝南,并排而立。这楼梯向南,应该通往出口才对,不可能连到教学楼去。 “快快快,他下来了!”小白低声催促。 大家来不及想那么多,鱼贯而入,向走廊深处奔去。张嶷却想着安全管理条例上说晚上十点到早上八点不能进入教学楼,迟疑不前。他回头一看,一个黑色的影子已经伸出楼梯口。如果是刚刚遇到的那个穿皮鞋的人,会不会也是和他们一样误入禁区的倒霉蛋?正思忖着,只见那影子忽然崩散,不成人形,高瘦而扭曲地伸展开,脸庞的位置还有无数触须似的东西抖动。 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儿? “快啊——”小白催他。 张嶷心一横,转身进入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