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秘的声音(二)

    洛尔眼中顿时涌现钦佩的色彩，他是打从心底欣赏这位女孩，佩服她拥有不畏惧的勇气与胆量。即使知道自己会面临痛楚，都没有选择逃避或退缩，身为人类的她能有着这种精神，实属难得啊。

    「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戴维娜深吸口气，努力抑制着心中的紧张，点头示意明白。接着，洛尔将桌上的匕首拿起来，冰凉的锋利刀刃很快划过她掌心，拉出一道清晰明确的浅伤口。尖锐的刺痛旋即自手心处传来，让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眼睁睁地看着深红的血液如同泉水般涌出。

    由于室内现时充斥着两种血液的甘甜香味，一股强烈的刺激感步步进逼，令杰瑞德的喉咙像被火焚烧般难受。儘管他极力在内心进行挣扎，却始终难以抵拒来自纯净鲜血的诱惑。于是下一秒，他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直奔门口，急忙拉开门锁衝到室外，用力地深呼吸几次，将飘散在空气中各种清新的气味吸入鼻腔，渴望藉此摆脱嗜血念头的折磨。

    戴维娜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他身影移动，碧绿的眸底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与心疼。察觉到她分神懈怠，洛尔立刻皱眉，眼神略带警告的意味。

    「暂时别理会他，专注。」

    她把视线重新投回洛尔身上，慌忙地道歉：「噢，我很抱歉。」

    「现在，将你的血液围绕着项鍊，滴落到地图上吧。」

    戴维娜点点头，模仿着刚才他滴血的动作，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让掌心的血液围绕着项鍊，一滴滴地滴落于地图上方。待她完成这个步骤，洛尔再度走上前，双手凌空高举于地图之上，轻轻闭上眼睛，口中再次唸出方才的咒语。

    「orotenesacerdotiofungarismihidarepotentiamadinvenireloinus.」

    随着洛尔唸咒的速度逐渐加快，可见咒语开始发挥功效。戴维娜的血液与他的血液神奇地融合起来，形成一条如同路线般的直线，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着，最终在某个位置上停下来。

    与此同时，洛尔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来。

    「已经完成了。」

    凭藉敏锐的听觉，站在外面的杰瑞德自然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飞快地奔回屋里，转眼间闪至洛尔身旁，那种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他拚命地深呼吸，撇开视线，尽力忽视两人掌心的血液，强行以理智压制住对血液的渴望，声音里隐含着些微急不可耐的迫切：「是不是追踪到他的位置了？」

    「这里。」洛尔紧绷着脸庞，用手指着血液在地图上停下来的地方，语气严肃地说道，「不能再准确了，我没有办法完全破解她的魔法。」

    「那里是……」

    「墓地大桥。」开口应答的是杰瑞德，只见他快速从裤袋里翻出手机，并向戴维娜简单交代一声，「我先去通知雷克斯他们，你等我一下。」

    言毕，他便转身走开，拨电话给雷克斯，把手机举起放到耳边。

    趁着这个短暂的空档，洛尔飞快地斜瞄戴维娜一眼，佯装有意无意地问道：「如果我刚才没听错，你是说听到一些低语声，对吧？」

    戴维娜脸色突地一僵，愕然地望着他问道：「你知道那是甚么声音？」

    「你有听到他们在说甚么吗？」他没有回答她，反而巧妙地用另一条问题堵截她的提问。

    「我不知道。」戴维娜毫无头绪地摇摇头，眉头轻轻皱起，甚感奇怪地说道，「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那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而且他们的声音很不真实，感觉就像是……」

    她稍微停顿一下，努力思考着恰当的形容字句，最后缓缓吐出五个字来。

    「灵魂的声音。」

    当听见她这个说法，洛尔身体微微一震，霎时陷入静默，没有再说话。戴维娜发现他的眼神莫名变得深奥难懂，犹如幽深的潭水般深不可测，令她琢磨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你是知道甚么的，对吧？」戴维娜偷偷用眼角馀光瞄向身后的杰瑞德，大概是不希望让他听见对话内容，她尽量压低声量，急切地向洛尔追问道，「不然你当时不会对我说那些话，不会说甚么等我搞清楚一切，自然会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着甚么？为甚么不能让我或者杰瑞德他们知道？」

    一抹焦灼自她眼底倾洩而出，急促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恳切的意味。直觉告诉她，洛尔肯定是知道甚么。只是她实在无法理解，为甚么他要选择隐瞒，而不是把全部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需要知道他隐瞒的一切──

    一切的真相，一切她应该要知道的真相。

    「雷克斯他们现在会啟程赶往墓地大桥，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得尽快过去跟他们会合。」

    这时，杰瑞德一边把手机收回裤袋里，一边迎着戴维娜走过来，以沉稳的语气对她说道。就在她抬眼，对上他那双蓝色的瞳目时，洛尔明显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闪避。单凭这个小小的举动，他便知道，她没有向这个吸血鬼提起他们当晚的谈话内容。

    「既然我已经遵守承诺，帮你们找出那个狼人的位置，你们也是时候给我相应的情报。」洛尔顺势扯开与戴维娜刚才谈论的话题，转身将后背倚靠着圆桌，朝杰瑞德扬起眉毛，意有所指地说道。

    杰瑞德当然知道他在暗示甚么，于是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被摺成四折的纸张，直接递到洛尔面前，冷淡的面容不见半分情绪波动。

    「看看这个吧。」

    那是今天早上，戴维娜转交到雷克斯手上的纸张，上面正正绘画着她在昨晚的梦境里看到的图案。刚才杰瑞德在车上向她提过，洛尔希望知道关于这个梦境的事，作为帮助他们的交换条件。

    洛尔接过纸张后，不慌不忙地打开来看。当某个未曾见过的魔法图腾映入眼帘，他双目倏地瞪圆，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画的？人类女孩。」他视线没有投放到戴维娜身上，只是惊愕地问道。

    「是我画的没错，但……并不是我本意想画的。」戴维娜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迅速整顿好混乱的思绪，她再度啟口，缓缓忆述着事情发生的始末，「昨晚，我梦见一个洞穴里躺着三具尸体，他们都已经死去，血液不断从他们的伤口流出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上，有一个用粉笔画成的魔法图腾，一面是属于太阳的标志，另一面是属于月亮的，结界石就被放置在图腾的中央。后来我听到一阵唸咒声响起，我知道是属于弗罗拉的。」

    戴维娜似乎对此确信无疑，这不奇怪，毕竟她在梦见莱特尔被杀的片段中，听过弗罗拉说话以及施咒时的声音，自然有着深刻的印象。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咒语的影响，那三具尸体的血液自动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条直线，沿着地上的魔法图腾组成一个倒三角形。接着，我便从睡梦中醒过来，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将梦到的图案在纸上画出来，还写上了一句我根本就看不懂的拉丁文咒语。」

    「idcircoetegoodavisanguistuteiubebasanimamtuamlava.」洛尔的视线转移到纸张右下角的文字上，十分流利地用拉丁语把它唸出来。

    「那是甚么意思？」她迫不及待地向他追问。

    对于他懂得唸出这句咒语，戴维娜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正如雷克斯所言，他是巫师，自然了解各式各样的法术。

    发现洛尔的眉头锁得死紧，脸庞笼罩着一层灰暗的阴影，戴维娜的神经紧绷得像是一根被勒紧的橡皮圈。不仅仅是她，连旁边的杰瑞德也在默默等待着他的答案。

    「现在我把血液奉献给你，请用来洗涤你的灵魂。」半晌过后，洛尔终于沉声开口，并刻意放慢语速，让每一个音节听起来极其清晰。解释完毕，他抬起眼睛直望他们，复杂的眼神里隐含着浓重的忧色。「就是这样的意思。」

    戴维娜反射性地抬手摀住嘴巴，声音有着难掩的惊恐：「眾神哪，所以那真的是……」

    「不会有错。」洛尔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她的想法，神情显得肃穆而凝重。「是进行復活仪式需要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