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围巾和转校生
林烨熬了一整个晚上，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周夏只好一个人去拿她妈周裕给送来的东西。 周夏家在整个村庄的最后一家，这一排也只有她一户人家。 他们这个村地势很奇怪，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凹，周夏家处在更明显一点的凸起上面，前段时间中间陷下去的那块地方的路，被一个叫来取卖树的大卡车压坏了，只能重新维修，结果赶上疫情，施工队全部停工回家待业了。 导致车都进不来，林烨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从村口走进来。 老实说周夏并不想去，中间那边有一户人家养了一只大黑狗，这只狗从生下来那天就不喜欢周夏，小时候咬死她的兔子，中年时期看见她就狂吠，老年了精力更加旺盛，追着她跑，差点，她就要去打狂犬疫苗。 周夏心里很踌躇，想叫陈叔给她送进来，但是又害怕太麻烦人家，心里纠结来纠结去都没有定下一个结论。 身后金属电梯门打开了，林烨里穿格子睡衣，外套黑色长款羽绒服，踢踏着拖鞋，慢悠悠地向周夏走来，他还没睡醒，站在周夏旁边的时候，头还在摇摇晃晃。 “今天不是说要去拿东西，我可不想再盖着你的羽绒服睡觉了，一点都不舒服。” 周夏听到他的声音，头猛地转了过去，“林烨，你真好。” ！！！今天这个女人吃什么药了，说这种话，林烨一下子人就清醒了。 周夏没管林烨现在还穿着拖鞋，只怕他下一秒就会后悔，拉着他就往门外冲。 刚一出门，冬季里的刺骨冷风就迎面袭来，再疫情之下，这股冷风里都夹杂着消毒水味，呼吸起来像在咽刀片。 这回林烨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之防了，一个劲的往周夏身边靠，“哎哎哎，干什么呢，晚上说的话全忘记了是吧。” “周夏，你看看我的脚，现在就是刚刚上岸的小美人鱼，在刀尖上行走，再走几步就可以表演一个原地化尾了，走到村口就要变成泡沫了。”林烨说话的声音都有点皱皱缩缩的。 周夏看着林烨血筋都显现出来的脚踝，空荡荡的脖子，刷白的脸色，第一次对他起了仁慈之心，她主动解下来自己的围巾，踮起脚尖准备围到林烨脖子上，结果身高不够盖到了林烨头上。 周夏楞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和林许身后的弟弟，开始不叫自己姐姐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从没她高到比她高这么多了。 周夏在女生中不算矮，有165.9，按照他们目前的身高差来看，当年那个小豆丁早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至少185以上。 林烨本来在路上皱缩着，一股熟悉的气味劈头盖脸的扑过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蒙住了大半个头，淡淡的松木洗衣液味，周夏的味道。 林烨抬手把围巾拉了下来，“终于有点人性了你，快给我围上，我冷的快不能呼吸了。” 说完，那双被寒意逼得水光潋滟的眼睛抬头湿漉漉的看着她，周夏觉得这一刻的他真的很像他的微信头像，有一种谜之傲娇猫猫感，又夹杂着收到主人礼物疯狂摇尾巴的狗狗感，她承认自己被这股感觉打到心头上了。 周夏主动将脚尖踮的更高，手臂也伸的更高，林烨配合的低下了头，终于林烨戴上了这个自己肖想已久的围巾。 这条围巾是老许当年织给周夏的，挑了很久的颜色，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黑色，老许不在了以后，周夏很少让人碰这条围巾，但林许可以，现在他也可以了。 林烨觉得自己现在满身干劲，恨不得叫周夏回家，所有东西全部都他一个人来拿，不过当他到陈叔面前的时候，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开口。 周阿姨是真怕他们俩饿死，塞了满满一后备箱不说，还把后座都塞满了，看来陈叔还是要一起和他们搬。 来回好几趟后，东西终于全拿过来了，林烨心心念念的被子也终于来了。 周阿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在家里只爱屯衣服，被子床单这种东西只有要换了才会出现新的在家里，还好这次怕他们被封很久，准备了一些换洗的。 陈叔搬完东西后没有立刻离开，周夏就知道那个女人有话要转达，“说吧，这次又是什么要求，考班级第一，还是年纪第一，还是不许我在家里吃什么？” “夏夏，别想多了，就是要你好好照顾身体。”陈叔无奈地说道。 “她的嘴巴里说得出来这么温柔的话？原话应该是别死在这里吧。你告诉她，叫她放心，她没死，我死不了，死了也变成鬼继续盯着她。” 陈叔表情有些僵住了，这母女俩都不会好好说话，关心对方的话非要都和“死”扯上钩，他没再多说话。 回去上车路上把这句话美化了一下告诉了周总，周总那边立刻来了句：她说的应该是我没死，她不会死，死了也不会放过我吧。 陈叔看着这条信息，真不愧是血亲，对彼此很了解，她们俩这矛盾，他一个老人是调解不了了。 送走陈叔后，周夏和林烨把送来的东西分类归位好以后，就陪着林烨一起去书房里写寒假作业了，说是陪着，实际上是林烨写作业，她和林许聊八卦。 林许：夏夏宝贝，没有你的每一天我都如此煎熬。 林许：你就是我的精神支柱，我的精神食粮，我的心肝，离开你我活不下去一点。 周夏望着这两句话，林许又发疯了。 林许外表是身娇体软的温柔妹妹，说话重点都会哭的那钟，内心却是一个满嘴油腻话的车王。 周夏直接发了一个“？”过去。 周夏：？ 周夏：别发疯，有事情说事情。 林许：夏夏，我爸妈问林狗还活着吗？ 周夏：林烨活得很好，在补作业。 发完这句话，周夏还给林许拍了一张照片过去，黑线分割的玻璃窗下，阳光铺满了头发，直直的向镜头射来，模糊了林烨的半张脸。 隔了很久那边才回过来， 林许：我一直都没有发现林狗的帅气，天天听他说，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夸他帅，我都没感觉，这一次我在你随意的照片里居然看出了他的帅气。 林许：我完了，居然看出了林狗的帅气，我的审美下降了。 林许：不行，我要去看看我心目中的男神洗洗眼睛。 周夏抬头看了林烨一会。 周夏：去洗吧，林烨不配。 很久那边都没有回复，似乎真的沉迷在洗眼。 “嗡嗡”震动声响起，周夏用面容解锁手机后看见了。 林许：对了，吴奕华回来了。 林许：对，你没看错，就是我们的初中同学。 林许：他本来在你原来要上的那个高中里，但是咱们这里考试政策规定要去户籍地考试，他就在高叁最后一个学期转回来了。 林许：本来说是要在高考前回来的，但是他父母工作比较忙，就直接给他在最后一个学期弄过来了。 林许：夏夏，你们班要加入一个大帅哥了哦，是不是很激动。 周夏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 当年在初中，周夏还没有变成白天鹅，还是丑小鸭的时候，经常被各种人欺负，周夏当然不甘示弱，全都主动报复了回去，因此她入学快到毕业都还只有林烨、林许这两个朋友。 吴奕华就是第叁个，他们重逢在校园外打架事故多发的小巷子里，这里是监控死角，很多矛盾都在这里解决。 周夏偶然有一天在那里发现了一只快病死的流浪猫，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粘在地上，看起来很难扛过那个冬天，她想带它去宠物医院，却被一个男生制止了。 以为她也是这里的虐猫分子，一开始周夏还没有认出来这其实也是自己村上的同龄人，在老许去世以后，她不再主动社交，将自己的心封闭了起来。 可是吴奕华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即使是在生气地质问她也是温柔的，颇有种乞求的意味，一下子就让她想起来村上那个因为小狗没了，哭得不愿意继续上学的男生。 其实周夏也不知道自己对于吴奕华的感觉，初中的最后一年里又多交了一个朋友，她是开心的，虽然后面她来了二中以后就不再联系了，可是林许非觉得她喜欢吴奕华，还说她是暗恋。 对于吴奕华要回来，她总的来说还是开心的，嗯，开心。 周夏在这边忙着回复消息，没发现本来在写作业的某个人脑子都要凑到她的屏幕上了。 吴奕华要回来了。 林烨对于这个人是又爱又恨，这小子长得和林许是同一种类型。 不，比林许还过分，一整个男狐狸精样，唇红齿白的，还贤惠的要死，比他这个十多年的朋友还要得周夏的心。 他那个没良心的姐姐还在那里开心，开心个屁。 周夏刚想起身去喝水，肩膀就撞到了林烨的下巴，直勾勾的冲着她的锁骨来，她差点以为今天就要失去她左边的锁骨了。 “林烨，你什么毛病，还偷看！”周夏夸张地叫着。 “你别多想，我只不过是刚刚叫了你好几下，你都没有反应，还对着手机屏幕笑，我也只是来看看你到底在笑什么。”林烨面上笑着，心里恨不得把这个吴奕华大卸八块。 卑鄙小人又要回来了，他又要开始千防万防了。 这傻子还笑，完全不知道他在焦虑。 林烨看周夏好一会都没有缓过来，主动给她把水拿了过来，喂给她，手指擦过周夏的嘴唇，软软的，像是他摸过的娇艳欲滴玫瑰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