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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篇 第24章 偽善

    《南门家三兄弟之軼事》

    第24章偽善

    南门雅以自信的姿态踏进运动场,却万万料不到颁奖礼时会感到如此难堪。

    跟南门希聊了一阵子,听冯安远和南门希来了一场难以理解的争辩,与冯安远嘴角片刻,包裹着绷带的他来到长椅上,远看着颁奖礼上笑得自信的得奖者们。

    他的双眼略显无神。辉红色的短发本应朝气勃勃,此刻却成了一片死红。

    谁也没有上前安抚他。

    生性倔强的南门雅也不想要别人的安抚。

    失去奖牌是小事,只是心中有些东西,似乎随着那件小事而悄然碎裂、剥落;掉落的碎片却是蒸发消失,连渣滓也不剩。

    直到他上台领奖,腿上的伤口彷彿裂得更开更痛了。然而,一旦那块100米短跑金牌确切地贴上他的胸前,心情还是稍微平伏下来。

    不知怎的独独想起了二哥优雅得有点欠揍的笑脸。南门雅失神一笑,逕自返回观眾席上。

    运动会结束后,张立强慰问他的伤势,南门雅运用演技勉强笑笑,自尊心却无可避免地受到损害。饶是他的天敌冯安远最了解他,一下子也用演技把张立强拐走,临行前的回首一瞅倒载着几分关心之意。

    这个人情,是南门雅欠了他。但南门雅觉得心安。

    至于他的大哥南门希,后来都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南门雅也不敢抬头多看南门希的神情。在蔚蓝的好天气下,繁嚣车多的都市中,两兄弟默默上了公车,然后到站,落车。

    南门希越是这种态度,南门雅越是鬱郁。

    来到超级市场前,南门希正想进去买东西,却又转下脚尖,走到一辆卖冰淇淋的车前。南门雅困惑地抬头,只见老哥逆着阳光走过来,手里拿着两枝漂亮的甜筒,一看就知道有点小贵。

    「雅雅,拿着。」老哥一如以往地展露出开朗亲切的笑容,咬下顶部那片白巧克力的模样带着几分孩童气。

    南门雅接过,没有吃。

    他决定来一记直球。

    「老哥,你……你讨厌我吗?」南门雅抿着唇,昂首正视老哥。

    南门希停滞了一下,却也没有特殊反应,仅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南门雅:「雅雅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因为过往无坚不摧的信任,此刻已面临瓦解的危机了。南门雅心里鬱闷,半真半假地说:「没有啦……只是,输了二人三足的一剎那,我忽然很、很、很讨厌老哥,不过换个角度想,也许老哥曾经有一剎那很、很、很讨厌我。」

    「嗯?」

    「比、比如说……你来参加运动会、或者是家长日,白白少了些假期……」

    南门雅说着,心里越是不自在。儘管他只是想用这些藉口矇混出他想要的答案,但算起来,南门希确实有讨厌自己的理由──好好的假日不能找女朋友或者同事去散心游玩,却必须背起弟弟的担子。

    当长兄的就要承受这一切?

    但若不是南门希承受,他和南门望,又怎可能背负得起。

    南门希曾经有一剎那很、很、很讨厌他,也许是真的。

    南门希倒没有立即回答些什么,咬了口甜筒,便轻步踏进超级市场里面,南门雅后知后觉地跟随。

    「雅雅,这个问题嘛……」南门希的语气彷似漫不经心,「只要是负责任的父母,都会为儿女牺牲些什么吧?」

    「你又不是我的老爹……」

    「不都一样嘛?爸爸妈妈因为疼爱自己的儿女,所以甘愿为儿女而牺牲自己的那一点点。我呢,也是因为最爱你和小望两个了,所以运动日嘛,还是过得……呃,挺开心。」

    不知何解,南门希说到后面竟有点口吃。但转过头来,他挽着一大袋十公斤特价米,甜笑地吃甜筒,说:「如果要雅雅放弃一整天假期陪我去干活,雅雅也会愿意吧?」

    「愿意啊。」

    事实上,这事件真的发生过。南门希高三那年半工半读到一间酒吧返夜工,最初因为无法适应而累病,第二天南门雅一意孤行跟着来。不久,二弟南门望也「路过」这间酒吧,一坐便是数小时。

    南门希点头,又问:「如果雅雅要用一整天的时间陪小望呢?」

    南门雅愕然:「为什么又要扯到望?」

    「嘻,你先答我,我才告诉你答案。」

    南门雅垂头揣思片刻,把各种情况考虑过了,摇首:「不会。」

    因为他和南门望的关係就是这么极端。两人相对长时间,肯定会吵起来。即使南门望生病躺到床上,只要两个人待在同一间房里,尷尬的空气便会包围着他们,与其留下,倒不如各自清静。

    即使他们多了一重禁忌的肉体关係,这一点依然不会改变。

    南门雅等待老哥回话,但见南门希又领在前头四处搜索便宜货,顺手将两条白毛巾塞进么弟怀中。两兄弟把手上的甜筒咬完了,去柜台付钱,挑着几袋大小东西走在回家路上。进入住宅区,路上的行人变少了。

    这时南门希忽然开口。

    「有时候我真的很、很、很讨厌雅雅。」

    「……欸?」

    南门雅的脚步提不住了,当场停下,眼里苦涩。

    南门希转过身,凝望弟弟一会儿,道:「即使小望受伤了,病了,你还是不会用一整天的时间去照顾他,是吧?就算你是让小望受伤的罪魁祸首,你也不会堂堂正正去探望他、关心他,对吧?」

    南门雅沉默不语。

    「所以雅雅真的很难让人不讨厌呢……欸、欸?」

    只见红发下的眼眶,清楚绽出闪闪泪光,但尚未淌下。

    怎么今天遇到的事都令人窒息?运动场上输得丢人,敬爱的大哥原来最讨厌自己,而且还一语中的,说出自己的无能。

    正是不知如何回应,头垂得低,却感觉到头顶被轻轻抚摩,宛如被风扫过。南门雅昂首,迎来的是温热的胸襟,亲切的拥抱。

    「雅雅怎么了?我只是说……有时喔?总会有些时候,你也讨厌你老哥吧?」那人用上宠溺的语气哄道:「就算是再喜欢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刻会让你觉得不高兴的。人和人本身就不一样,这个世界不可能存在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你期望的人吶。」

    「可、可……」

    「怎么样也没关係,但自己的错误就得要去承认,去改过。雅雅要当个好孩子喔?」

    南门雅抿着唇没有回答,一脸彆扭又委屈。南门希蹲下身,双手一下子逮住南门雅的两颗脸珠,嘿嘿地向横拉捏。

    「雅雅这么好玩又可爱,大多数时候我都很喜欢雅雅喔,嗯!小望也是。你们两个我都一样喜欢,都是我的弟弟喔。」

    南门希站起来,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之下显得特别高大明朗。

    「可是,雅雅要做个好孩子喔。你知道什么叫好孩子吗?」

    南门希笑得清间,一转身,又继续提米袋回去了。

    南门雅懵懵懂懂地跟在后面,随着一分一秒慢慢流逝,老哥的话在脑里酝酿越浓,心里的绞结解开了,沉没了。他抓皱裤子,努力思考着刚才的对话来。

    真正讨厌对方的话,不会这么明明白白说讨厌,然后再把自己哄回来。

    老哥应该并不讨厌他。

    意识这一点后,南门雅尽消阴霾,看来运动会的事仅是一场意外,不值得介怀。他暗地握紧拳头,目光紧随南门希宽阔的背影,决定以后要当个好孩子。

    要尊敬老哥,同时也尽量对二哥忍让一些。

    一起缔造温馨和乐的家吧。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旋地转,客厅的大风扇摇摇欲坠,好像地震了。他一个坐不稳,便斜身跌到地上,骨头都麻了。

    电视机吵吵闹闹的声音倏地灭了,房屋没有开窗也没有开门,孤寂一片。他不甘地「哇啊」数声,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在地上打滚,浅黄的秋服瞬即沾上数点尘埃。

    过了一阵子,他不喊了,动作迟缓地撑起身,攀回自己的椅子上,目光呆滞。

    「雅雅。」

    那人的叫唤响起。他歪头笑了笑,因为那人的嗓音总是十分温和,教人听得舒服。他朝那人伸出手,手指在空气中划了几下,却诧异发觉那人跟自己有一段无法触及的距离。双手用力伸长,怎么样还是碰不到自己渴求的温暖。

    他放弃了,整颗头贴在餐桌上。扭一扭,眼前是一罐罐银金色的罐子,空馀的躯壳里散出丝丝酒涩之气。他瞄准未开封的罐子就是一抓,却首先被那人稳健有力的手握住,沉甸甸的酒罐便滚远了。

    他茫然抬头,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能隐约见到穿着简便黑衫的那人在托腮,如同今天进食早餐时的姿态。

    「别喝了,你够醉了。」

    是那熟悉的声音,如同早上跟他说话时那么明快。

    他摸着热呼呼的脸颊哈哈低笑,胡言乱语起来。

    儘管世界好像要倒塌了,但那人的轮廓依然没有一丝颤慄,话音亦相当平静:

    「今天过得开心吗?」

    他点点头,摇摇头,一股脑儿就把运动会的事吐了出口。

    「嘻,雅雅的观察力越来越好呢。这个金牌就是送给小望的啊,难得你这么拚命,待会儿小望见到肯定很高兴。」

    那人挑起闪亮亮的金牌细看,似乎饶有趣味。只是他不爽了,站起来正要夺回去,那人却笑嘻嘻地抬高了手,不让他碰到。

    「要是雅雅吐脏了金牌,小望会不开心吧?」

    那人把金牌放在电视机上,指尖离开,没有再碰了。

    「雅雅怎么会想送金牌给小望?不送给老哥吗?」

    他愣愣地看着电视机上金灿灿的小牌子,忽而痴痴笑了,快乐地高唱起早上的事来。唱完后,那人笑着点头,还是这么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嘛……那,很开心吧?」

    他想了想,率直地点头。

    「舒服吗?」

    他继续点头。

    「爽?」

    他猛点头。

    那人温和的笑脸始终不变,一步步走过来,巨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阳光。他顿时觉得有点冷,忍不住缩了缩肩。

    他被抱起了,片刻以后,他整个人都倒在软绵绵的布料上,相当舒服,使他萌生睡意。

    突然,身上有些什么东西不见了,凉意袭来,教人浑身不自在。

    他禁不住皱起眉,意识清醒了些许。

    微亮的房间似曾相识,这正是自己的睡房;那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而后窸窣几声,又来了另一件,自己身上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他呆呆地看着,待着,隐隐疑惑着。

    皮肤上飆过的热流到底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