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娄城顾家
娄城。 顾家府邸。 一群老弱歌女被管家严厉呵斥,甚至还用扫帚驱赶她们。 那姿态真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而被驱赶那些歌女则是一个个恐惧瑟瑟发抖,尤其是那个年纪轻轻小歌女,她眼神无助四处扫视着,想要找出营救她们那位公子。 然而一切都没有出现,她只是被人不停驱逐,甚至还有人朝着她们身上投掷臭鸡蛋,烂菜叶。 “什么时候姬子也敢登上良善百姓之门,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德行,给我打,往死里打” 那个八角小帽管家十分残忍吩咐手下家丁对这些老歌女以及小歌女施暴。 四周围观百姓也无人怜悯她们,反而落井下石地用手里烂菜叶和臭鸡蛋投掷她们。 这一画面像极了后世某些贪官污吏被惩处的场景。 然而眼下被围观,被唾弃是一群可怜卑微女子。 她们有什么错?哪怕沦落于风尘,她们也是被局势所迫。 她们曾经故土被胡人占领,她们无家可归,来到江南富庶之地。 人生地不熟,又遇到那些可恶皮肉贩子,她们被迫沦为娼妓。 她们也不想如此卑微活着,可是现实给过她们任何选择余地吗? 然而现实却不会同情怜悯她们遭遇,又给她们伤口上撒盐。 无数老歌女用近乎麻木表情面对着这一切,她们就像是失去灵魂木偶。 只有那个小歌女还在苦苦哀求着,然而等待她的,却是管家无情一脚。 小歌女被踹倒在地面,她痛苦捂着肚腹呻吟着,此情此景让她记起曾经一段被尘封记忆。 在那个记忆中,她仿佛看到别人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当时那一家人誓死不屈,最终一个接一个撞死在那一堵被鲜血染红的墙壁上面。 小歌女脑袋忽然好痛,那种撕裂般痛苦让她无法再去思考那些记忆中冒出来画面。 直到她感觉自己身躯被人抱起来,那个冲她施暴的管家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她才恍惚间恢复过来,接着她看到那双挽救她出画舫那个顾公子,也看到他轻松几脚便把那些家丁打翻在地。 接着他带着小歌女,又带着一群老歌女走入顾家府邸。 “逆子” 一声怒喝响彻整个顾家老宅。 正堂内,顾家老太爷,顾郢气得浑身颤抖:“平时你在外面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今日你竟然把这些歌姬带回家里,此等倒行逆施之举,让顾家列祖列宗都为之蒙羞...” “今日,吾要开宗祠,惩罚你这个逆子” 一向和善待人,对顾志卿都有些溺爱的顾老太爷,今日性情一改以往慈父面容,对其举起家法。 面对着满屋子陌生面孔,顾志卿还真有些分辨不清楚他们究竟谁是谁。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信,面前这老头就是自己巨贾老爹。 至于那些拿着香帕捂着脸偷笑的,肯定就是他娶的小妾,而那个低头暗自垂泪的老夫人应该就是自己亲生母亲了。 这还真是现世报啊,谁真心谁假意,一眼便可看破。看来这个纨绔败家子就算是再顾家也是不太受人待见啊。 顾志卿微微一倾身,拜倒在宗祠内。他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向老头乞饶。他只是默默承受他十几鞭子,然后十分轻松起身,对着富贵老爹说:“家法我也承受了,但我依旧不能让她们流落街头,她们都是...” “逆子啊,你要气死我吗”还未等顾志卿解释清楚,富贵老爹猛地跳将起来,手里鞭子又一次抽打在顾志卿身上。 “今日要么让她们走,要么你跟他们一起走,自此不要踏足顾家大门一步”此时富贵老爹眼睛突起,看来是动真怒了。 顾志卿依旧很淡然回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抛弃她们不管” “好你个逆子,今日便守着祖宗宗祠,我就将你开阁出顾家,自此之后你就不是我顾家子孙,是生是死和顾家无关” 此时富贵老爹近乎用最恶毒的语气吼了出来。 “老爷,卿儿只是一时糊涂,你就再给他一次悔改机会吧” “卿儿,还不给你爹跪下”年龄稍大一些妇人起身,凑到顾志卿父子面前。 她不停给顾志卿使眼色,看得出她是真心想要把顾志卿留在顾家。 “要我留下也行,那么她们也必须留下”顾志卿目光笃定看向富贵老爹。 “好,好,你还真有骨气,来人啊,给我开宗祠拿家谱,还有去邀请主簿大人过来,我要用官印立字凭证” 顾志卿也没想到,富贵老爹竟然要惊动官府,那也就意味着他这一次是动真格了。 说也怪,富贵老爹刚说出邀请主簿,他就提着一个木箱自正门走入厅堂内。 像是事先就得知顾家今日发生一切事情,快速走到顾老爷面前,拿出早就揣在袖口内官印,冲着顾老爷谄媚一笑说:“若顾员外无异议,本官就要用印了”。 说着,他狡狯眼神还朝着左侧一个姨太太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顾志卿便看出他们二人肯定有私情。 只是眼下自己这档子事还未了解,自然没心情去管他们。 顾志卿也不想事情闹得太僵,急忙上前想要挽回,“顾老爷,你若不喜欢她们,我可以和她们一起搬出去住这总可以吧?” 此言一出,无疑就是拱火,顾老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拿着手指点着顾志卿嘿嘿冷笑道“你以为顾家离了你就断了香火传承吗?你也太放肆了,今日我就将你这个逆子逐出家门” 说着他手掌一挥,便将那张断绝父子关系文书拍在桌案上面。 那主簿也是眼疾手快,立刻把府印给按上去。 如此一张断绝父子关系文书便就此得到官家认可。 从法律上,顾志卿和顾老爷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了。自此顾志卿便彻底和顾家断绝一切联系。 看到主簿手中那张文书,顾志卿怔了一会儿,无奈叹息一声,摇摇头,便冲着早已悲伤到瘫软在座椅上老妇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朝着富贵老爹鞠了一躬之后,便转身离开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