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黎江往事
“有道理!我居然忘了这一茬!”江迢迢恍然大悟一般,“就说黎牧那种小人……呃……黎大人…...” 莫铄月淡淡一笑,“无妨,他本就算不得多光明磊落的人。” “哈哈哈,”江迢迢不顾形象大笑,一勾她的肩,“果然智者所见略同啊,你不回黎府,这选择可真是太过正确了!我此前听秦继哥哥说起你的身世,还担心你被骗回去呢,幸好你果断拒绝了,不然我一定要劝醒你的!” “呵,你还是劝醒一下你爹,别让他老替你告假去相看男子。”李蕴旼随手将羊脂玉丢给江迢迢。 江迢迢急忙松手去接,“这么重要的物证,王爷怎可这般对待!万一碎了,可怎么办啊……” 莫铄月看了眼柔软厚实的地毯,身体默然挪远了一些,选择直接忽略她的喋喋不休。 说起来,黎牧和江府尹的那点往事,她也是有所耳闻。 黎牧和江府尹,两人曾是同期三甲进士,这第二名的探花郎本该是文采更胜一筹的江府尹。却因为长相不如黎牧,最后竟然只能屈居其下,心中怎会没有怨气。 所以,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不大对付。 不得不说,黎牧年轻时确实长得俊朗无俦,不然,不过一个小小的进士,怎会引得冉家和容家的两位小姐那般倾心,心甘情愿地同时下嫁于他。 往事已过去这么些年,年轻时的那种冲动恼怒想来江府尹早已淡去,如今估计就是纯粹看不惯黎牧奴颜昧主的行径吧。 莫铄月本就对黎家不存好感,自然也更能理解江府尹一些。 但是……她临时编的那番话中的漏洞,连江迢迢这样的人都能听出,而…… 莫铄月默默看向李蕴旼,而他只是望着窗外,华灯初上的暖色光芒映在他的面庞,令他一如既往的淡漠神色中覆上了一丝柔和的光,莫名地多了几分温柔来。 不知怎的,看着他这样平和淡然的模样,莫铄月那颗上下窜动,一直不安忧惧的心,慢慢地安放了回去,心照不宣地就此翻篇不提。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符纸上,忽然想起一事,问江迢迢:“你刚刚说,益州黄麻纸,吕家就有?” “对啊,吕顺毕竟是国子监的祭酒,虽然官阶与我父亲平级,但是每年也能得朝廷赏赐,听说量还不少呢!” 江迢迢没有听出莫铄月的弦外之音,“我刚刚与你说过的,京中慕吕殷者,更慕其字。我听我那些小姐妹说,他就经常用这黄麻纸写字,不得不说,他那一手笔酣墨饱的好字,配上这益州黄麻纸,简直就是锦上添花,相得益彰啊。” 江迢迢略停顿了一下,指着羊脂玉佩背后的两行字,又道:“对了,说起他的字,这两行:死生一世不相离,惟愿相伴岁月长。这字形就十分像吕殷所写的,就是这意还是差了些。” 莫铄月端详过后,回想起这字形确实像她自己在吕府时,看到的那几副挽联。字好哀思足,写的甚是不错,想来是吕殷生前替别人写的,不曾想,最后竟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和李蕴旼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几分了然,什么人能顺手用上益州黄麻纸,又能在吕家人的眼皮底下布这般多的似符纸的东西,显然,唯有吕家自己人才能做到这点。 她迟疑了一会,说:“这会若是再去吕府,也许可以来个措手不及。想要的答案,可能今夜便能得到。” “不急,”李蕴旼望了望窗外,抬手示意了马车外的侍卫,马车缓缓停下。 莫铄月顺着他的目光往外望去,发现这才到东市附近,并未到王府,只好将迷茫的目光投向他。 李蕴旼淡笑,说:“去之前,总要先填饱肚子。” 东市的食肆茶楼之多,令人叹为观止。街市之中灯火闪亮,大大小小的店堂里飘满各种食物的香气,食客们或狼吞虎咽,或细嚼慢品。 其间,配上一壶暖人心肺的好酒,与三两友人闲话家常,幸福也就摆在这大大小小的饭桌上了。 两男两女依次走进月福楼,跑堂满脸堆笑地在前领路,引着他们到了二楼雅间。 江迢迢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甚是兴奋,一落座,就道: “跟了王爷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和王爷一起出来吃饭啊!秦继哥哥,你不是一直说王爷从不与人同桌而食,敢情都是骗我的吧!” “江仵作,都说了别乱喊人,很容易让人误会的!”秦继说得一脸正色,但耳后竟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我们王爷只是不喜与人同桌而食,你要是再这般大呼小叫,小心我直接丢你出去。” “切,吓唬我?怎么,饭前故事还没听够?”江迢迢毫不在意,狡黠笑道:“我昨日刚刚验过一具女尸,那尸臭,那叫一个臭气熏天呐,啧啧啧……那模样,起码死了有半个月了,那身体上的……” 李蕴旼面上颇有几分无奈,却也不想打断两个少年人的打闹逗趣,起身走到窗边,权当听不见。 “打住!可以了!”秦继实在不想还没开吃就先倒了胃口,面上带上了几分恳求,“江仵作,江大小姐,恕我说错话了,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此打住不提可好?” “哼。”江迢迢得意扬眉,“还算识相,本小姐今日就放过你了。” “呵呵,那我可真得谢过你全家上下老小。” “哟,乖儿子这么懂事呀,那我可得找个黄道吉日带你认祖归宗才行,怎能伤了你这一片孝心呢!” “你!”秦继气急败坏,“我才不与你一个妇道人家争长短!” …... 莫铄月看着一向灵活机敏的秦继,竟是被江迢迢怼得语无伦次,脸上还露出这种少年人的慌乱窘态,刹那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莞尔,默默起身离座,也向窗边走去,将空间全留给那两人。 “王爷似乎,早就看得明白。”莫铄月望着窗外夜色,浅笑道。 李蕴旼转头看着她莹润无暇的侧脸,缓缓出声,“有些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僵了一下,莫铄月只当听不懂他的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