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接一案
自古以来,掘人坟墓的不外乎两种人,一是为财的盗墓贼,二亦是为财的替死人配阴婚的冥婆。 只是二者的区别在于,一个要从死人那里取财,一个是从活人那里求财。 而眼前这个女子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茶盏移开,李蕴旼依旧恢复那副冷淡的面容,看向于世修,“于大人,方才所提之事,可有论断?” 于世修立即会意,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而后转身面看向莫铄月。 刚刚谈论时,只是让他吩咐下去,但凭捕快自愿。 现在特意在莫铄月在的时候又提起,显然是表示—— 李蕴旼心中已有论断,不过就是形式上需要他来吩咐下去罢了。 于世修清了清嗓子,说:“皇恩浩荡,国泰民安。食君之俸,为君分忧,乃是做臣下应尽之责。” 莫铄月暗自失笑,这老头今日是抽了什么风?怎么突然一本正经起来的? 她心里好奇不已,等着他下面的话—— “现有一逃犯遁至我县,如有人在十日之内活捉,赏银一千两。” 千两赏银?!这可是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啊。 一听得如此高的赏银,莫铄月下意识的反应总是快于脑中思考,想都没想道:“我来!”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 时光若能倒流,她恨不得把刚刚的话全都吞回去。当然要是可以隐身,那是再好不过了。 “甚好,甚好!”于世修拊掌大笑,一脸的欣慰,“本官就知道这事要是小莫来,必能出色完成。” 看着于世修一副就等着她答应的神色,莫铄月心中哀嚎,追悔莫及,可脸上还是尽力扯出笑意。 “于大人,怪我一时嘴快!我才想起,这个偷尸案的结案册还未写就,您也知,这件案子上头也是催得紧,若是要外出追捕逃犯,这时间上确实很难分配,这事,不如还是交与其他人来。” 莫铄月说着这样违心的话,觉得自己的心痛到不行,仿佛在滴血,一千两的赏银就这样拱手让人,她真真是一百个不愿意!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追捕逃犯,十之八九与那白衣男子有关。 他那一副清冷矜贵的神态,看着就不是多理红尘事的人,会一直等在这,足见这事与他有关。 然而,莫铄月的这个借口显然无用。 在于世修看来,以为她只是担心上头催她结案,他不在意地摆手,“结案这好说,回头本官让书吏代笔即可,你且先去追捕逃犯,这个紧要。偷尸案的三个案犯皆已伏罪,算是告一段落了,收尾的工作交予岑廉来便行。再则,本官也理解你最近日夜劳碌,也是累了,你放心,此事一了,准你一月假期,这样可好?” 不等莫铄月开口,他又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们漓水县这样的小地方,城门一封锁,追捕一逃犯,可不就是瓮中捉鳖?而且往常的赏银都要与大家分一分,这次若只有你去,千两赏银可都是你的呀。” 于世修这个老狐狸果然知道如何抓住她的命门,懂得用最合适的话语来说动她。 一千两的赏银啊,莫铄月此刻的心思都在那赏银上,根本没觉察出于世修话里的矛盾。 这般简单,又有这样高的赏银,他自己为何不能亲自去? 她那一颗被挠得上上下下的心,已经动摇了六分,想要答应,却又着实不想与那白衣男子有什么瓜葛,内心纠结万分,只得咬唇不语。深怕自己一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她犹豫不决,却不想一直静静喝茶的李蕴旼淡笑开口:“于大人,你指派一女子,可是敷衍得很。” 莫铄月微微蹙眉,暗暗撇了李蕴旼一眼。他的这句话,成功地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怀疑她的本事,心中的冲动淡化了理智,让她觉得非接下此案子不可。 她朝于世修行礼道,“于大人,这活,我接。” 于世修激动得一双老眼泪花都出来了,莫铄月觉得他今日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了,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于世修转头对白衣男子作揖行礼,“小莫可是十岁就得太守赞誉,乃是漓水县百年难得一遇的断案奇才啊。王爷呃……公子,得此一人,胜过……” 下面的话莫铄月一个字也听不到了,她的脑中嗡嗡作响。 尽管于世修及时收住来话头,可那一声王爷似平地一声惊雷,震得她若木塑人偶,呆立原地,连那白衣男子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知。 她能猜出他身份高贵,却不想是个王爷,本欲想着一而再地遇上,许是缘分,而且他长得真是不错,就算真被认出了,就当闺床结友…… 或许,还有可能帮她过了心里的那道坎,貌似也未尝不可。 但是,她竟睡了个……皇子?这个事,足以让她惊魂不定许久了。 莫铄月一直恍恍惚惚的,等到自己回过神来,已经是月上梢头,她已站在自己的房中。 一路上,听着岑廉谈论这个突然到来的王爷。因为精神恍惚,她也只听得个大概。 白衣男子似乎唤作李蕴旼,是当朝圣上的第四子,少年英才,才能卓越,乃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年仅十三封为恭靖王,此次轻车简装来到漓水县,是专门抓捕逃犯归京。 但是贵族子弟,难得出了皇城,少不得顺便游山玩水一番,这一路行来,竟是在外流连了半年之久。 莫铄月不禁怀疑,这逃犯该不是他自己放出来的,以便给自己游山玩水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毕竟帝都的牢房看守甚严,传言是一只苍蝇都逃不出,怎会让一个大活人逃了出来? 而且,来这漓水县他也指定只要一人,更是表明,此事要么不急,要么就是他成竹在胸。 莫铄月觉得,以那人一向冷静的神色来看,后者可能性更大。 不想了不想了,想得越多,莫铄月越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夜之事,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摇头赶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随便洗簌了一下,褪去外衣,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