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3 圣殿的传承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不在风花镇？”

    再次寂静下来的气氛里，属于两名玩家的目光再一次围着这个不大的房间四周来回观察了一阵：“我们被传送到了哪里？”

    “这个地方……你们应该都来过。”依旧保持着低笑的老人转身指了指两个人身后的石质台阶：“至少你曾经来过。”

    “……我？”于是段青环绕着四周的动作里加上了指着自己的手指：“我什么时候来过？”

    “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这句话，诺曼将怀中掏出的那枚火焰宝石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将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酒壶递到了嘴边，开始摇头晃脑地喝了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NPC没有想要理会自己的意思，段青也收回了自己探寻的目光，然后在雪灵幻冰点头回应的动作里，三两步跨到了那片台阶之外：“……”

    “……原来如此啊。”

    他的脚步很快地停住了，随后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把所包围起来的地牢景象，纳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

    同样的灰白色墙砖，同样布满灰尘的地面，由一层层环形廊道所组成的高塔，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段青的面前，四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不断地照耀着昏黄的地面，同时也将螺旋形不断延伸的石阶映现在了岩石堆砌的墙壁边缘处，它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向着高塔的上下不断延伸着，同时将疑似古旧地下城的环境延伸到了看不见的远方。视线由令人眼晕的高度上收回，走到环形廊道边缘处的段青也收回了向下探视的脑袋，然后在若有若无的魔法嗡鸣声中，向着自己的左右方向望了过去，在那里，令人眼熟的一个个同样的小房间正在那些墙壁的远方依次排列，仿佛一群正在举着整齐火把的士兵，等待着每一位造访者的检阅一般。

    “这里是……？”

    “这里是仓库。”

    身后响起的雪灵幻冰的脚步声中，段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地摇了摇自己的头：“不，不对，我当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根本没有这么高远，虽然那些墙壁与台阶看上去都是幻象，也根本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们帝国当初与公国在费隆平原上对峙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什么战场副本吗？”

    回头望着雪灵幻冰疑惑的脸，段青声音低沉地问道：“你们玩家参与战场并收获奖励的时候，帝国人是从哪里给你发放的？”

    “当然是仓库了，在扎拉哈城的……”

    下意识地回答了段青的问题，雪灵幻冰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你是说……这就是你们公国的仓库？”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法尔斯要塞为玩家们领取奖励而准备的魔法仓库……在那个时候，我是这么认为的。”段青再次摇了摇自己的头：“不过现在……这个答案恐怕已经改变了。”

    “能够凭借这点印象而认出这个地方，你已经很厉害了呢。”

    回答他的不是身旁的雪灵幻冰，而是由同样的通道台阶内缓缓走来的老人诺曼：“毕竟当初给你们开放的空间……只有最下面的五层而已。”

    “五层……”

    脑海中响起了当初差点推门走到六层的回忆，段青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那我们现在……在多少层？”

    “二十三层。”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已经被灰尘掩盖得毫不起眼的铭牌，诺曼举着酒壶回答道：“这里很高，小心不要掉下去了。”

    “二十三层？”于是段青不由自主地惊呼道：“难道我们能在这里找到二十三级的奖励吗？”

    “当然……不是了。”

    用酒意上涌的眼神望了对方一眼，诺曼略显不屑地回答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真的是一座普通的仓库？那是法师议会当初为了公国的方便，特意给你们开辟出来使用的！超过了五层往上的空间，都不再是公用的地方，那里……是历代的法师议会的魔法师专用的空间，是他们的私人场所。”

    “每一个人对应一个地方，就在你们面前的这些木门的后面。”他随手指了指自己身畔的其他房间所在的位置，眼神也变得沉寂了许多：“虽然……这里面的绝大部分房间，现在都已经不用了。”

    “不用了？”段青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出去了吗？”

    “当然是死了。”

    抬了抬自己惺忪的眼皮，诺曼说出了一个在段青意料之中的答案：“能够像我一样活到现在的老家伙现在已经不多了，其他的人……他们大多数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你可以将这里当做是他们的墓碑。”

    指了指除了火把的燃烧以外没有其他声音的安静塔楼，诺曼再一次用声音打破了段青两人无言的寂静：“他们的坟场，他们的墓志铭，他们……曾经存活于自由大陆上的标志，为了纪念这些曾经为自由世界做出伟大贡献的家伙们，法师议会特意为他们留下了自己的房间，没有什么重大事情的话，没有人会轻易再次打开这些门了。”

    “……听上去确实很像。”

    伸手摸出了自己曾经在这里领取到的那条项链，段青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这条‘艾丽希斯的拥抱’……我当初进入那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景象的确很像一个人曾经生活居住过的地方……”

    “……给我看看。”

    眼中的酒意稍微散开了少许，诺曼伸手抢过了那条项链：“这是……凯里恩的作品？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是当时分配给我的五级钥匙最后领到的啊？”段青一脸无奈地回答道：“当时的那个……唔，自称是军需官的家伙，他给了我一个房间的名字，然后我就在五楼的一个房间中找到了它，后来就被传送出来了……”

    “军需官？”老人的眼睛微微地睁大了少许，然后又变得释然了起来：“是……维塔克吗？原来如此，既然是他的话……”

    “怎么了？”

    察觉到对方的又一次情绪的低落，与雪灵幻冰对视了一眼的段青再次试探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的法师议会是由现在的七人议会所掌权的。”

    对着面前的两个人抬了抬眼皮，诺曼转身朝着自己之前所在的房间中缓缓地走去：“既然是他们的意思，我们这些已经不干了的老家伙自然也要以他们的意愿为准，所以……”

    “难道那个军需官维塔克，也是法师议会的管理员之一？”段青急忙跟随了上去：“那他为什么要……”

    “他的名字是维塔克，但他也是马洛克。”

    低声打断了段青的话，诺曼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历代的马洛克都是七人议会的成员之一，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圣殿，即使是几百年之后的今天……他们也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准则，法师议会的所有成员都会铭记他们的恩惠，即使是死后的人也是如此，所以有关那些已经消失之人的遗产……自然也是交由他来处置了。”

    “马洛克？”于是段青再次与雪灵幻冰对视了一眼：“这位大魔法师又是谁？”

    “这个空间的第一任主人。”

    指了指回到了原处的地下室头顶，诺曼的声音变得缅怀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那位大人的面容，他是一名非常和蔼的大魔法师，也是开辟出这片异度空间的大魔法师，为了感谢他为其余魔法师们提供的庇护，议会全体成员将这位大魔法师尊为法师议会的第二代首领，但他并未就此接受，而是挑选了许多名议会中得力的成员，共同组建了一个领袖团体。”

    “这便是七人议会的由来。”

    两名冒险者不由自主遍布全身的战栗中，诺曼就这样把有关七人议会的来源说了出来：“经过了十几代的更迭后，逐渐延续到了今天。”

    “……真是令人赞叹的秘闻啊。”

    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段青终究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打破了暂时出现的沉寂，他努力地回忆着自己久远记忆当中的那个军需官的形象，嘴边却是不由自主地低声问道：“那么……现在的这个马洛克是？”

    “是他的学徒。”

    抬首灌了一口瓶中的酒液，诺曼声音淡然地回答道：“他应该是……唔，第八代马洛克的学徒吗？总之他们那一边的人，一直没有断过自己的传承，每一代的马洛克都会继承这个名字，以及这片异度空间的管理权，有关这个空间当中的所有秘密，也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

    “……这个空间还有其他的秘密？”

    指了指四周的地下室墙壁，段青急忙低声问道：“难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还不是这片空间的全貌吗？”

    “你们眼前所看到的，只是我亲手设计完成的空间罢了。”

    伸手指了指遍布在墙上的那些正在发光的蓝紫色印痕，诺曼毫不在意地回答道：“空间的主人已经赋予了我们每一位居住者一定程度的自主控制权，可以自由支配各自的领域，这是每一位醉心于魔法研究的魔法师所需要的，也是这座塔现在叠得如此之高的原因，但即使是吊着一口气活到现在的我们，也没有去过这座塔的最高处，有关它的魔法设计以及魔法构成之类的问题，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也不清楚……”

    “怎么，你对这些问题感兴趣？”说到这里的老人转头看了看段青的脸，然后露出了一个安慰的表情：“很可惜，你的资质是我亲手鉴定的，有关这些魔法的高深知识，恐怕也无法教给你……”

    “那也不用这么天天打击我的吧？”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而且……我不也是根据之前您交给我的那本魔法书，学会了几招土系魔法的么？”

    “那是最简单的魔法释放原理，是根据你的资质设计出来的产物。”诺曼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根据自己的魔学法论将你的潜力提升到极限了，想要再进一步几乎已经不可能……唔。”

    “……怎么了大师？”

    “或许……我可以把附魔术教给你。”

    眼神在段青的身上巡视了一阵，诺曼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诸如高等魔法反制之类的东西你可能没有什么希望，但法阵附魔术原本就是以‘让普通人也能施展魔法’为理念而设计的，使用者只需要学会一定程度的基础魔法理论，以及一定程度的法阵雕刻工艺……”

    “就是……您之前使用过的那些技法吗？”段青面露惊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可以学？”

    “任何人都可以学，只要你能够满足我之前所说的那些要求，以及……世俗的一些令人不快的眼光。”诺曼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就把这些科莱恩毕生的心血，转送给你这位冒险者了。”

    “这，这个……”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突然降临于自己头上的财富感到了一丝彷徨，段青的表情变得犹豫了起来，冰冷的声音却是立刻打破这份难言的沉默，下一刻响起在段青的耳边：“很抱歉打扰了您，诺曼阁下，不过……我能问一个其他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帝国的小女娃。”

    “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通过之前我开辟的传送门。”

    抬头望了望雪灵幻冰依旧严肃的表情，诺曼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只有等级到达一定程度的魔法师，才能打开自己的领域通往外界的通道，虽然没有什么限制，但除了施法者自己之外，应该没有其他可以打开这条通路的方法……”

    “也就是还有可能了？”

    眼神严肃地绕着地下室型的房间环视了一阵，雪灵幻冰用冰晶一般的手指拢住了自己的下巴：“比如说……”

    “有人是复辟者的卧底……之类的？”

    歪着脑袋望着对方的脸，明白雪灵幻冰所指的段青声音低沉地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