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想不想双宿双飞?
五月初五朝议。 梁储正式致仕,成为新皇登基后第一位更换的内阁大学士。 朝堂上,朱四正式提出入阁大臣人选,也知道若是想从现有翰林体系中挑选入阁之人,基本都会成为杨廷和党羽,所以朱四按照朱浩的提议,将之前暗中已派人前去征召费宏之事说了出来。 费宏曾为内阁大学士,虽然赋闲日久,但因其声名一直很好,跟宁王的冲突也充分说明其刚正不阿,非阿谀奉承之徒。 杨廷和在朝堂上并未提出反对,但显然他有下一步计划。 朝议结束。 梁储终于要收拾家当准备回乡。 对梁储来说,正德年间的糟心事经历太多,现在终于可以回去颐养天年,京城官场对他来说没什么好留恋的,尤其在内阁多年,除了杨廷和守制时暂代首辅之职,基本都是听命于人。 以后梁储再想当首辅……除非杨廷和退下来。 以目前来看,杨廷和权倾朝野,朝中文臣中多半是其党羽,想退下来真不容易。 梁储认命了,决定就此不再过问朝事,准备回家过几天安生日子。 …… 这一天的朝会,对朱四来说,算是“大获全胜”的一天。 把梁储赶走,还敲山震虎恐吓杨廷和,顺带让他举荐的费宏入阁,一举多得,朱四已经憧憬自己大权在握的场景了。 张左奉命出来找朱浩知会朝堂消息时,也很兴奋:“……陛下今日早朝后,早膳都多用了些,心情大好。” 朱浩摇头:“就怕杨阁老的反击马上要要到了。” 张左不解地问道:“反击?这从何说起?” 在场的唐寅、陆松和骆安也都看向朱浩。 这个小小的衙所,相当于大明的中书省,而朱浩相当于中书令,陆松和骆安实际话语权不高,但张左和唐寅的话语权可不低。 朱浩道:“自然是议大礼之事……估计这两天,礼部就会将商定的大礼问题呈报,多半要以先王为‘皇叔考兴献大王’,以王妃为‘皇叔母兴国大妃’。这恐怕不是陛下愿意接受的结果吧?” 张左大惊失色:“这……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新皇身边亲近之人,张左自然知道朱四对于父母封号的在意程度。 若真如朱浩所言,杨廷和跟毛澄等人拿朱右杬夫妻的封号问题来堵新皇的嘴,估计朱四肚子能气炸了。 唐寅忧虑,显然他也知道大礼的问题不是一般人能干涉,谁掌握舆论话语权,谁就有资格定夺。 而如今朱四虽然当皇帝了,但舆论却牢牢掌控在以杨廷和为首的文官手中,文官说这就是大礼,谁质疑那就是挑战权威,文人谁敢违逆? 朱浩道:“不过让陛下放心,即便如此,也无需气馁,我会想办法找人上奏,重议大礼,形成朝中一股跟杨阁老和毛尚书对立的风头,引起士人议论,给事情留下转圜余地。” “那全靠朱先生了……” 张左自己是没法去对抗文官集团那股强大的舆论力量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朱浩身上。 朱浩点点头:“张公公这两日见袁侍郎时,可有跟他说及陛下的态度?不知袁侍郎对于大礼之事,有何见地?” “这……袁侍郎没提过……” 张左没有回避。 袁宗皋对于什么大礼议,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到京师后到现在都表现得很懵逼,想站在新皇这边力挺,问题是袁宗皋本身也属于儒官,不得不屈从于杨廷和高高在上的官威和强大的话语权。 除非袁宗皋想让自己在文人中名声扫地。 朱浩道:“这说明,袁侍郎如今在朝中说话的份量不够,江西的费老到京师或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阁需要有自己人发声,以袁侍郎的资历,以其入阁为阁臣,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张左虽然之前跟袁宗皋有芥蒂,但现在他已经是内官之首,不会为了兴王府累积的个人恩怨来阻断袁宗皋的仕途。 张左急忙道:“那就请朱先生提点,此事该如何进展……” …… …… 送走张左。 朱浩带唐寅去见娄素珍。 二人坐在马车上,谈了之前朱浩推荐袁宗皋入阁之事。 唐寅道:“你觉得让袁老入阁,有那么容易?只怕杨阁老不会同意……” 朱浩笑道:“我觉得让先生你入阁,倒挺不错。” “别胡言乱语了,我一介举人,有何资格谈入阁?话可不能乱说……” 别看唐寅嘴犟,但他特别强调自己是举人,说明心底很在意这件事。 唐寅每每自艾自怜,人家袁宗皋因为有进士身份,可以直接入朝当侍郎,而我因为只是举人出身,连给安排个官职都难。 人比人气死人。 “就算袁侍郎入阁又怎样?还不是要听杨阁老的?如今文官中,杨阁老可说是控制了一切,只要不得其心意,要么没个好下场,要么有心无力……” 朱浩悠哉悠哉分析。 唐寅皱眉不已:“所以你是坑袁老是吗?他入阁后,一切都要以杨阁老意见为准,那他岂不是要被新皇疏离?” 朱浩道:“先生怎会如此想?我帮他入阁,却成害他了?难道陛下不需要有人在内阁张目?兴王府这么多人中,除了已故的张长史外,谁人有袁侍郎这般名望能担当此重任?靠我吗?” 唐寅不屑道:“你若考中进士,让陛下安排你入阁,倒也是不错选择。” 朱浩耸耸肩:“你还真把朝堂当成自家后花园了?想让谁入阁就能入?就算我考中进士,也未必能进翰林院,若是被杨阁老知道我跟新皇的关系,定会将我调到天涯海角去任职,即便我有机会隐藏身份入翰林院,不知要在讲究体统、资历的官僚体系中混迹多少年?” 唐寅不答话。 “好了,还是养足精神见宁妃吧……说起来先生已很久没见过她了,这次到京后居然一点也不主动,难道先生就没点想法?” 朱浩一脸促狭。 让你唐寅没事找我麻烦,我就拿娄素珍来消遣你。 唐寅继续装聋作哑。 难道跟朱浩讲自己的感情史? 唐寅自问还要点老脸,甚至觉得一会儿在见娄素珍时,应该把朱浩打发出去,免得让朱浩听了不该听的事情。 …… …… 娄素珍知道唐寅回京,今日来见,特别让人准备了酒菜。 酒桌上,朱浩和唐寅对桌而坐,娄素珍起身给二人斟酒。 朱浩笑道:“麻烦夫人了,最近先生正在帮去年逆桉的人奔走,这不陆尚书那边已免死改为戍边,至于逆桉也尽量减少牵连,娄家应该会保全。” 唐寅瞪了朱浩一眼,好似在说,我几时帮涉及宁王谋反桉的人奔走了?你还真会说场面话。 这话在娄素珍听了,就比较感动了,娄素珍眼中满含热泪,向唐寅行了个大礼,道:“妾身多谢先生奔走。” “不敢不敢……王妃……夫人免礼,在下不过……不过……” 唐寅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难道告诉娄素珍自己什么都没做,都是朱浩胡说八道?娄素珍这楚楚动人的模样,就算年岁在那儿摆着,还是让唐寅无比心动,这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有着令男人魂牵梦绕的魅力。 酒桌上,唐寅不敢多饮,他知道自己喝多了肯定会显得浪荡不堪,还是在女神面前保持一点风度才好,酒基本是浅尝即止。 朱浩以自己马上要考殿试为由,也不喝酒。 酒桌上,娄素珍问及唐寅到京师后的情况,得知现在唐寅正在帮新皇做事,主要涉及诏狱事务,娄素珍言辞恳切:“请先生帮忙打探族人下落,妾身力不能及,不能助家人度难,只有拜托先生了。” 唐寅又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浩道:“夫人放宽心好了,现在连锦衣卫指挥佥事行指挥使事的朱指挥使,都对先生言听计从,帮忙打听江西涉桉人等情况,轻而易举。是不是先生?” 唐寅瞪了朱浩一眼,这才勉为其难点点头。 娄素珍看出点端倪,唐寅面色为难,好像有很多难言之隐。 “先生……” 朱浩正要说什么,唐寅突然抢白:“其实夫人有事,也可以问问朱浩,如今陛下对他言听计从,就连最近朝廷部堂人选,都是朱浩提出,他的能耐比在下更大。” 朱浩一怔。 心想,你个老小子,我这是在帮你,你却拆我台? 娄素珍随即将目光转向朱浩,眼神中除了讶异,还带着些许惊恐,显然此消息对她的震撼极大。 平时嘻嘻哈哈看起来很随和的朱浩,现在居然是皇帝身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连唐寅都承认朱浩能力滔天,那朱浩现在的手段到底有多不可捉摸? “我只是个贡士,连进士都还没考上呢,先生你可真会开玩笑,来我们喝酒……我以茶代酒!” 天被唐寅聊死了,朱浩只能转移话题。 能坐下来跟娄素珍喝酒,对唐寅来说好像是很荣幸的事,并不奢求太多,闻言立即举起酒杯,脸上全都是满足。 …… …… 酒足饭饱,朱浩带唐寅离开。 出门后,朱浩不满地抗议:“先生,你到底啥意思?想不想跟她双宿双飞?” 唐寅道:“我不过是据实而言,倒是你小子,一嘴闲言碎语。夫人这般高洁,岂能容我这把老骨头污了她的名声?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