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归宿
刚铎的伤势十分不尽如人意，他的两条手臂，胸前肋下各有一道很长很深的伤口，用以抵挡攻击的弯刀也被磨损得不成样子，几乎快要断掉，看来是得换一把新的了。 拉娜娅的戒指里有一些从格林特那里拿来的治疗伤势的药水，但是她不知道异能界的药水能不能用在刚铎身上。然而，情势紧急之下，是先找到医生还是自救，肯定要先考虑后者。 简单清理过伤口之后，在上药水的过程中，拉娜娅试问刚铎有没有异样的感觉，刚铎说没有，拉娜娅才继续她的疗伤工作。 绷带之类的东西也有，拉娜娅的动作很熟练，没经过其他任何一个人的帮助，便把刚铎身上所有重要的伤口包扎完毕。 不过，刚铎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他仍然无法自己站起来，只好由十七扛在后背，去小镇人多的地方找专业的医师或者牧师。 费用高点没有关系，早点恢复如初，早点赶路才是正道。 “厉害啊，十六，你以前当医生的？”十七对拉娜娅投来敬佩的目光。 “没有，炼金师。”拉娜娅说的是当时告诉那旅店老板零三的答案。 炼金师，如果不考虑之前那无比熟练得包扎技术的话，听起来也算合情合理，可以理解为这些药水全是她制作的。 在十七看来，拉娜娅对于他的褒奖表现得十分心不在焉，这给人的感觉就像她听惯了别人的赞赏一样。十七有些不满地微微皱眉。 殊不知，拉娜娅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关于，茉崔蒂的事情。 她把那张夺过来的暗杀契约令拿出来看。 还没有把那张契约令完全展开，背后就传来刚铎低低的但却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攻击她？” 拉娜娅一怔，显然有些被吓到了，手里拿的明明就是一张暗杀契约令罢了，然而她却突然感觉她拿着的不是这东西，而是茉崔蒂给她的一封意义非凡的信，她竟然有种想立刻把它藏起来的意识。 “圣堂，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攻击她？”趴在十七背上的刚铎，伸手抬了抬帽檐，使得自己能看到拉娜娅的背影，一双红眸直勾勾地盯了过去，带着些凶厉与责怪的意味。 “她是魅影之纱的刺客，茉崔蒂！这么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你不知道她的传说或者事迹的话，那我告诉你，现在她投靠了夜魇大联盟，是我们的敌人！敌人呐！你为什么不出手？留着她，她还会报复回来的！” 莉娜也是不解地说道：“对啊，圣堂，我们有三个……四个人，这一战，我们完全有把握赢的，你怎么就把她给放了？” 十七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插嘴，茉崔蒂有多么恐怖，他已经见识过了，他自己在茉崔蒂面前，就是一刀解决的命，根本不配参与进去。 拉娜娅闭口许久，手中摊开到一半的暗杀契约令也没有打开，目光看着脚尖前方的地面，脚下虽然是在一直走着，但她根本没有去看路。 良久之后，她低声道：“对不起。” 四个人又是一阵短暂的平静。 “对不起就完事了？”刚铎怒道：“要不是你保留实力，我会伤成这个样子么？茉崔蒂会跑掉么？我早让你杀了她，你就说办不到，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没这个能力，你是不想杀她！嫌悬赏金给得少了么？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金币，让你杀个人，又不是让你去死！……” 刚铎的话一时半会没得完，拉娜娅不再理会刚铎的话语，一边走着，一边打开了那张契约令。 首先看到的是最顶上的“暗杀契约”一行字，笔锋毫无规律可循，根本不像是人写出来的，带着些诡异的意味在其中。 然后，就是刚铎的简单的资料，头像，他最近曾经去过的地方等等，类似于情报的东西。 悬赏金，五百金币。 在现实世界呆过，拉娜娅清楚五百金币是多么大的数字，但是她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让茉崔蒂被逼到为了钱去为人当刽子手。 魅影之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拉娜娅也不知道，更没有去过，甚至它有没有一个真实存在的据点，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能肯定的是，这次茉崔蒂找到这里来，冲着刚铎而来，绝不是遵循着她所谓的冥想的结果。 拉娜娅不禁去想，在自己离开现实世界的两年时间里，茉崔蒂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都经历了些什么。 一路向小镇繁华处走去，四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刚铎一开始还在说着，后来，十七慢慢地开始平复着刚铎的心情：“十六怎么说也在尽自己所能保护你不受伤害啊！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出于好心的，她很重视你，不然，也不会主动来帮你包扎伤口了。” 之类的话，十七也一路地说着，背得有些累了，不过眼看着最近的诊疗所也要到了，便咬牙撑了过去。 刚铎逐渐不说话了，闭上眼睛，静静地搂着十七的脖子，趴在十七背上养伤口。 医师见刚铎是个兽人，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十七留下来陪着刚铎，拉娜娅则跟莉娜出去，到附近去采购一些旅店没有提供的物品。 莉娜时而看向拉娜娅一眼，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跟她说一样，但是碍于这里人太多，便没有开口。 兽人的伤势恢复得本来就很快，再加上刚铎是遗迹契约者，身体强度和恢复速度比常人不知高了多少，在医师的帮助下，只是休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勉强可以自己走动了。 赛达小镇的影子离他们越来越远，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了一个下午，夕阳几乎要沉没进地平线中，大地一片红光。 拉娜娅竟离奇地觉得，异能界的夕阳比这里好看得多，她明明出生自现实，成长自现实，修炼自现实，却在潜移默化中把异能界当作了归属，因为，她想的一直都是“回”异能界，而不是“去”异能界。 刚铎带的地图画得太过抽象了，不像紫水晶戒指中的地图那般精细，他们无法得知自己现在正在什么地方，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场所，只能从自身的步行速度和时间来推算，自己走了多远的路了。 天空完全黑下来以后，人虽然还有力气继续行走，而且有莉娜这个火魔导士在，照明不成问题，但是几个人都一致同意停下来休息。 紫罗兰高原越往西，就越荒凉，只有贫瘠的干土地，几乎找不到树木，好不容易找到一棵，如果错过的话，说不定要再走两小时才能遇见下一棵了。 在一棵树旁搭好简单的帐篷，点燃柴火。树的目的既不是遮风挡雨也不是倚靠着休息，而是让人有一个更高的踏脚点。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西边就是白骨帝国，南边是灼神山，对于他们来说，就算不考虑危险，也足够荒凉恐怖了。 不排除在西边或者南边，也有像他们一样的人到别的地方去，恰好路过他们临时搭建好的地盘。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在这个纷争的世界，在外的征途中遇到个什么人，第一反应便是要自保，警戒，你一定要把他看作是你的敌人，如果天真地以为他能帮助你什么，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实往往不会这么美好的。 刚铎休息去了，莉娜在底下撑起了烧烤架，用自己的火元素，低头摆弄着肉串和干粮。 十七和拉娜娅则坐在树上一根足够结实的树枝上，眼望四方，查看有没有异动。 拉娜娅用灵能陷阱在自己所能及的最远地方摆了一个类似于某个世界的八卦阵的形状，当然，这些灵能陷阱不久之后便以隐形方式存在了。 “你总是这么看着远方，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十七顺着拉娜娅所看得地方望了过去，回过头来，“不是吗？” 无所事事，不如找个人聊点什么。拉娜娅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你认为那里什么也没有？”拉娜娅反问道。 “难道有吗？！”十七略显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双手往面前一摊，接着他又往远处看了一眼：“我只看到一片泛着棕红色的天空，几颗小得几乎看不见它们在发光的星星。远处还有什么？还有荒原，荒原之外也许还有城市，有山脉和森林，不过那些我现在可看不到。” “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还说什么也没有。” “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指那里没有有意义的东西，值得你去注目的东西。比如，一个来者不善的敌人……啊，我不该说这个，换一个。”十七象征性地往自己嘴巴前摆了摆，笑道：“比如，一只迷路的精灵，两个正在拌嘴的人，这样具有智慧的生命，或者是，一道让你无法忽视的光。” 十七在盗贼公会十多年，他的夜视力很好，说话的功夫里，很快就注意到了拉娜娅的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看到拉娜娅正用大拇指摩挲着中指上的紫水晶戒指。 “恋人送的？” 拉娜娅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一刻她差点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