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西游

    有那么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或许在老家的山沟沟里，你是唯一的大学生，很了不起。

    但念了大学，入目所及的，每一个人都是本科以上学历，反而不稀奇了。

    莫成君在没有开辟洞天之前，也不过是筑基修士，哪怕是仗着创法大师的名头，混迹在更高的圈子里，也显得‘如履薄冰’。

    没得法子，他一个小小筑基，面对一群随时能碾死他的大修时，哪怕对方看起来很和善，说话也好听，但大灰狼就是大灰狼。

    他们今天心情好，自然给几分面子，但他们若是翻脸，大灰狼是可以分分钟掐死小红帽的。

    所以，莫成君表现的极为小心翼翼。

    他一边抱紧四季剑尊沉锦绣的大腿；一边也培养巴陵儿做对外的口舌，也就是代言人。

    为什么两姓联姻，缔结婚约时，总喜欢找个媒人在中间说合传话？

    不仅仅是因为，这媒人是沟通的桥梁，更是两家缓冲的地带。

    莫成君之所以非拉着巴陵儿面对那些大老，究其原因也是如此。

    及至，当莫成君开辟了洞天，等同于跨入另一个层面时，也才发现世界是如此的广博，强者又是如此的繁多。

    只是洞天现世，就引来了七位仙境大能的觊觎，回一趟家，遭遇的也是半步武圣的追杀。

    然后现在呢？

    一场死斗刚刚得了胜利，就有一头黑水玄蛇裹挟着涛涛江水而来。

    那气势汹汹的姿态，那妙到毫巅的时机把握，显然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想做满盘通吃的黄雀。

    大地之上，咳血不止的莫成君，忍不住龇了龇牙，但他动作丝毫不慢。

    这边，储物袋的光华闪过，屠苏的身体连带头颅都被收走。

    摸尸这种事儿吧，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是会上瘾的。

    而那边，莫成君引爆了天上的雷云。

    没错，《四九雷劫》是结束了，但这雷云可还在莫成君的掌控之中，这会儿就是直接爆了！

    轰！

    一瞬间，天地之间好似出现了第二轮太阳，赤白色光芒伴随着雷霆闪电，呈环形向四周冲击而过。

    而那头黑水玄蛇显然也没预料到这等变故，嘶吼着催动长河直接撞了上去。

    黑水和闪电的碰撞展现出了一股奇异的景象，升腾的烟气鸟鸟如云雾，两者有片刻的僵持，但时间并不久，终是黑水冲散了雷云。

    可这一刻，莫成君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黑水玄蛇在天空盘旋不休，发出阵阵嘶鸣，在找寻无果后，甚至降下洪涛，淹没了百里山川大地。

    但他终究不是屠苏，没有那金光神目，自是寻不到莫成君。

    终于，在发泄了小半时辰后，黑水玄蛇悻悻的离开了，只余下一片残破的大地。

    至于莫成君？

    他早已经在数百里外，依旧是苍鹰振翅翱翔在天际，裹挟的狂风吹散了浮云。

    而那乱卷的狂风中，有一粒尘埃随风沉浮不定，但从未落伍。

    而他，前行的方向赫然是星河剑宗。

    ……

    是夜。

    云间城。

    茶树巷，私塾内。

    “什么？还真的有？”

    客厅中，原本还在躺椅上，老神在在的老夫子直接坐了起来。

    那满是褶皱的脸上，充斥着已不知多少年未曾出现过的惊诧之色。

    一旁，天痕剑尊则放下了怀中抱着的物品，那里零零散散的有好几样东西。

    有枯黄的古籍，有字迹已然模湖的皮卷，甚至还有一面残缺的，人头大小的石碑。

    他一边整理，还一边解释：“自师妹带来消息后，我就寻了藏法楼的主事，让他牵头，找了不少弟子来翻阅那些古籍孤本，妄图找出那‘天庭’之名。

    刚开始是真没什么发现，只觉得那增长天王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但后来，有一弟子厌烦抱怨说，这事儿就不该寻他们来做，得寻那些皓首穷经的老书生，也才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于是，我寻了不少位老儒生，而他们，得了任务后，也从不看那些密录功法，反而在一堆无用丢弃的残篇古籍中寻了起来。

    然后，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说着，天痕剑尊竖起了那面石碑，道：“夫子，您看这块石碑，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上面有一首古诗残篇，曰：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重，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再比如说这个，一本残缺到只剩下数片纸张的孤本中，就能解读出一段仙女恋上凡人的故事。

    其内似是提到了某位天庭大能，有通天彻地之法，以头上发簪画出一条银河。”

    四季剑尊很认真的讲解着，连续找了七八本都不知多少年前的古书残卷之类，居然多多少少都映射出来‘天庭’的存在。

    要是寻常人，早已被这一番‘过分解读’的讲解给绕晕了头，但老夫子自诩是读书人，不仅仅在听，还将那些古籍物品拿起，把玩的津津有味。

    只是，听了片刻，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你说的这些，多是些推断而已，也太过捕风捉影了吧？”

    “所以，这些都只是左证！”

    说着，天痕剑尊华烨又取出了一奇异物件。

    那是两片完整的透明琉璃相合，中间夹杂着一张泛黄斑驳的书页，透过琉璃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排布甚是密集。

    “这是什么？”

    老夫子略有惊奇，忍不住伸手去接。

    天痕剑尊自然不会不给，只是将这物件放到对方手上时，显得异常小心，深怕碎了一般。

    然后，他才细细解释：“这次寻来的老儒生中就有那么一位，姓白，名无庸，自号百无一用，说是最擅长临摹碑文。

    原本给安排的是翻译那些古老碑文上的文字，但他却是一头扎入了藏法楼一层，那如山如海的残篇之中。

    然后，还就真让他找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一本残缺极为严重的孤本古籍，用纸也是普通，再加上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保存不当，被找到时，已经是一碰就碎了，就只剩下这半张残页。

    为了怕再有损坏，我才取了两片透明琉璃，给直接固定了住。”

    老夫子眼神不好了，一手拿着边角，离得远了些，又眯起眼睛想要看清。

    但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视力，反正那瘾头小字就像是蚂蚁一般晃动不止。

    察觉这样不行，他微微闭眼，再睁开时，双眸已经有灵光闪烁，眼前的字迹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一边施法，还一边问：“所以，是这一页纸张上，提到了天庭？”

    “那倒没有！”

    “嗯？”老夫子忍不住一眼横了过去：

    天痕剑尊赶忙解释：“是没提到天庭，但那似乎是某个大事件的一段记录，上面提到了南天门，以及那位……增长天王！”

    老夫子这时彻底来了兴趣，他微微侧目，再看，终是看得清楚了。

    那上面，字迹已经很澹很澹了，唯有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至于文字，倒是和现在的灵文篆书颇为类似，勉勉强强，也能认出一些，再细细阅读，却好像是某篇记录的一段。

    “那太白金星与美猴王，同出了洞天深处，一齐驾云而起。

    原来悟空筋斗云比众不同，十分快疾，把个金星撇在脑后，先至南天门外。

    正欲收云前进，被增长天王领着庞、刘、苟、毕、邓、辛、张、陶，一路大力天丁，枪刀剑戟，挡住天门，不肯放进。”

    这是最完整的一段，后面就彻底模湖了，偶尔有一两个字能看清，其实也无甚价值了。

    但现有的，已是蕴含极多信息了，老夫子敏锐的从中提取所需。

    南天门，增长天王，太白金星，美猴王，筋斗云……

    他反复品读，只觉得太少太少，但却意味深远悠长。

    这一次，他目光紧盯着许久许久，不曾移开。

    坦白讲，自归来以后，他是也没歇着。

    作为老夫子，他也算是学识渊博之人了，自家书房收录的，都不知有多少古籍孤本，更有多少旁人渴求的功法密录，术法神通。

    只是，即使是以他的渊博，也未曾找出那‘天庭’的只言片语。

    于是，伴随着时间推移，他越发笃定，那天庭之人就是个骗子，且能有如此欺世盗名之力的，也必然所图极大。

    只是，他也不知这群人到底想干些什么。

    然而现在，他对自己的判断，终是动摇了。

    许久，老夫子终于开口，问：“既然拿到我这里了，你们应该也有研究，说说吧，有什么成果？”

    华烨目光微转，自是能看出老夫子的认真，他也不敢耽搁，直接道：“首先就是材质，按照那群老儒生的判断，至少得经历数千年的岁月摧残，才能到现在这等地步。

    其次是文字，不像是书写上去的，反而应该是印刻上去的，规整但无灵性。

    最后，在仔细品读其中文字信息，那群儒生一致认定，这是某个历史文本中的记录，其中出现的一应人物，有可能都是出现过的。”

    “等等，也就是说，那位增长天王如果是这里记录的那一位，他已经活了数千年了？”

    “如果是的话，应该如此！”

    “数千年？数千年！仙人真能活那么长？”

    老夫子都魔怔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金甲将军的话语，他说人仙之上，还有真仙，有玄仙，有天仙，有太乙，有大罗……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这天庭，也是真的？

    天痕剑尊华烨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再道：“对了，夫子，我们调出了这本古籍的入库记录，那是两百余年前的事情了，一位弟子远游，在秘境中所得。

    那弟子已然身陨，没法询问了，但入库记录上清晰的写着那本古籍的名字。

    应总计有三个字，最后一个已然被虫蛀了，唯有前两字还清晰。”

    “什么？”

    “名曰：西游。”

    “西游？西游！”

    这一刻，坚定如老夫子都凌乱了！

    许久，他才缓缓道：“将这些消息传递给其他八大仙宗，包括赵氏皇族吧。

    也让他们在自家的内库书房内找找，再寻一寻这……西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