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观察者效应

    一棵树，当不断地舒枝展叶，展现出的是生气盎然的生门；当不断地枯枝败叶，展现出的是行将就木的死门。人害怕的不是孤独，而是被孤立后生命之泉的枯竭，看不到生的气息。于是，我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通过不断拓展生命流淌的脉络，滋养出更为广袤的森林，孕育出更为丰富的生机。

    如何创造更多的可能性？从事人文摄影的左成游历于世界各地，用镜头记录下不同地方、不同人在时间长河中的流动。在思窝地图上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不断编织在一起。当这些素材不断汇集，一个立体生动的时间简史便浮现了出来。在行万里路中，一个个脚印连接成一条条脉动，一条条脉动辐射出一块块拼图。随着人生拼图的积攒，不知不觉中拼接出了人生新的版图，更多的命运绿洲便被开拓了出来。

    不变是相对的，变是绝对的。人的命运一直在变，正如水往低处流，左成试图通过记录下的变与不变，从千变万化中发现恒古不变的真理，踏寻人命运改变的因果。

    大凉山，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西汉司马迁、蜀汉诸葛亮、元世祖忽必烈、旅行家徐霞客都曾游历于此，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北上时在此与彝族首领歃血为盟。这里是左成众多人文摄影的记录点之一，在思窝地图上记录着闭塞疏通之后所发生的变化。

    悬崖村，又名天梯村，坐标103.28264e,28.06597n，为了躲避战乱匪蔻，这里曾与世隔绝，悬崖峭壁上的藤梯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如今已换成了钢梯。

    作为心灵窗口的眼睛，眼睛的变化直达灵魂，在人文摄影中，左成习惯记录不同的眼睛变化。有的眼睛清澈，他们心如湖面一般宁静，一辈子在悬崖村这一方小世界，世界就这般大，不曾有走出悬崖村的念头；有的眼睛好奇，他们心如波涛一般汹涌，渴望走下悬崖村，给一成不变的苍白生活画上色彩；有的眼睛浑浊……他们各自的命运会去往何方？

    瓦一觉村，坐标103.14289e,28.27679n。读书识字就好比擦亮眼睛，能让孩子们看得更远，望到山外的新世界，走出大凉山，再带回改变困局的出路，这是凉山老人在感慨时代变迁时对晚辈的期许。

    “山外是山。”

    “山外不是山。”

    ……

    左成用镜头记录着少女金沙与女童古西莫的日常。在闲暇之余，左成点开了思窝地图，向她们分享着自己在山的那一头的游记：在山的西边，6月到8月的新疆伊犁薰衣草花开，可以看到紫色花海的波动；在山的南边，1月的孟加拉国迎来朝圣节，可以看到人山人海的攒动……当万千景象一幕幕映入她们的眼帘，左成记录下了她们眼睛里所闪烁的光芒。

    当左成再次来到这里，金沙和古西莫已经前往乐山和泸州上学。这一次没能在大凉山记录下她们，略显失落的左成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是呀，山外的新世界，有城市跳动的脉络，期待她们把那边的脉络连接回来，在注入生命之泉后，这里焕发出生的气息便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几乎没办法不影响我们观察的事物。作为记录者的左成，已然触发了观察者效应，改变着这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