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风向

    汽车制造与研发中心建立至今，一年又十一个月。

    最初，这个莫名其妙的组织在阮氏商会其他分家的话事人眼中，就只是一个骗子画出来的大饼。纵横商海无数载，有谁听过那个叫’汽车’的玩意儿。所以谁也不看好阮文越、阮文昭两兄弟的这一笔投资。

    再说那一支掌管着商会矿产的分家，从以前到现在的垂死挣扎也不只一次了。但没有哪一次成功，就只有投入更多资源，却没有变现回报的失败投资。

    然而才过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往最为困扰的，莫过于矿山的产出如何运输的问题。这支分家的历任家主试过改善采矿工法、修建道路等等行为，甚至从矮人手中花了大价钱，购买初步的冶金方法，将原始的矿石变为金属锭，再进行运输。然而花费了许多功夫，改善的效果却相当有限。

    但一种名之为’卡车’的运输车辆，不需要大量的人力与畜力，就能够运送相当大量的金属锭。并源源不绝的送到圣城埃斯塔力，制造出更多车辆来。

    一开始，这样的变化并不被其他分家话事人看在眼中。因为那是阮文越那一支分家的事情，好坏都与他们无关。

    况且每年到了收获季节，这两兄弟总得到处求人，希望其他分家可以让他用矿石换粮食，来喂饱为他采矿的大量人手。这又是一项让阮文越这一支分家，在其他分家面前抬不起头来的理由。

    商会内部的交易，总不会比卖给外人的利润还要高。对其他分家来说，换来的是还需要处理加工过，才能够使用的物品。那简直比鸡肋还要惹人厌。

    但是当阮文越派出卡车，从商会内部排序同样位在末段的分家，拉回了大量的粮食后，一切事情就改观了。

    那支同列末段的分家，其管理的区域，土地相当肥沃，粮食产出也相当喜人，是属于一片新开拓的土地。缺点是距离人口稠密区域相当远，意味着他们得要将粮食运送更远的距离，才能找到买家。

    而且新开拓的土地，也代表周遭有很多未开发的自然环境。要是在地球，肯定会有环保人士跳出来疾呼保护。但在迷地，这代表有许多来自自然的噬人危险。所以这支分家想要将粮食安全运送到他地，就只能加派更多护卫人手。

    更多人手，意味着运输过程中的消耗也会更多。毕竟人或畜生也需要吃东西，不可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又要运东西，又要应付运送过程中所遭遇的危险。通常将粮食送到目的地时，已是十不存一。

    然而粮价终究有其上限，买家不可能容许卖家因为各种理由，开出无法接受的价格。除非这是独占市场，或是遭遇饥荒、粮灾，才有可能任凭卖家漫天喊价，买家就只能苦吞。而事实上阮氏商会相当庞大，与他们接触的客群中，没有什么客人是只能从远地才能买到足够粮食的。

    这就意味着，不光这支分家每一次卖粮到远方，就有可能会赔一次钱；连买家都不一定会买账。粮食这种东西没有处理好，或是运送过程中有瑕疵，那可是会坏的。从过远的地方运来的粮食还有多少能吃的，买方也是会怀疑。

    到后来，这支分家宁可让粮食腐烂在田里当堆肥，也不愿意耗费人手全部收割完毕。因为在他们能接受的贩粮范围内，买家的购买能力远不如他们的产出。这时阮文越捧着真金白银来交易，还声明了运输由他们自己来想办法，同为亲族的分家怎么可能不答应。

    当卡车加入运粮的行列后，事情就跟所有人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究竟出货多少，何时抵达，利用论坛交流，这些情报很容易就被商会内部的其他人得知。

    卡车运送当然不会完全没有成本，但比起传统的人吃马嚼，消耗是完全不同量级的。因为运送所需人手变少，耗费时间更是短了许多。

    阮氏商会内部，自有一套算账的方法。利润几何，成本几何，对懂的人来说也是一目了然。使用卡车的运输，与传统的运输方法两相比较，前者代表了更广大的市场腹地，以及更低廉的运输成本。

    能降低成本，提高利润的事情，哪个商人不追求。这年头的迷地，不要说什么保密。尤其大家都是一家子，就算不刻意去探听，也会有人得意洋洋地到处炫耀自己的功绩。所以没花多大的功夫，众人就知道关键在哪里了。

    汽车。或者说得更清楚些──卡车。

    事情还不止于此，阮文越兄弟还大喇喇地说汽车中心正在研发农业用的车辆。然后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条件，并画下谁也没看过的大饼。尽管大部份人还搞不明白，但所有分家的话事人都知道一件事，这回还真让这两兄弟翻身了！

    既然有利益可图，同为阮氏商会的一份子，家族的成员，大家当然会想怎样可以分一杯羹。

    有些人选择亲近，并且合作。但也有些人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那就是夺取这一切。谁叫那两兄弟所属的分家，一直以来都是被瞧不起的对象。

    就算他们今天有翻身的机会了，所经营的项目也不是家族最为看重的粮食。在思想比较僵化的老一辈认知中，阮文越他们分家的地位再怎么提升，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这农闲时期的年会，虽然重点应该是在分家之间的各地情报交流──尽管这项功能现如今已被论坛所取代，但还是有人喜欢面对面打屁──，以及农产品的互通有无。事实上，在台面下有数股暗流在相互串连着。

    作为风暴的中心，阮文越兄弟当然会听到一些风声。有些来自希望与自己交好的分家，有一些是来自自己所布下的暗桩，甚至有一些就来自那几个有所企图的分家，他们自己主动放出的消息。

    在以往，这样的苗头会被视为危机。各种好处就要立刻许诺出去，希望可以换来其他分家的支持，让自己度过难关。又或者是直接向那几家准备施压的服软，希望可以换取一条生路。

    不过今时今日，两兄弟并没有太过担心。对于所有释出善意者，他们也报以同样的善意，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刻意去联系任何一方，也没有向那几位贪婪的亲族低头。阮文越、阮文昭两兄弟，就只是和每一个登门，并表示对卡车有兴趣的亲族闲谈，解答他们的疑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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