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7
么可能被这样的一句话都打败,他也有名正言顺的说辞。 “孟兄病症稍减,就不听医嘱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还请大夫教我。”孟戚一派轻松,见招拆招。 大夫医术是很高明,才学也很不俗,可是论兵法,孟国师才是此道能手。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想要攻下坚城,就不要拘泥于形式!脸皮什么的,要了做甚?能打胜仗吗?不能,那就不要了! “之前我为白鼠时,睡了一个好觉,仔细想来,竟是这么多年来难得一次酣眠。”孟戚摆出严肃的神情,做讨教状,认真地问,“当时只觉瀑布声隆隆,身周暖意融融,意识沉沦在梦境深处,动弹不得,不愿离去。” 墨鲤目光定定地看着放在身前的行囊,神情冷淡,一动不动。 然而孟戚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眼神只管往墨鲤耳上溜去。 唔,只是微红。 大概是窘迫,可能还有一点儿恼怒。 孟戚迅速改变战略,见好就收,装作不经意地说:“倒是那位金凤公子带来的羊肉十分厉害,在火上稍微烤了烤,就打破了我的梦境。哎,这世间美梦、万般所想,总归要回到填饱肚子的问题上,大夫以为如何?” 这话就说得深了,墨鲤仔细一想,可不是。 不管是想篡位的还是想要济世的,如果天下人连饭都吃不上,谁又会有心思去管他们的对错? “一人之力,何以救天下?”墨鲤顺口用了秦老先生平日里说的话。 孟戚自然而然地回答:“我曾以为,改变执掌天下的人,为权势换个姓氏,为朝堂换一股清流,世道可变,结果我错了。” 这涉及到孟戚的隐私,还是他的痛处。 即使现在他主动说了,墨鲤也觉得不适合随意插话评价,当然孟戚发狂钻牛角尖的时候另当别论。 “后来我见大夫,又听宁长渊之言,深有感触。” 孟戚还记得宁长渊打动墨鲤的事,虽然宁道长很值得敬佩,但他不可能退缩,这不是意气之争,而是半生理想。 “由上而下改变世道不可取,自当从民开始。秦老先生云游天下悬壶济世,是一人之力,宁道长救人传德,是数人之能,与天下相比,仍属微薄。宁长渊自己也说,大多数人他不要求能帮什么,只因他们能顾好自身都属勉强,可若是家家户户都能填上肚子呢?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墨鲤也不想睡觉了,认真道:“道理是这般,但是又怎么能家家丰衣足食呢?我听闻江南等地,年年收成上佳,佃户却依旧家破人亡。” 孟戚不紧不慢地说:“古往今来,世道再如何变,人心再怎么改,都是围绕着旧例办事,如果不跳出来,旧的矛盾未去,新的麻烦又生。便如大夫所说,丰年饿死佃户,症结何在?” “士族豪强欺压百姓,征收高租?” “百姓以土地而活,世族吞其地,驱其民,然后以田地为传家之根本,洋洋自得。虽有人依靠自己,或科举、或经商,改变己身己家的命运,可是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曾经痛恨的人。第一代可能还心有仁义,知道穷苦人的难处,传到子孙就变了样。”孟戚深深地看着墨鲤,沉声道,“若是不靠土地就能活下去,富户吞了土地也没用,事情便迎刃而解。” 墨鲤有些茫然,又隐隐感到不妙。 果然,他听到孟戚问:“我听大夫说,四郎山的山灵神智未开,它真的毫无意识吗?司家并不种田,秋陵县的田地也年年欠收,后来索性无人种了,凡需粮食,都去别处买。而秋陵县之人,多往别处经商,一城之中商户无数,地动之前人人得活,并没有饿死的。” 墨鲤还在发愣,孟戚又道:“天下虽大,但若一地之粮,能养三地之人,不种田的人反而比种田的富足,田地还会人人抢夺吗?” “……孟兄说得有理,可是山灵……” 龙脉没办法让一亩田产三亩田的粮,也不能呼风唤雨啊! 墨鲤纠结万分,连镇定的神情都绷不住了。 孟戚从墨鲤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气馁。 山灵不能做,人未必就不能,听闻最南面的琼州,粮食能一年收三次呢! “大夫,其实我们就是山灵罢。”孟戚悠悠地问。 墨鲤一震,抬头看孟戚。 “你想得很认真,表情也很明显。”孟戚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我早有猜测,你的反应只是验证了我的想法而已。” 墨鲤不说话。 “山灵可以是一棵树,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条鱼,一只鼠,这没什么难猜的。我为楚朝国师三十年,掌国之祭祀,听世间真真假假的传闻,却从未见过妖怪。” 孟戚用手指了指埋着金丝甲的土坑,若有所思地说:“方士欺世盗名,基本害不了人,你却想打听雍州龙脉的传闻,十分紧张。看来龙脉者,山灵也?” “……” 墨鲤盯着孟戚,发现对方没有发狂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他想,孟戚以为世人以讹传讹,把山灵当成龙脉,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变成龙吧!自己是告诉他呢,还是不说呢? 看他这么得意……不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秦逯:这么严重的狂疾?你是如何做到不让病人大肆破坏的? 墨鲤:不是我,是理想,他不想做龙脉,想要做神农。 秦逯:……啥? 墨鲤:五谷丰登的神仙 —————— 孟戚:哈,你忘记我是国师吗?世上没妖怪,这事我比你清楚得多好吗? 墨鲤:…… 很气了,想要没有记忆的孟国师。 ———————— 感谢金凤公子的羊肉,道理很深。 金凤公子:??? ☆、第63章 小地寡民 天光微凉, 山林逐渐被雀鸟的鸣叫填满。 石磨山东面, 有一个小山寨。 这年月的山寨, 多半都是啸聚而起的匪帮, 石磨山寨也不例外。 寨营中央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 上面挂着破旧褪色的幡子,上面绣的字迹模糊不清。房舍都是歪歪斜斜的,全部用石头砌成, 只能遮风挡雨, 外表就不能细究了。 这一清早, 寨营里就开始有人走动,忙碌着劈柴生火, 提了铁叉出门打猎。 “大当家的, 起这么早啊!” “还不是赤魍山的几个混账搅事!” 石磨山寨的大当家, 是个脸色蜡黄,獐头鼠目, 形貌猥琐的汉子。 可是他这一说话,声如洪钟,十分有气魄, 又让人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这大当家的戴着皮帽,皮袄胡乱地披在身上, 身量虽然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