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释然

    夏洁心神不宁地在合租房的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看向门口。

    这时，佳佳揉着眼睛从副卧里出来，“姐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睡不着了?”

    夏洁安慰道：“不是的，佳佳，姐姐起得早是因为要上班。”

    佳佳有些释然地说道：“那就好。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儿的。”

    夏洁道：“那怎么行！这件事情，既然我知道了，就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对了，佳佳，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

    佳佳低下头：“我不敢告诉她。”

    夏洁问道：“是怕她担心吗?”

    佳佳点点头，“嗯！而且就算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在那个人面前，她只会忍气吞声地赔笑脸。即便这样，他也经常羞辱她。”

    夏洁又问：“那你妈妈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啊？”

    佳佳道：“我也不知道，每次我问她这个问题她就只会哭。我猜可能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吧，太久没工作了，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

    正在这时，家门打开了，张维扬等四人回来了。

    佳佳看见几個人衣着不整，脸上还挂着伤，非常惊讶。

    夏洁赶快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没闯祸吧?”

    李大为径直走向佳佳，扶住她的肩膀说道：“佳佳你放心，那个人渣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佳佳看了看李大为，和站在一旁的张维扬、赵继伟、杨树，又看了看夏洁，有点不解。

    夏洁问道：“你们几个做什么了?怎么都挂彩了?”

    张维扬道：“我们把那个人渣给狠狠揍了一顿。”

    夏洁大惊失色，“什么?不是让你们三个去拦住李大为么?你们竟然跟他一起打架?”

    赵继伟气呼呼地说道：“不是，他先抓我脸的。”

    杨树无奈地说道：“我们本来真的是要拉架，结果当时到了公园那里，李大为已经和那个人渣打起来了。”

    夏洁气地直跺脚，看了眼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挂彩的张维扬：“张维扬，我还以为你最冷静！怎么也和他们……”

    李大为大手一挥，“行了，别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儿是我一个人挑起来的，跟他们三个没关系！而且张维扬还真的是拉架的，要不是他拉住那个人渣，我们几个还得给他几下狠的。”

    张维扬道：“我那是趁着假装劝架的机会给那个人渣几下狠的。你们三个人那三拳两脚不一定有我偷偷下得黑手来的厉害。”

    夏洁焦急地说道：“你们几个可真是好样的，李大为逞英雄，你们几个人当帮凶。那个人真要闹起来的话，你们四个都脱不了干系！”

    赵继伟有些害怕了，“啊?那怎么办?会不会影响转正啊！”

    杨树道：“先别慌，都已经这样了。事到如今，我们还是先想想对策吧。”

    李大为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干龌龊事在先，要是敢告我们，我们就揭发他！”

    佳佳终于听明白了，“你们……都知道了?！”

    五个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当着佳佳的面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夏洁赶快解释：“佳佳，我不是有意告诉他们的。我只是想帮你……”

    佳佳哭着回房间了，夏洁见状连忙跟了进去，只留下四个男生面面相觑。

    杨树批评李大为道：“李大为，你这次还是太冒失，那个混蛋犯法了，我们应该鼓励佳佳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我们就是警察，莪们可以给她立案。”

    赵继伟附和道：“对。”

    李大为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那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家伙明明知道佳佳的亲生父亲就是警察，他还敢这么做，他怕佳佳报案吗？”

    杨树道：“佳佳有证据，凭那段视频，那混蛋起码也得拘五天。”

    李大为一挑眉，说道：“五天?报案了，把这事张扬得大家都知道，那家伙才拘五天，这能抵消佳佳受到的伤害吗?”

    杨树道：“问题是咱们是执法者，咱们遇到问题不靠法律，却要靠拳头……”

    张维扬打断了杨树的话，“打架当然不应该是我们的第一选项。但是李大为一说那个人渣欺负佳佳，我就觉得他打得好，要不然我也不会跟着下黑手。一个昨天晚上还乖巧地称呼咱们几个人哥哥的小妹妹让人欺负了，不找回场子来怎么对得起小姑娘的那几声哥哥。

    我之前还纳闷呢，佳佳有一个那么有钱的继父，为什么非要去酒吧这种地方打工挣零花钱。现在全想明白了，她是为了摆脱那个令她恐惧的地方，想要谋求一种新的生活。至于大为说过的想要折磨陈警官，恐怕也是那次和陈警官不欢而散之后，才会这样对那个没能保护她的父亲。一个做警察的父亲，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人民保护者。”

    李大为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佳佳本来就因为我师父没能保护她而心生怨恨。如果我师父知道那王八蛋骚扰他女儿还没有什么反应，跟佳佳矛盾只会变得更大。而真要收拾那个王八蛋，还不如由我来做，至少可以让佳佳知道亲人是可以保护她的。”

    赵继伟再次点头道：“对。”

    杨树问道：“你们的想法也有道理，问题是现在这个事情该怎么收场？而且佳佳的反应也不像是接受你这份好意的样子。”

    对这个问题，李大为沉默了。

    张维扬想了想后，说道：“姓于的那个人渣看着不像是个好相与的，找到所里告状是可以预见的。不过刚才咱们几个打架的时候没穿警服，好歹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现在就看佳佳能不能勇敢地站出来，有她手机里的那段视频，至少能够让那个人渣有所忌惮。至于佳佳对于咱们几个的做法有什么看法，那个孩子应该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夏洁的房间里，佳佳还在抽泣中。

    夏洁轻声说道：“佳佳，对不起。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告诉李大为那件事。”

    佳佳听到这里抬起头来，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是的，夏洁姐姐。我特别谢谢你们，夏洁姐姐。我真的没想到大为哥他们竟然会因为我，冒着受处分的风险，去打人。”

    说着这里，佳佳又泣不成声。

    夏洁搂住她安慰道：“佳佳，我们都是你的哥哥姐姐。妹妹受了欺负，哥哥姐姐无论如何都会站出来保护你！”

    此时，李大为敲了敲门进了屋，看到这一幕，以为佳佳是在埋怨自己，低声说道：“佳佳，哥得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啊，我太冲动了。要是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佳佳感动地说道：“没有，大为哥。应该我说对不起！你们是为了我才去打架的。我能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姐姐，真的很高兴，很高兴，谢谢你们。”

    李大为明白了过来，露出笑容，说道：“这孩子，跟你哥说什么谢谢啊！有你夏洁姐姐，还有我们这几个哥哥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怕，哥哥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安抚好佳佳的情绪，五个人一起上班。

    远远就看见陈新城站在派出所门口，似乎正在等人。

    赵继伟的脸一垮，“完蛋了，陈警官不会都知道了吧！”

    李大为没好气地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张维扬和夏洁默默地了对视一眼，也觉得不太对劲。

    李大为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跟陈新城说道：“师父来这么早?怎么不进去啊?”

    陈新城黑着脸，把李大为叫到了一旁，“你，跟我过来！”

    李大为只得乖乖跟着陈新城朝角落里走去。

    陈新城看到其他几人进了派出所，这才问道：“今天早上你干什么去了?”

    李大为装傻充楞道：“没干什么啊！”

    陈新城道：“还没干什么，你以为干的那些好事我不知道吗?佳佳妈都跟我说了！”

    李大为无所谓地说道：“您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啊?没错，人是我打的。您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陈新城气得一抬手，李大为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你说的什么屁话?你是我徒弟，是一个人吗?我就不明白，他招你惹你了?你是吃饱了撑的啊！”

    一路跟着几个人的佳佳见陈新城在训斥李大为，直接冲上去挡在李大为面前，“不许你说他。”

    陈新城有些慌张地问道：“佳佳！你怎么在这儿?”

    李大为也吃了一惊，连忙把佳佳往一边推去，“佳佳，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让你乖乖在家待着吗?”

    佳佳没回应李大为，而是继续对陈新城说道：“从小到大，不管我遇到任何事，你从来没有保护过我。现在，他们保护我，还要被你数落?你究竟做的是什么爸爸?”

    陈新城不解地问道：“是，他们保护你没问题。但是你知不知道，他们把你于叔叔给打了！”

    佳佳昂着头道：“我知道！就是我让他们打的！”

    陈新城懵了：“为什么呀?”

    佳佳继续说道：“对，是我让他们打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说完扭头就跑。

    陈新城连忙追了上去，“佳佳，你等等我，到底怎么回事?”

    陈新城、李大为师徒好不容易追上了佳佳，在一个小饭店里坐了下来。

    陈新城着急地问道：“佳佳，和爸爸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佳佳找出那段视频，把手机递给可陈新城，“你自己看吧。”

    陈新城看完视频，眼睛瞬间红了，丢下手机，转身就往外冲。

    李大为见势不妙，从后面赶紧抱住他：“师父您别冲动！”

    陈新城拼命地挣扎，怒吼道：“别拦着我！”

    李大为死命抱住他，“师父，你听我说，那个畜生我们已经教训他了。为了这么个畜牲，您不值得搭上自己。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佳佳着想。佳佳她妈保护不了她，她只有您了。”

    佳佳看着这一切，泪如雨下。

    陈新城挣不脱李大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涕泪横流地说道：“佳佳，你为什么早不跟爸爸说啊！爸对不起你，爸没能保护你！”

    “爸！”佳佳哭着扑到他的怀里。

    父女两个抱头痛哭，似乎要把多年的委屈和辛酸全都发泄出来。

    又过去良久，父女俩渐渐平静下来。

    情绪稳定之后的陈新城和李大为一起把佳佳带回了合租的公寓。

    李大为知机地给父女两人留足了空间。

    陈新城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佳佳，当初我受了处分之后，打击很大，整个人特别低落，当时肯定把这种情绪带回了家。日子长了，你妈觉得没希望了，提出要和我离婚。我也想努力想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但那时实在打不起精神，所以就想还不如让你们离开，过上新的生活。

    离婚的时候，你妈妈坚持要你的抚养权，我寻思着当警察的，一天24小时待命，确实不如她更有条件照顾你，就答应了。后来知道她嫁了那么一个人，我一看到他就后悔了，也找你妈谈了好几回，想叫你回到我身边来，但是她舍不得你。爸要是知道这……不管你妈妈愿意不愿意，也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佳佳道：“爸，咱不说我妈了。我跟着她生活了这么些年，知道她活得也不容易。”

    陈新城点点头，“好，咱们不说她了。当初是爸的问题，她才走了这一步。佳佳，爸爸当初让你跟着你妈，这么些年过去了，爸早就后悔了。爸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今年18岁了，想跟谁生活是你自己说了算的。你愿意跟着爸一起生活吗?”

    佳佳迟疑地说道：“爸，我现在也大了，也知道点道理了，你总会有你自己的生活吧?”

    陈新城郑重地说道：“佳佳，爸爸有自己的生活，你来不来我都会……哦，你是说爸爸将来会。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己生活已经很多年了，还会不会找我自己也不好肯定。但有一点，爸爸答应你，在你没独立之前，在你没找到你自己的幸福之前，爸什么人也不找，就咱爷俩过。佳佳，你愿意跟爸一起生活吗?”

    佳佳没立刻回答。

    陈新城有些紧张地说道：“佳佳，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爸一定努力满足你！”

    佳佳抬起眼来，含着眼泪说道：“爸，我愿意！”冬日里的火锅的都市从八里河派出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