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高空抛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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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们的喊声在继续,我越发觉得我的脑子快要炸开了,但现在不只是被吵的,还有点被吓到。 亲娘嘞,这段词儿我熟啊。 曾几何时,第一次和安宁哥见面时,他就跟我朗诵过这段儿歌。 但是安宁哥在朗诵这段儿歌之前就跟我说过,这是他妈小时候流行的东西啊,怎么这帮小孩儿也会? 要说这也是一首类似丢手绢虫儿飞,爱你孤身走暗巷,舞台上的刘德华之类本就堪称经典,全民皆知,跨越时代,大人小孩都会唱的歌,所以老太太和小孩才都会唱的话,那为啥我到滨海城也四五年了,除了今天和安宁哥那次之外,愣是一次都没听到过呢? 何况是歌词这么不正能量,内容这么没逻辑的一段词,这玩意儿用来当儿歌,真的合适吗? 联想到我家鸡腿被偷的真实经历,再看这些小孩儿喊这段词时的兴奋模样,我忽然想问问他们,他们是从哪儿学的这段词?他们…知道这词是什么意思吗? “小妹儿来啦!快跑啊!” 忽然,一个孩子大喊了一声,接着,其他孩子立刻跟着喊起了类似的话。 “快跑啊!快跑啊!哈哈哈哈…” 随着喊声,这些孩子终于不再围着我转了,他们瞬间一起朝同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从这方向来看,他们应该是跑去他们的‘儿童乐园’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过并没清净太多,毕竟从我这里到那片儿童乐园之间,除了四号楼这座大楼以外,就没有其他障碍物了,孩子们的声音还是能传到我耳朵里。 但总归是比刚才好受多了。 我长出一口气,晃晃脑袋,刚才的噪音似乎还在回响。 ‘小妹儿来了,快跑啊…’ 他们为什么喊这个?怎么喊完这个就跑了?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是珊珊。 不知何时,珊珊已经站在了单元楼门口,她还站在昨晚我见到她时的那个位置,就那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我。 直到和我目光对视,我赶忙抬起手,有些狼狈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但此刻的珊珊却跟昨晚不太一样,对我的招呼,她没做任何回应,直接转身回了四号楼。 “咣当”一声,单元门关闭,看着眼前的空荡荡,联想到这帮孩子刚才离开前喊的话,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把那两句儿歌的含义给理解错了。 其实第一次从安宁哥那里听到这歌词时,结合着我当时遇到的情况,我就试着去努力理解过这歌词的含义。 或者说,我试过去尽量理顺这歌词里的逻辑,让它尽量合理。 所以我曾经一度以为,这首儿歌的内容,是在描述一个鬼故事。 这鬼故事的内容就是,有一个小孩因为某种原因,早早就横死夭折了,变成了鬼。 但他家里还有个妹妹,他很疼爱这个妹妹,而妹妹很喜欢吃鸡腿,所以即使变成了鬼,他也要偷鸡腿给自己的妹妹吃。 或者说,自从变成鬼以后,他就不用再买东西了,而且偷东西也方便了,于是他就开始偷鸡腿给自己的妹妹吃。 妹妹吃到了鸡腿,很开心,开心完了就开始臭美… 但经历了刚才那副场景,我忽然冒出了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很显然,刚刚这帮孩子会突然跑开,是因为珊珊的出现。 所以他们最后喊的那句‘小妹儿来了’里的‘小妹儿’,指的肯定是珊珊。 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珊珊不可能是这帮熊孩子中任何一个的妹妹…给他们当姐姐都有点大了。 这里是滨海城,滨海城老原住民的母语并不是普通话,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方言。 虽然在现如今这年月,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都开始说普通话了,但有很多很有方言特色的措辞,他们到现在都还在沿用着。 这其中就有一个在一开始让我不太适应的词:小妹儿。 但此小妹儿非彼小妹儿,她的发音是一声,写出来也不是妹,而是‘嫚’。 单念这个字的话,和‘妹’的发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可是根据本地人的发声习惯,这个字一出口,必然是儿化过后的效果。 再加上一点方言口音,在我这个外地人听来,妹儿,嫚儿,根本没有区别。 而这个‘嫚’字和‘妹’的含义也不一样,它不是指‘妹妹’,而是用来指代一切女性的。 比如像王权相那种气场强大的女人,在本地人嘴里,就是‘滨海大嫚儿’,这种称呼,能算是一种很有褒奖意味的认可。 像珊珊这种年纪小一些的姑娘,就可以称之为‘小嫚儿’。 除此之外,有时候走在大街上,我甚至看到过一些老太太用这个字眼相互称呼。 换言之,这是一个本地人都认可的称呼方式,适用于各个年龄段的女性。 偶尔闲聊时,我也问起过老本地人史蛋蛋同学,为啥会有这么一个单独的字眼?既然发音都跟‘妹’一样,那为啥不直接用‘妹’字,你们这不是额外占用字典资源嘛? 蛋蛋给我的答复是:我特么哪儿知道?从我出生起我们就一直这么叫,谁特么闲着没事儿会去查这东西是怎么回事?那不是脑子有病嘛? 从蛋蛋这里得不到答案,后来有天我闲着没事,就查了查… 当然,我是背着蛋蛋查的,免得他笑话我。 查来查去,我终于找到一个最靠谱的答案,这称呼的来源,竟然能追溯到一百年前,滨海城打仗那会儿。 当时滨海城一度被一个西方国家所占领,按这个国家的语言体系,我们中文里的‘姑娘’,翻译成他们的话,发音就是‘嫚挺…’ 而且这两个音的前一个音发音非常清晰,后一个音发音很轻,几乎能算是个语气助词。 从那时起,这个字眼就开始在滨海城生根发芽,并逐渐确定成了现在这种发音。 其实在我看来,这也能算是一种文化入侵,而且是挺成功的那种。 不过本地人显然不这么想,毕竟除了我这种闲人,没谁会真的去查这种事,而且在使用这种称呼时,也没人会联想到那场战争,更不会有人因为那场战争,才故意这么称呼别人。 所以就相当于,在现代人眼里,这东西已经成了滨海城方言里的一大特色了,是充满地域意味的,跟那个入侵过滨海城的国家,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 入侵的文化被我们同化,最终成了我们自己的东西,这么一想,好像我们才是胜利的一方啊。 除了对‘小妹儿’的重新理解外,我忽然发现,要是按本地方言的习惯,这两句歌词里的其他一些内容,也可以重新理解。 比如小孩儿鬼的‘鬼’字,如果抛开安宁哥之前给我讲的平安里闹鬼的先决条件,这个‘鬼’字,完全可以理解成另一个意思,就是淘气。 ‘小鬼’,‘鬼头鬼脑’,类似这种意思。 小孩儿鬼,就是小孩儿淘气的意思。 小孩儿淘气,才去偷了鸡腿。 这样一想,好像真的合理多了啊… 至于‘小妹儿吃完爱臭美’,我想,在任何人看来,‘臭美’这两个字,都是带有一定贬义的。 绝大多数时候,它指的都是外形可能不那么完美的人,对自己使用了不太合适的装扮。 简而言之,想变美,没成功,就叫臭美。 一个不太美的女孩,想让自己变更美,但没成功…我怎么感觉,这歌词里的‘小妹儿’,本身指的就是珊珊呢? 不会不会,珊珊才多大?安宁他妈可是从小就听过这段词的…想着想着,原本好像逐渐清晰的思路,又变得有些混乱了。 唉,算了,吃饭去吧。 离开小区,我一边溜达着赶往那家遥远的面馆,一边心想,不管那首童谣,只说珊珊刚才的突然出现,她…这是相当于又帮了我一次吧? 话说回来,那群小孩儿刚才为啥那么对我呢?他们又为什么那么怕珊珊呢? 珊珊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呢? 一边想着,我一路赶到了面馆。 到面馆门口时,好巧不巧,我正好迎面碰上了那个衬衣女。 但衬衣女却没看见我,她正在很激动的和她的一个同伴说着什么,边说边往外走。 我没见过她这同伴,我也没心思跟衬衣女多打交道,所以既然她没看见我,我也懒得主动跟她打招呼。 不过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还是听到了衬衣女扯着嗓子说的内容。 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得出来,他那个‘撞鬼’的同伴的状态不是很好,人在医院,她身旁那个陌生人,是公司给她发的新同伴。 似乎…衬衣男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院了。 撞个鬼竟然能撞成这样? 如果这事儿真跟顾大姐有关的话,那这大姐下手可够狠的。 但想想事情的起因,谁不得对衬衣男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活该’。 吃完午饭回到小区,我刚想上楼回家,忽然想起了珊珊昨晚说的话。 要不…我再绕着小区转转? 小区里很安静,那帮熊孩子又不见了。 于是我便慢悠悠的转了起来。 不过在经过每一栋楼时,我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他们单元楼门的旁边,扫一眼每栋楼都有的那条向下的楼梯。 四栋楼,四条楼梯,每一条都很脏,每扇楼梯尽头的门都很破。 那帮孩子…怎么会从这下面冲上来?他们不会平时就一直在下面呆着吧?咋完全没见过他们的家长? 围着小区溜达了一圈半,走到儿童乐园旁边,我看了一眼那些略显破旧的器械,想了想,还是朝四号楼走了过去。 就在我走到四号楼前面,也就是之前那晚我下楼抓小孩那个位置时,忽然,有个东西“咔嚓”一声掉落在了我面前的地面上,给我吓了一跳。 我低头一看,是一个木质的小东西,造型挺有年代感。 这啥?谁扔的? 我抬头往楼上一看,顿时大骂一声,扭头跑开好远。 大爷的,高空抛物啊!有病啊! 又一个东西掉落在地,一股无名火起,我继续后退,角度终于合适,看清了,是最高那层楼里扔出来的。 从东西被抛出来的窗户来看,是…1803?九宝斋的诡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