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相师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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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大门外的高墙前,墙上贴着一排黄榜告示。 开端写着“洪武二十七年甲戌科会试告示”的字样。 告示前站满了应考的举子,他们一个个像是伸长了脖子的鹅,聚精会神仰头看着告文,生怕错过一個字。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参加会试。 明朝的科举考试制度共分五级:童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通过地方县、府两次考试者,成为童生,十里八乡的知识分子。 童生参加地方府、州举行的院试,录取后成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只要考取了生员,就算脱离平民阶层,称为“士”了,享受一定特权。 秀才往上是举人,需要前往各省的省城参加乡试。 乡试三年一次,一般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 中了就是举人,地位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十里八乡的地主士绅们抢着上门送福利。 不过朝廷对各省乡试产生的举人有名额限制,一般是按照各省的人口,名额少则几十个,多则一百几十个。 总而言之,三年一次的乡试,全国录取总额为一千人至一千二三百人。 乡试是科举中最重要、也是最艰巨的一关。 中举人后就有资格做官。 也仅仅是有资格。 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官老爷不退休,哪来的机会? 很多举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当官,哪怕是七八品的小吏。 他们巴不得当官的早点死。 所以大多举人选择继续考,参加最后一级考试,会试! 会试金榜题名后成为贡士,紧接着就是殿试,由皇帝亲自面试,然后赐进士出身,直接当官。 成为进士后,外放地方为官,少说都是七品知县起步。 一二甲的进士,在翰林院镀金两三年后,再外放地方,能当知府。 举人和进士的地位,天差地别! 此时贡院前,围着告示的都是举人。 他们有的第一次来参加会试,十分紧张。 有的则是考了不知多少次,头已花白一片。 看着皇榜,竟激动的泪流满面,虽然还没开考。 大明全国六千万人,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只有一千多人,妥妥的万里挑一! 他们骄傲! 一个青年举子声调很高,旁若无人地说话了:“黄榜告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金榜,张兄弟咱们去喝酒吧。” 众举子一齐把目光转向了这人。 正是那位富家公子。 这人相貌俊秀,如此寒冷的天气却手拿着一把绢面的折扇,兀自展开轻轻地扇着。 众举子见了无不露出鄙夷的神色。 太能装了! 也不嫌冷! 被富家公子称作张兄的人,面显尴尬之色,轻声呼唤:“方兄......” 富家公子名为方中宪,是方孝孺之子。 他出身大族,自认才华横溢,且父亲方孝孺是翰林院侍讲,与此次会试主考官黄子澄不仅是同僚,还是是至交好友。 因此方中宪十分得意,丝毫没有把众人放在眼里,催着同乡好友张信道:“走吧,哥带你去鹤鸣楼喝酒!” 张信只得随他走去。 鹤鸣楼紧邻着贡院,高矗在街北,下层朱楹青阶一排六间门面。 上层是歇山式顶子,出檐木廊邻着街面,木廊檐前还挂着四盏红纱西瓜灯。 酒楼正中门楣上方挂着一块泥金黑匾,上写着“鹤鸣楼”三个大字。 门匾下,朱高炽面露尴尬地指了指,轻声询问:“皇太孙,咱们真要进去?” 鹤鸣楼,是国营妓院十六楼之一,三楼以上有特殊服务。 朱允熥默默点头:“你不要乱想,咱们是来体察民情的。” 嗯,与士子们交流。 朱高炽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太孙已经迈步进去了。 酒楼内就是大厅,已经散坐着数十个人,三五一席,都是举人打扮。 他们有的吆五喝六、拼酒正酣。 有的醉眼迷离,正仰着头望着天花板出神。 还有的在摇头晃脑吟诗作对。 更有的喝醉了,硬拉着别人听自己刚作的文章…… 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什么品性的人都有。 朱允熥二人走了进来,身后远远跟着吴强和几个锦衣卫便衣。 跑堂的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冲着朱允熥笑道:“嗬!状元郎莅临,好兆头!” 又扫了眼身后吴强几人:“公子是几位?” 朱允熥道:“就我们俩人,后面的不认识,去挑个雅座。” 听力极好的吴强:“......” 跑堂的伙计抬起头对楼上喊道:“两位状元,楼上雅座,请!” 二人登楼,朱高炽调侃地说道:“第一次被人称为状元,心里美滋滋的。” 朱允熥淡淡一笑,指着楼下一堆:“来的都是状元,在这种地方,别说是当状元了,给钱就能当爹。” “想当爹怕是要去三楼。”朱高炽道。 朱允熥惊讶地看着他:“看来你懂得不少啊!” 二人一齐笑了。 楼上雅座,也有不少人。 透过帘子,朱允熥看到了先前的富家公子。 那厮正与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吹牛。 只见方中宪将酒杯往桌面上一撴,叹道:“这一次会试,家父放出话来,不考中便不许回家,也不准让我与佳人吟诗作对,说是让我去那庙里当和尚。” 张信笑道:“方兄才华横溢,风流倜傥,花间手段冠盖京华,你若当了和尚,那庙里的尼姑们可就有福了。” 这时,忽听有声音自隔壁传来:“不想金科状元言语如此轻薄。” 方中宪与张信一怔。 走到隔壁雅座一看,里面竟坐着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并没穿道袍,只头上挽了个髻儿,戴着条雷阳巾。 他两条淡淡的眉毛,一条高高的鼻梁,面色白得像纸,偏是嘴唇血红,使人一见便生鬼神之念。 见二人走了进来,老道士看向张信,呵呵一笑:“今日老道得见状元郎,实在难得。” 张信笑道:“你说我是今科状元,刚才跑堂的也称我们是状元,还有楼下那些,全是状元。” 方中宪也笑了:“我说老道,你想骗钱就直说,我送你十两。” 说着,真掏出了十两银子拍在茶桌上。 老道看也不看那银子,反而看向方中宪:“你父亲的愿望怕是落空了,莫说你考不中,就是想当和尚,也是没机会了。” 他声音细得像铜丝,听得人耳鼓嗡嗡颤响。 方中宪问:“老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道淡淡一笑:“三天之内,你必有牢狱之灾,此时若是回家静坐养神,或可避免。” 方中宪闻听此言,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视之意,当即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 在他心里,凭自己的身份地位,敢让他下大狱? 方中宪指着老道:“胡说八道!三日后我若逍遥法外,那当如何?” “贫道袁珙。”老道干脆自报身份。 可对面二人皆是没有反应。 方中宪道:“袁珙是谁?没听说过。” “......” 老道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当年自己凭借出神入化的相术,名震江南,这俩小辈居然不知? 老道不想理会二人,于是偏头。 却发现了不远处走来的朱允熥二人。 老道眉头不自然的跳动两下,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明第一帅的大明:我的祖父是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