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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婢 第52节

    谁知,她们去晚了,徐家姐姐在得知海家哥哥的噩耗时,就吊了房梁,跟着他去了。

    到最后,她谁也没能救到。

    在那些天里,她的夫君裴二郎一直都默默的陪着她,支持着她,哪怕她一直为海家哥哥而哭泣,也没有表示一句不悦和反对。

    经此一事后,她才真正安心下来,跟裴二郎好好过日子。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谁能知道,当时如日中天的海家,居然会落的那个下场。”

    二太太满脸涩然,现在想起这件事,依然满心难受。

    “我今日在你们家学堂上,倒是看到一个孩子,眉宇间倒是颇有两分明华年轻时候的模样。”

    二太太略一沉思,便知道她说的是谁:“老师说的是端砚那个孩子吧。”

    “是,听说是你儿子的枕边人?你倒是很有眼光,这孩子不光模样有一点像明华,性子也很沉稳,就是过于谨慎小心了,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这姑娘不光有两分像徐家姐姐,还有三分像海家哥哥呢,当年看到她第一面,她便震惊,这孩子怎会如此像那两个人。

    “不是我有眼光,这孩子……是境儿自己选的,境儿一向自己有主意,这姑娘进退有度,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二太太叹气:“我第一回见了她,也似乎看到了徐家姐姐,可已经问清了,这孩子的母亲虽然也性徐,却是地地道道的洛京人,从没去过西京,一切都是巧合。而且当年,徐家姐姐和海家哥哥,并没有孩子,若他们有子,我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住那孩子,可惜……”

    李嬷嬷道:“那这就是上天赐下来的缘分了。”

    “明华她……可能并没有死。”

    二太太陡然一惊:“老师,您说什么?”

    他们两人在内室,把丫鬟都遣了出去,她仍旧不放心,亲自出去瞧了瞧,生怕隔墙有耳,见到丫鬟们都在院子里,离的很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回来压低了声音:“老师,这话可不带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你可知道温国公?”

    西京的人谁不知道温国公,虽然她嫁到了洛京,却是实实在在在西京长到了十七岁,温国公可是昭武元成温皇后,那位荣宠一生的皇后,把持几十年朝政的太后的母家。

    “我来洛京之前,去了温家,惊鸿一瞥,看到了一个女子,生的有点像明华。”

    李嬷嬷摸着自己的额头:“看着不太真切的样子,但是那模样跟明华很有些相似。”

    二太太默然:“也许是老师你看错了,姐姐她自尽而亡,尸身是我叫人收敛与海家哥哥合葬的,我当时看了,那张脸明明就是徐姐姐。”

    “温公爷他,年轻的时候就一直爱慕徐家姐姐,可徐家姐姐被牵连入了教坊司,是不得赎买的官伎,只有大赦天下才能自赎或他赎,温公爷难道敢冒大梁律法,偷天换日不成?”

    “他可能……只是寻了个相似的替身。”

    李嬷嬷揉着额角:“我打听了,温家人都说那是国公的如夫人,爱妾,为国公生育了二子一女,不姓徐,姓程,乃是扬州人士。可是,也实在有些太像了,简直就是明华再世。”

    二太太叹道:“可能只是面容相似的人,老师,这件事我们还是压在肚子里,传出去对温家没有好处,对我们也是……”

    “我怎会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海、徐两家都已经没了,也就只有我们这些旧人还记着旧事,我也只是同你说说罢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送走李嬷嬷去休息,二太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心里藏了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可惜她久居洛京,温国公家却在西京,而且温家的势力可不是他们郑家或是裴家能得罪的起的。

    明明当初温小公爷,现在的国公爷,也支持海大人变法,可变法过半还没完全成功,世家豪族就开始反攻,海家全族遭难,海大人被车裂而亡,可温家却全身而退,没有在这场劫难中遭受半点磋磨。

    就连先帝那种薄情寡性之人,都不敢对身为奶奶的昭武元成皇后的母家动手就可想而知,温家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毕竟从温皇后开始,温家便一直是太子之母,后又出了两皇后一贵妃,先帝最为宠爱的温贵妃,便是当今陛下之母,直到近些年天下兵马大元帅谢氏异军突起,也因为温家老国公就没有亲生女儿,而族女做皇后,难免有不尊重陛下之嫌,今上的皇后才变成了谢氏女。

    说起温家,也是西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温家男人竟然都是痴情种子,第一代温国公,也就是昭武元成皇后的大哥娶了江宁郡主,终身只有这么一位妻子,其后的几位国公也是如此,且温家嫡系子嗣不算丰茂。

    她记得当初徐姐姐嫁给海家哥哥的时候,温家小公爷娶了河东王氏女为妻,可当时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并不好,一直也没有孩子。

    如果要查,她却没什么人手可用,少不得要求助二郎。

    流风阁中,裴境又有应酬,瞧了拜帖后,他将那拜帖点燃,丢进了铜盆里,只说不用等他用晚膳,就出去了。

    沈妙贞也不主动问,只是自顾自的做针线活。

    既然收了表小姐的礼物,她却得回礼,公子和太太赏赐的那些首饰,她是不敢动的,可她也没那么多的银子去买,现在她的月银一个月有三两,若要买一件同等价格的首饰,得花将近半年多攒的银子。

    她没钱买,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想了很久,她还是决定绣一面团扇,就当做给表小姐的回礼,不过这团扇自然不能像市面上卖的那样粗糙,她亲自绣,要绣一面双面的团扇,自然得耗费不好的功夫。

    空青寻到了机会,直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沈妙贞正愕然,便听见门口一阵戏谑之声:“这是玩的哪一出,我可是来看了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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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江秀雪, 她不请自来,站在门外笑着看。

    “是表姑娘来了,快请进来喝杯茶。”

    沈妙贞低声对空青说了一句:“表小姐在这, 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现在莫要这样。”

    空青也是识大体的, 不会故意在这个时候纠缠, 麻溜的起来, 退到一边, 等江秀雪进来后,便退了出去。

    江秀雪走进来张望这院子:“时隔五年了,我这才第二次进来表哥这院子, 他真是会享受啊, 这院子的造景打理的真是漂亮。”

    “表小姐喝点什么茶,有庐山云雾和碧涧明月, ”

    “我不讲究,你给我随便来一点就行。”

    沈妙贞沏好了茶:“公子现在不在, 表小姐您来的可不是时候了。”

    “我可不是找他,我是来找你玩的,玉瑶要去服侍她嫡母,老太太又留我小住, 我实在无聊的紧,都没人陪我说说话。”

    沈妙贞笑了笑:“表小姐要是想找人说说话, 即便跟五姑娘合不来, 府里还有许多的小姐们。”

    “我跟她们合不来,性格都太闷了, 也没什么话可说。”

    江秀雪鼓着嘴, 像是泄气似的, 满脸的不情愿。

    沈妙贞也只是笑笑没说话,继续拿自己没做完的绣活绣了起来:“表小姐来找奴婢,奴婢的性子更加的闷,也不会说话。”

    江秀雪却只是眨眨眼睛,看着她飞针走线。

    沈妙贞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生的足够好看,可当她安静下来,尤其是温柔的看着什么,哪怕只是手里的绣活的时候,那股叫人觉得宁谧和柔情,很容易就叫人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这样盯着她看。

    江秀雪明明也是个女子,却瞧着她,越看越喜欢。

    “你这是做的什么绣活,不是手帕荷包吧。”

    “嗯,不是,要做一柄双面绣的团扇,做扇面。”

    江秀雪拿过来瞧,只见上头描的花样子乃是蝶戏花,且不说花样子便描绘的栩栩如生,一大一小两只蝴蝶已经绣的初具雏形,蝴蝶翅膀分为粉色,绣的灵动无比,而背面并不是杂乱的针线,翻过来看一样是两只灵动蝴蝶的样子。

    “呀,双面绣。”江秀雪顿时兴奋了起来。

    沈妙贞则摇头:“还远远达不到双面绣的水平呢,原来在侯府教姑娘们女红的师傅说过,正经的双面绣得两个人同时操作,正面乃是一幅图,反面则是另外一幅,是完全不一样。”

    “诶呀呀,我觉得你这绣的实在好看了,这团扇是要给谁,总不能是给表哥用吧。”

    江秀雪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六表哥,其实生的也有几分像女孩子,小的时候,二舅妈还给她穿过女装呢。”

    沈妙贞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公子,还有这样的时候。

    “你不信可以问问玉瑶,我们小时候都见过,二舅母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却没能如意,也不敢把六表哥当女儿养,只能给他穿了一次小姑娘的衣裳,过过干瘾。”

    沈妙贞一想那场面,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秀雪一呆,忍不住轻轻捏了一把她的脸蛋:“你看你,这样笑着多好看,你得多笑笑才行,平日里我瞧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但凡别人说一句话,你就要钻进地缝里去。”

    她只是捏了一把沈妙贞的脸蛋,磋了磋手指,顿时被手指的柔滑所震惊,看着她白皙若羊乳般的脸蛋,跃跃欲试还想摸一摸。

    然而沈妙贞却有些脸红,她有朋友,黄鹂就是她的好姐姐,可即便两人那么好,也没有这样随随便便就摸对方的脸,靠在对方怀里。

    江秀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还有点脸红。

    “你绣的真好看,以后也给我绣一面团扇呗。”

    沈妙贞低低笑出声来:“这就是给表小姐的,表小姐送了奴婢戒指,奴婢却没什么能回礼的东西,就绣个扇面,等做成团扇了,表小姐也别嫌弃。”

    江秀雪又惊又喜:“当真是送给我的?”

    看她点头,江秀雪心里甜滋滋的,她并非没见识过好东西,只是但凡是人,送了礼总希望人家能重视,沈妙贞能回礼,总有种让她很高兴的窃喜。

    虽然她是奴婢,而她是小姐,可不知道为什么,刨除表哥的原因,她也很想跟这个生的过分美丽的姑娘亲近。

    “我送你的玛瑙戒指,虽然不如表哥给你置办的首饰金贵,你也要常戴啊。你不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江秀雪自然看到她的手指上并没有戴着那枚戒指。

    沈妙贞拿着针线的手顿了顿:“奴婢没有不喜欢,只是……”

    “只是?”

    “公子不大喜欢太过明艳的颜色,说奴婢适合素净一些的,奴婢就褪了下来,虽然没戴,却好生收在盒子里,表小姐放心吧,奴婢有好好珍惜。”

    江秀雪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她神色复杂:“表哥还管你戴什么首饰?”

    她有看了沈妙贞身上一身月白的衣裳,撇着嘴问:“难不成,连你穿什么衣裳都要管?”

    沈妙贞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样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江秀雪抚着额头:“表哥他,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哎……”

    “啊,不是这样的,公子他平日里挺好的,只是公子喜欢这种素净一些的颜色。奴婢,毕竟是服侍公子,总要让公子觉得开心才好,公子给奴婢选的首饰和衣料,都是很好很好,奴婢已经很知足。”

    就算她这样说,江秀雪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表哥的控制欲也太强了,管的也太宽了一些。

    若是有谁管着她,规定她衣裳必须要穿什么颜色,戴什么样的首饰,她非得疯了不可。

    可面前这个姑娘却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妥,也有可能,她察觉到了不妥,但她没办法说。

    江秀雪只觉得,面前的姑娘,虽然在淡淡的笑着,却说不出的叫人心里发堵。

    “你……你也别这么逆来顺受啊,你若不喜欢就跟表哥直接说,表哥他……”

    江秀雪也没办法出什么好主意,因为裴境表哥就是这样,人是真的温和守礼,是长辈们心中完美的贵公子。

    可她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就算多么想嫁给六表哥,心里也是怕他的,若是做错什么事,六表哥骂人都不带一句脏字,直接就能把人说哭,完全不留情面。

    她其实,其实也是有些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