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沉香如屑芷昔（23）

    “颜淡，你姐姐最近可还好？”

    “回禀帝尊，一切安好。”

    一千年前，芷昔舍身取义，以身为器，承桓钦，跳入地心火，为含冤而死的帝尊和三大帝君报了仇，为天庭和三界除去了一大祸害。

    天庭众仙神感念她的恩德，以神女之名奉她于神庙，永受凡界香火。

    应渊被录鸣从魔域地宫带回来，伤心郁结不愿醒来。

    天庭群龙无首，仙神们日夜烦忧，总会到神庙对着神女之灵祈福，虔诚祷告。

    或许真的是神女在天有灵，帝君在昏睡的第一个百年终于醒来。

    天庭百废待兴，应渊顺应天命，承继帝尊之位，废除旧法，推出新法，与修罗族达成协议，休战万年，让三界休养生息，重新回到正轨。

    帝尊性子冷清，不爱热闹，想下棋了就去悬心崖，因为那里有她的亲人。wap..OrG

    白日里在衍虚天宫处理完公务，晚上就会去神庙或者地涯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从不喝酒，总想着清醒着痛苦，记忆里的人才会更清晰。

    原神女真身已散，已无转圜之机，可叹，她还留了半颗心在帝尊的胸口。

    他又有了希望。

    颜淡想用自己的半颗心去换姐姐的一线生机，余墨虽然担心，但还是放手让她去做了。

    应渊捧着芷昔的半颗心，将它炼化为菡萏花种，重新种在了瑶池。

    菡萏花开，一如当年。

    从此，帝尊走出衍虚天宫，便只有一个去处了。

    他每日来瑶池，用灵力精心养护，用心等待，他等着种子发芽，等着绿叶花开，等着神女化形……

    这一等就是八百年。

    天象预示，神女即将重归于世，四象帝君之位其一终补。

    余墨做了四海水君，颜淡为了芷昔，没有跟着他离开天庭，如今眼见芷昔就快要回来了，她也从悬心崖搬回了南极神霄府。

    因为姐姐曾说过，这里会是她们的家。

    芷昔回来了，却忘记了一切。

    应渊正在朝晖殿议事，感应到瑶池方向的灵力波动，身形一隐，眨眼之间，消失在殿上。

    掌事神官录鸣急急追上去。

    殿上众仙神茫然四顾。

    应渊马不停蹄的往瑶池赶去，见池中那株四叶菡萏之花消失不见，心中是又惊又喜。

    他脚步不停，转身往南极神霄府走去，她或许会在那儿。

    推开殿门，他脚步太急，甚至被门槛绊了一下。

    颜淡正抱着芷昔哭得梨花带雨，见应渊出现，愣了一下。

    芷昔听到动静，攸尔转头，看向他。

    四目相接，睫羽轻颤，应渊心跳停了一拍，有些不敢动作。

    明明她还是她，却又感觉不像她了。

    神女面容清冷，额上的金色神印高贵典雅，面对他，眼里有光，却无欲。

    一瞬间，他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间，再难言明。

    神女复生，沉闷的天庭，显现出从未有过雀跃。

    但如今天界之中，上神凋零，四大帝君之位空悬，虽有应渊帝尊坐镇，修罗族不敢来犯，但万年过后，谁又能说的准，届时天界何安，又能派谁征战。

    ……

    火德说过，录鸣说过。

    深夜里，应渊坐在案前，低眉敛目，看着眼下的笔纸，神情恍惚。

    神女请愿，以上神之躯下界历劫，稳固神力，历劫归来承师尊长生大帝之君位，守护三界苍生。

    此刻的她和玉清真的很像。

    芷昔下界历劫，一去便是百年。

    百年里，她历劫千百世，每一世都是死局。

    应渊总是会远远地去看她，看着她幸福，看着她痛苦，最后死去，再开始下一世……

    她可能知道他在，进入轮回前，她总会微笑着回头，望向身后的那片虚空。

    魔域地宫中，她也是这样，没有等到见他最后一面，就决绝地离开了。

    芷昔历劫的最后一世，应渊还是忍不住现身了。

    她看见他时，眼前一亮，嘴角扬起的笑泛着甜。

    她是恢复记忆了。

    应渊走上前，将芷昔揽入怀中，双臂愈收愈紧。

    芷昔抬手将他轻轻抱住，耳边低语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回去吧，回去等我回来。”

    “好。”

    原来他的患得患失她都知道。

    她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却始终相信彼此，真正做到了两心相连。

    他成功了，也赌对了。

    芷昔历劫归来，应渊正式下旨允她承长生大帝之位，并晓宇三界。

    应渊心绪烦扰，去到南极神霄府，并没有见到芷昔，开口询问了颜淡几句，转身正准备离开。

    “帝尊若是想知道姐姐是否安好，不妨去地涯看看。”

    夕阳西下，斜阳将影子拉的很长。

    望着女子的背影，稀碎的声音在脚下，应渊一步步踏着落叶而来。

    “应渊。”芷昔唤道，转身看向他。

    “我在。”

    “我一直都在。”

    那时，三大帝君和八万天兵天将惨死，他又身中火毒，无药可治，他想着见她最后一面去了南极神霄府，却忘了她手上有步离镯，让她发现了他。

    他原以为她会怪他，恨他，可她没有，她做到了体谅他，拯救他。

    她被关玉清宫宫底三年，他即便不知全貌，也依旧相信她，努力查明真相，想着若能还她一份想要的答案也是好的，就这样他又重新找回了她，然后又失去了。

    浑浑噩噩的千年，他早已明了，若得相守，他必珍之重之，若不得，那便是缘分已尽，他和她的路依旧还长。

    好在她愿意给他机会，陪在他身边。

    坐在神树上，芷昔握着应渊的手，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那样触手可及，说：“应渊，你知道我的道心是在什么时候为你而动吗？”

    “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芷昔转头看向应渊，唇角微微一动，说道：“是千年前，你在玉清宫宫底出现的那一刻。”

    那一刻，他让她再一次相信了神祇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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