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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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那么选额驸的?!”太皇太后直拍桌子,“自古有本事的男儿郎,哪个不是雄心壮志一心报效家国?你今日这话若传出去,非得害了瑞初一生不可!” “朕的女儿不愁嫁!”康熙振振有词,“难道未来额驸还敢对朕、对瑞初心怀怨怼?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祖孙二人第一次不欢而散,因为瑞初的婚事。 从慈宁宫出来,见康熙目光微沉不复方才的亢奋样子,敏若就知道他方才那些言语做派五分真五分假,之所以用看起来这样荒唐的招数,其实还是不愿与太皇太后闹翻,叫太皇太后伤心。 她与康熙走在宫道上,皇贵妃要去宝华殿拜佛,她与康熙回永寿宫,路上她道:“妾觉得您的想法很好,额驸是不能太上进,若是一心上进,岂不是冷落了咱们瑞初?还是找个知冷知热的好。……瑞初如今还小呢,妾也是不敢想她日后成婚之事,若能如您所说的留到十七八九,真真儿是最好的了。” 康熙听她这么说,转过头看她一眼,笑了,然后感慨着道:“朕也只想让瑞初长长久久地留在咱们身边,就在京师里成家生子,有了什么委屈立刻就能来找朕给她做主。额驸若敢给她气受,大不了咱们换一个。” 满族最初的民风确实颇为开放,和离再嫁的女子颇多,是后来受儒法礼教影响愈深,对女子的禁锢要求也随之愈深愈严苛。 康熙此人,明面上崇文重儒,也如前朝旧例对贞洁烈妇多有褒奖,但偶尔私下言语间,还是会流露出一些早满风气。 或者也可以称为双标。 敏若作为瑞初的母亲,本应为他这句话而动容的,但此时心情却突然压抑起来,好像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她心里横冲直撞,面上与康熙笑盈盈地交谈着,心里却百感交集。 幸而回到永寿宫没多久,乾清宫便有大臣求见,康熙离去了,兰杜才走进来,软声对敏若道:“公主与阿哥都午睡呢,等醒了再来给娘娘请安……您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吗?” 敏若的情绪一向不上脸,好像她的脸、眼睛和心是分开的两个系统。也只有与她日日相对、又对她的情绪格外留意的兰杜,才隐约觉出几分不对来。 敏若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兰杜才放下心,道:“那奴才服侍您宽衣歇下吧。” 敏若再度摇头,道:“你去歇着吧,我自个歪一会。” 兰杜应了是,小心地退下了。 留在敏若自个在殿里坐着,好一会起身倒了一碗温茶,难得摒弃仪态,蜷膝伸出手臂抱着腿也抱着那碗茶,静静坐在炕上。 她刚才那一瞬间,忽然想,所以皇朝为什么终将被取缔? 因为常说天子作民父母1,可有几个皇帝能真正地做到爱民如子?有时候百姓也只是稳固皇权地位的工具,在皇帝心中,至高无上不可动摇的永远只有皇位权利江山绵延。 所以为了江山稳固、斯文礼教的名声,哪怕皇帝自己心里觉得女子和离再嫁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会大肆褒奖宣扬贞烈女子。 因为那是“礼”,满族皇帝需要礼,需要重礼斯文的名声。 而这其中女子的选择是什么,并不重要。 甚至天下人的想法如何也不重要,因为皇帝最终看中的还是士人阶级,能够直接影响他的权利名声的那一部分人的看法,百姓对他们来说只是搭头——至少对大多数皇帝而言。 她应为康熙对瑞初的偏爱而欢喜,可实际上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只有一股悲哀。 她对处理这种情绪其实很有经验,向生的欲望可以让她快速消化掉所有不良情绪,她只是有些想家,所以不想与人说话,只想安安静静地坐一会。 廿二是先后的忌辰,敏若向康熙请旨借机出去溜达一圈,法喀随行护卫,康熙本也打算同行,却被文华殿修建成、祭圣贤先师的事情绊住了脚,只能交代法喀小心护送。 然后在敏若临动身前一天快乐地来到永寿宫抱走了瑞初。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康熙带瑞初,敏若自己带安儿,一人一个孩子带,很公平。 ……其实敏若是打算自己出门清静清静的,安儿现在小嘴实在是太能叭叭了,过了一个年,他话说得愈发得溜了。 敏若有时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能说,好容易钻个机会空子出去溜达溜达,结果还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带上了这只小喇叭。 作者有话要说: 1:《尚书·周书-洪范》 第六十九章 其实将瑞初放到康熙那,是敏若仔细考量过的。瑞初月份尚浅,她不可能抱着才三个月出头的小娃出来折腾,而将瑞初留在宫里,康熙那就是最安全严密的地方。 毫不客气地说,太子打小可就是不知多少旧煊赫宗室、显耀满洲旧勋的眼中钉、肉中刺,后宫嫔妃也不是没有过打太子主意的,但那又如何?太子还不是在康熙的不保护下安安全全地长大了。 瑞初如今对康熙的意义,与太子当年,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况康熙其人,是最容不得有人向他的地盘伸手、挑战他的权威的,所以瑞初在乾清宫,虽然招人眼一些,却远比送到阿娜日或者皇贵妃那安全。 荣妃、书芳她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荣妃手腕平平,书芳虽有谋略到底年幼,恐怕看顾不过来一个孩子。而若单单将瑞初留在永寿宫里,哪怕有云嬷嬷、迎夏等人主持照看,身份上到底也有限,还是送去康熙,名正言顺,又能保瑞初安全。 带着安儿实在是无奈之下的选择,若不是将一个皇子也塞到乾清宫去实在太惹眼了些,阿娜日她们也招架不住安儿——且将兄妹二人分散放到两个地方,总好像她与康熙偏心不看重安儿一般。敏若只得捏着鼻子带着安儿上了路。 这么大的小男孩是最淘气顽皮的,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感受触摸整个世界,但其实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好在敏若还带着法喀这个劳工。 安儿看法喀骑着神俊的高头大马,威武的模样实在是令他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敏若这一行车马走得很慢,是势要走出康熙往年谒陵慢吞吞来去的架势的,安儿从出生起就在宫里,还没坐过马车,头两个时辰都新奇得很,但晃着晃着逐渐就坐不住了。 他这一副屁股底下有针、心里头长草的模样敏若都看在眼里,故意不吭声使坏,好像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伏在垒起来的抱枕暗囊上闭目休息。 最终安儿还是忍不住了,趴在窗旁看了一会,蹭到敏若身边来,软声撒娇:“额娘,安儿骑马!” “安儿才多大,会骑马吗?”敏若这句话一出口,就好像一个讯号,安儿立刻精神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舅舅教!安儿就会!” 敏若被小胖崽逗得忍不住一笑,捏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脸蛋,叮嘱一句:“出去了要叫三舅舅,三舅舅知道吗?” 安儿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水汪汪的眼睛还是巴巴地望着敏若,敏若亲了口儿子的大脑门,一打窗帘冲外道:“法喀过来!” 法喀骑马拥着敏若的车辇,就在车轿不出五步的地方缓缓前行,闻声立刻勒紧缰绳,又凑近些,低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带着你外甥,骑马溜两圈。”敏若到底也同容慈她们一道练了两年骑射,也正经练了几年养身的功夫,手上还是有些力气的,轻轻松松地夹着安儿的腋下把他顺着窗户传递出去。 法喀被她这轻松得好像是在递什么物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出双手接过,把安儿举在那里僵了半晌不知怎么做。 敏若白了他一眼,搂着抱枕指指点点:“你把安儿抱怀里,让他在你身前坐,带他跑两圈。” 法喀才回过神来是的,嗯啊快速应了两声,然后就要往后窜给安儿挪地方,敏若叹了口气,“你别弄,就叫他在你马鞍前头坐着,你到后头去,他万一在前头乱动,你还控得住马吗?” 法喀抱着安儿的手臂还有些僵硬,看向敏若时眼中的疑惑却很真实:“为何控不住?” 得,她以菜鸡之脑度大佬之力了。 敏若翻了个白眼,看着法喀用尽浑身解数终于将姿势力气都调试好了,然后那匹康熙赐给他的汗血名驹就带着他与安儿小跑起来。 除此骑马感觉其实不会太好,再稳的马跑起来也难免会给人颠簸摇晃的感觉,一般皇子五六岁开始学习骑射,刚刚上马都得适应几天。 但安儿的胆子出奇得大,一开始被晃得忍不住伏下去抱住马脖子,马跑出不到一射之地他就习惯了,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又慢慢直起身来,靠在法喀怀里,握着法喀的胳膊,咯咯地笑。 笑起来时一双与敏若有些相似的眼睛好像盛着细碎的星光,清澈明透,眼中只有纯粹的兴奋与欢喜。 对着这样的一双眼,法喀的身体逐渐放松,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欢喜起来,轻声问:“要再跑快点吗?” “快点!快点!舅……三舅舅再快点!”安儿还带着奶味的声音随着风传出好远去,间杂着细碎的笑声,敏若头倚着马车壁,听着他的声音,眉眼不禁舒展开。 法喀笑着抱住安儿:“可快起来了——叫舅舅,就叫舅舅!” 他催着马,带着安儿迎风小跑起来,听着耳边不断想起的清脆笑声,他不禁想——若是当年,姐姐没有入宫,或许寻一个喜欢的人,或许没有出嫁,总归不是为形势低头或者将就,是否也会如此刻他怀里这个孩子一样,欢喜、这样无忧无虑、这样能无拘无束地笑。 骑马一时爽,半个时辰后,看着被法喀抱在怀里眼睛跟被黏上一样睁不开的安儿,敏若伸手把小崽子抱了过来,道:“你也真惯着他,跑两圈就是了,还骑这么长时间。” 法喀拍拍胸脯保证道:“不怕,小阿哥后来一直在我怀里坐着,腿保准不会磨破的。” “我是说那个吗?腿磨破了他就知道疼了,下次自然不闹着要骑马了。”敏若无奈,法喀愣了一下,“啊?” 他神情一时复杂,过了一会,道:“怪我没领会到姐姐你的意思……” 敏若对上他震惊又钦佩的目光,无语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咱们今晚歇在庄子上吗?” “是,兰齐早就过去安排布置了,是算着车马路程走的。”法喀道:“明日若辰时后动身,约么巳时半便能到昌平行宫。” 敏若作为一个继承了两份财产的当代富婆,在京周当然不可能只有常住的那一个庄子,知道敏若想要慢慢走不想赶路的意思后,法喀便连夜排算好车马路程,又与兰齐商量好了敏若落脚的地方。 钮祜禄家在昌平行宫附近自然也是有庄子的,但法喀左思右想,敏若还是在自己的私产落脚更为名正言顺,且……他觉着或许敏若还是更喜欢在属于她自己的地方落脚。 所以兰齐早就带着迎冬过去收拾敏若与一众随行侍卫宫人们的落脚地,从昌平行宫到东陵还有一段距离,敏若明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再在昌平行宫歇脚一天,后天是廿二的正日子,她清早赶去东陵,晚上可以选择回昌平行宫或者回庄子歇息一晚再回宫。 这短短三日半的旅程是自安儿出生之后敏若头一次出来放风,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只是想离开皇宫出来潇洒潇洒。 天大地大,但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她想去的地方,只是忽然觉着在宫里待倦了而已。 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敏若接过兰杜递来的湿热巾帕给安儿擦了把脸,小崽子刚才在舅舅怀里、骑着高头大马好似驰骋在天地间,激动又兴奋,一脑门的汗,这会脸蛋也睡得红扑扑的,睡得喷香活像一只小猪,来回给他擦身动他也没见他醒。 等安儿一觉睡醒,马车已经停在庄子门前了,他从未见过兰齐与迎冬,见敏若带着笑平和又熟稔地与他们交谈,稀奇得很,眨巴着眼睛盯着二人瞧。 迎冬笑道:“小阿哥,奴才是娘娘在家中时的贴身侍女,也是云嬷嬷的女儿;这是外子,如今替娘娘打理宫外的庄田产业,是您兰杜姑姑的弟弟。” 安儿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啃着手指头理这听起来好复杂的关系,敏若忍着笑,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叫兰齐叔、冬姑姑。” 安儿按照敏若教的一一加过,二人喜得不行,忙要再给他磕头请安,敏若叫兰杜拦住他们二人道:“他小孩子家,不兴这个。” 虽然迎冬已不在她身边数年,但庄子正院正房一应陈设布置还是按照敏若的喜好安排的,虽然屋子的格局不如敏若常住的那个庄子阔朗,但也打扫得纤尘不染,面阔五间的大房,东内屋是寝间,连接着安放榻柜几案的外屋,西外屋是炕,炕桌上一只白瓷瓶内插着数枝娇艳樱花,内屋墙上悬着敏若旧年画的、随意存在庄子里的画,下设条案,案上有数部旧书、一瓶梨花,除此外内屋只有一张躺椅,正对着南面的窗,铺着柔软的绒毡,一应布置都是敏若熟悉的模样。 饭桌特地设在了耳房里,兰杜一一瞧过了,侍候敏若梳妆的时候与她笑道:“迎冬虽有五六年没在您身边了,您的喜好倒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无论怎样,被人惦记着的感觉总是好的。 敏若敏若闭着眼,倚着凭几出神放空,兰杜替她将头上的簪钗取掉,又将发髻解开替她梳通了头发,便起身轻轻合上镜奁,兰芳上前取下炕几,兰杜将一旁的线毯搭到敏若的腿上,道:“您歪一会吧,乌希哈去后头灶上给您预备吃的了。” 敏若没睁眼,轻轻“嗯”了一声,屋子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当中。 时正是二月,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好时节。 去东陵那日,敏若带上了安儿,他懵懵懂懂地跟敏若走近山陵中,因康熙尚在人世,山陵门未封,其中安安静静地住着两位皇后,等待着后来者的到来。 法喀在敏若身后不远的地方,当年先后入山陵时,他随军征战在外,未能亲自来送一程,后来在先后的忌辰代康熙来过几次,祭奠先后,但与这回同敏若一起来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他们姐弟三人,生来是至亲,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走散了。他曾有两位姐姐,如今只有敏若了。 安儿不知“先后”是何人,虽然迎春迎夏与康熙敏若偶尔会有提及,小孩子的理解能力到底还是有限,想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谁。 到皇后的灵前,敏若奠酒祭祀,嘱咐安儿:“给你安布1磕个头,这是额娘与舅舅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在宫内这些年受先后庇护、余荫良多,原身怨先后是原身的事,她入宫算是和先后一拍即合,没有埋怨先后的资格。 安儿似乎也被这里肃穆的气氛影响了,按照敏若的吩咐跪下磕头,口称“安布”,敏若仰头望着皇后的灵位,低声道:“这是安儿,大名叫胤俄,您的外甥。还有一个小外甥女,她才刚出生没几个月,便没带她过来。” 她话间未曾提起自称,言罢,好像完成了一桩任务似的,又转头看向法喀,“给姐姐请个安吧。” 法喀眼圈有些红,点点头,上前奠酒祭安,恭敬道:“额娘去岁已逝,不知是否已与二姐于泉下相聚。我会与海藿娜好好守着家里,等出了额娘的孝期,便准备要个孩子,咱们家会好好地传下去,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颜珠媳妇上月生了,是个很健康的小阿哥,富保去岁已成了婚,新妇的品性很好,刚过门便赶上了额娘的丧事,处处守礼、恪进孝道,帮了海藿娜不少。出了额娘的孝,尹德也快议亲了,海藿娜替他看中了一位宗女,觉罗氏,虽家门不显,但听说品性教养极好。阿灵阿也大了,很出息了。等他也成了婚,咱们府便彻底分灶分家了。 秀若的夫婿很出息,在边境立了功,官品已升到四品,秀若也有了四品诰命在身。兰若的夫婿听说读书很用功,云若今年要成婚了,她的年岁不小,不能再耽搁了,许的人心性不错……” 舒舒觉罗氏虽在果毅公府做了十几年的主,到底只是众人的庶母,按例遏必隆非她出的子女们只需为她服一年的齐衰杖期,出了孝便不影响云若正常出阁。 只是孝期中,府内不好红绫高挂双喜遍贴,有些委屈了云若,但云若的婚事已耽搁了几年,男方那边出了母孝,急着迎主母入门掌事,再耽误不得了。 法喀絮絮地将家中近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敏若垂眸在一边听着,仿若身处事外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