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见面
姜菱最近忽然不去练功了。 季枫华瞥了眼跟在自己屁股后的女孩，悄悄加快了脚步，想要把她甩开。姜菱连忙小跑着跟着她，一张嘴就是：“娘，姐姐她……” “我不想听！” 季枫华赶紧逃往书房，啪地关上门，刚觉得清净一点，姜菱就从窗户那里探进来一个脑袋：“娘，姐姐十二岁就考上了贡士，十五岁成为新科状元，十九岁擢升御史大夫，二十一岁官拜左相……她真的很厉害，娘，你……” 今日倒还添了点新词，季枫华板着脸走到窗子前，关之前忍不住阴阳她：“你知道得挺清楚哈。” 姜菱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是姐姐昨日寄来的信里写的，其实还有更多呢，我没背下来……” 顿了顿，她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问：“要不，您看看？” 季枫华：“……你们两个，还真是不遗余力。” 不遗余力到……甚至有些好笑。 姜菱一心要让纪行止在她这里树立良好形象，这几天时不时就要在她耳边念叨两句，不是夸她聪明就是夸她漂亮，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仙女下凡，听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连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这法子虽然笨拙，但确实有效。几天过去，季枫华不得不逐渐了解纪行止，了解的多了，她竟然也觉得纪行止挺招人疼的。 若是往常，季枫华肯定不会相信一个出身不错的天乾，会爹不疼娘不爱，吃尽苦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但自从回忆起当年那个上元夜，她便知道姜菱说的是真的。 纪行止确实怪可怜的。 那时才一丁点大的孩子，若不是太过绝望，怎会在一家团圆的节日里去寻死呢？ 许是她表情有所缓和，姜菱心中一喜，又嘚吧嘚吧开始念叨，季枫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白了姜菱一眼：“是不是快要过年了？” 姜菱下意识点头：“啊，嗯。” “那她怎么过年？” 姜菱不由一僵，终于想起来她邀请纪行止来过年这件事还没告诉季枫华，不禁支吾道：“也许，也许……是来咱们云安府吧。” 季枫华一愣：“你说什么？” “我这不是忘了吗？”姜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离窗户远了些：“我请她来云州和咱们一起过年了。” 季枫华被气得头疼，忍无可忍道：“她不会已经在路上了吧？” 姜菱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沉默了一会儿，季枫华叹息：“我看，这云安府从今日起就让你当家做主吧。” “娘别这么说。”姜菱摇摇头，又可怜巴巴看她：“所以，娘不同意她来吗？”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难道你舍得让她半路回去？”季枫华瞪她一眼，觉得自己若是短命都是被姜菱气的：“来，为什么不让来，刚好我也见见她，好好聊聊嘛。” 大年初一那日，扶安城忽然下了雪，早晨起来时还是细碎的点点霜花，入夜后，便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云州下雪可是很不常见的，因此整整一天外面都很热闹，姜菱还冒着雪，和林躬自一起将云安府大门小门贴上了春联，府里的下人也忙着将红灯笼挂上，来来往往布置年货，处处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纪行止到的时候，积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不知哪里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她坐在马车里，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姜菱说季枫华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关系，最近态度似乎也有所好转，她仍是有些紧张。 她已经有许多年没感受过这种情绪了。 唉，也许不该答应姜菱一起过年的…… 正走神时，马车忽然一晃，厚重的帘子被撩起来，一个红色的人影钻了进来，半跪在她面前，笑盈盈的：“姐姐！” 纪行止心跳蓦地加快，刚才的想法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她下意识伸出双臂，姜菱便抱了过来，在她颈窝蹭了蹭。 “姐姐，我好想你。” 纪行止心里一软，将姜菱抱得更紧，对方的身体柔软温暖，抱着像个小火炉。她安心地闭上眼，嗅了嗅姜菱身上的香气，轻声说：“我也想你。” 姜菱吃吃一笑，转过头在纪行止光滑的脸蛋上亲了口：“来了怎么不进去，我等了好半天，要不是出来看，都不知道你已经到了。” 纪行止没说话，微凉的指尖抬着姜菱的下巴，她凑过去，温柔地吮住她的下唇，姜菱一顿，默默闭上眼，与她接了一个缠绵的吻。 好半天后，姜菱才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纪行止在她后面慢吞吞出来，扶着姜菱的手，几乎被她抱了下去。 纪园从后车厢提出好几个盒子跟在她们身后，姜菱好奇看了眼，问：“这是什么？” “礼物。”纪行止眨了眨眼，迟疑问：“初次见面，难道不该向……向你娘送礼物吗？” 姜菱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别担心，我娘不是可怕的人，你这么聪明漂亮，不管送不送礼物，她都一定喜欢。” 纪行止嘀咕：“但愿如此。” 走到云安府门前时，她们才发现季枫华正环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看了她俩多久。纪行止即便内心紧张极了，脸上却仍没什么变化，上前后十分礼貌地送了礼物，称呼时却卡住了。 她下意识看向姜菱求助，姜菱忙道：“喊伯母，伯母就好。” 季枫华斜了眼姜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纪行止从善如流：“这些礼物，希望伯母喜欢。” 季枫华说：“纪相有心了。” 纪行止又看姜菱，姜菱上前牵住她的手，另一手挽着季枫华，笑着说：“哎呀，在这门口站着做什么，该吃年夜饭了，走走走，纪园也来一起，躬自见了你定会开心。” 被姜菱牵着走进云安府，纪行止放松许多，这时才忍不住悄悄看了季枫华两眼，心道她果然和传闻一般美丽，姜菱和她生的有六七分像。 而且，她总觉得季枫华有些眼熟。 难道当年在京中见过，也说不定，毕竟季枫华离京那年她已经十二岁了，虽然基本闭门不出，一心读书，但也许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