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永恒之绊（五十四）

    “你还好吗？”脱离危险后，莱昂终于喘了口气，让显得过于沉默的金发吸血鬼躺到了地上。

    艾丽西娅全身流着冷汗，痛苦地蜷成一团，似乎体内还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焚烧。

    莱昂皱起眉，他向来知道噬魔之血是个麻烦的东西，只是没想到血仆的血能把作为主人的血族反噬到这个地步。如果刚才任由初拥持续下去，艾丽西娅恐怕连自己都会性命不保。

    他有些后悔没在离开房子前顺手绑个人出来给艾丽西娅补充体力了，现在这里荒无人烟，一下子也找不到可供吸食的活人。

    他们之前和协会有过约定，他们生存所需的血液由协会来提供，以换取他们不随意捕食无辜人类的承诺。虽然对于他来说，少了些猎杀活物的乐趣，但有艾丽西娅和穆琳家族的特殊关系在，双方的合作一直也还算顺利。

    现在他们和协会闹成了这样，这个约定恐怕也无法持续了。

    “你先喝点血缓一缓，回头我去给你抓个人类来。”莱昂割开自己的手腕，凑到金发吸血鬼嘴边，看着血流快速滴入她的口中。

    艾丽西娅还有些意识不清，只是凭借着嗜血的本能吞咽着那腥甜的液体。她身体内部已经疼得快要麻木，血液流入后，像是在大火中又加入了燃料，再度掀起新一轮的反噬。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扑到一边剧烈呕吐起来。大量猩红的血液不断从她喉咙里涌出，直到身体内部彻底被掏空，痉挛着的胃部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强烈的不适才终于平息，整个人歪倒在一边晕死过去。

    …………

    嘈杂的梦境乱糟糟地连成了一片，艾丽西娅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清透的瞳仁在黑暗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血光。

    月光穿透微风抚动的轻纱投入窗口，在整个漆黑房间的映衬下显得一片雪亮。这是她和莱昂的房间。

    头还有些隐隐作痛，炫晕的感觉让她像个醉宿的酒鬼，从身体内部不断传来反胃的烧心感，想吐却吐不出来。不过至少，之前那烈火焚身般的剧痛倒是消减了不少。

    “好些了吗？”莱昂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

    黑发吸血鬼躺在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两人的一只手腕都被割开，用布带紧紧缚在一起，让被魔力驱动着的血液在两人相连的血管中流淌，不断修复着她受损的身体。

    “你内脏损伤太严重，没办法直接进食，安心躺几天吧。”他将手臂收紧，轻轻吻了吻她的头发，“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莱昂……”艾丽西娅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气若游丝。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间，各种纷乱的画面和声音又在脑子里涌了起来。

    她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周围雪白的墙面在人造冷光的照耀下显得没有一丝温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混合的刺鼻气味，不时还传来机械运转有节奏的摩擦声。

    芙蕾雅瘫坐在一扇大玻璃窗前，靠在玻璃上痛哭着。玻璃的另一头是一间抢救室，一个婴儿被放在透明保温箱里，明显比其他孩子要小得多的身体像只皱巴巴的无毛老鼠，全身几乎每一个部位都被骇人的导管和针头占据，让人忍不住质疑那个脆弱小肉团的承载能力。

    负责给他治疗的医生在接触他一段时间后晕倒被抬了出去，之后这间抢救室就被封锁了起来，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个孩子身上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受到事故毒素的影响，他一出生全身就带着高浓度的剧毒，不仅侵蚀他自己的身体，还会作为毒源伤害周围的人。

    他刚来到这世间，便注定要像个诅咒一样在人们的厌弃中离世。

    芙蕾雅哭得几近昏厥，她刚刚失去了丈夫，很快又要失去唯一的孩子。接连的噩耗让这个平日里总是活力充沛的年轻人像是一下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再加上自身肉体受到的毒素侵蚀，让她仿佛随时快要散架一样摇摇欲坠。

    艾丽西娅看着那张憔悴的脸，蹲下身，心疼地将那个几近碎裂的身体轻轻抱进怀里:“别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转头看向抢救室中的男孩，“没有人类能够靠近他，但是我可以。我会代替你成为他的母亲，为他提供活下去的力量，陪伴他长大，直到他痊愈的那一天，将他交回到你的身边。”……

    强烈的酸意从心脏向全身蔓延，艾丽西娅紧咬着嘴唇，在眼泪淌出来前将头埋进黑发吸血鬼的颈窝。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寂寥的夜色中回响，莱昂睁着眼睛，只感到胸前的衣襟渐渐被打湿，冰冰凉凉地粘在皮肤上。

    他想缓和下气氛，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能起到有效安慰作用的措辞，最终只能不动声色地将那个颤动的身躯又往怀里紧了紧，任由某个哭得像个孩子的吸血鬼把鼻涕眼泪全抹在他胸口。

    直到艾丽西娅哭累了，房间再次恢复了宁静，一个低沉的声音才在黑暗中幽幽响起:“艾丽西娅，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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