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家了，奶奶
说是游湖，其实也不过是到了那里，租了辆游湖边的专用电动车绕了一圈。 今天的天气甚好，他们三个嬤孙，坐在树下望着蔚蓝的湖岸一脸愜意。 那冬日的暖阳照的三人身体都暖烘烘的，有些昏昏欲睡。 谁也没有开口打扰这寧静，直到陆奶奶忽然有感而发，牵住了两旁小孙子的手。 “阿煦...奶奶的孙子.....” 陆初煦回握了自家奶奶的手，侧头对着她就是一笑。 “嗯？在呢。” “阿煦...阿煦...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只有奶奶手臂这么大，你这个调皮小猴子，半夜让你妈妈闹肚疼，痛到了早上太阳刚出来时你才肯跟着出来，你爸妈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初升的太阳光。” 陆奶奶陷入回忆开心的比划着当时的情形，后又像多数父母一样感叹。 “...一转眼，咱们家的孩子这么大啦！阿煦，奶奶的宝贝孙子......” 她恋恋不捨的抚摸着陆初煦的脸庞，那神情竟让陆初煦感到莫名的一丝心慌。 “你是奶奶最放不下的金孙，你跟奶奶讲，其实你喜欢男孩子对不对？” “咦？！” 面对陆初煦惊讶的连声音都变了调，陆奶奶只呵呵的笑着。 “男的女的都好，只要是我孙子喜欢的，奶奶也喜欢。” 陆初煦紧张了起来，担忧的问着陆奶奶说： “奶奶，你不觉得、不觉得这样不正常吗？” 他最害怕家中长辈无法接受，爸妈那两边就算了，平时几乎没什么联络，他最担心的是年岁已高的奶奶，在他们的年代，哪有什么男生跟男生在一起的故事？！ 陆奶奶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偶尔吹来一阵凉风，把湖面弄起了涟漪，但心里就跟那湖面一样平静。 “会啊，可是时代变得好快，奶奶的头脑虽然跟不上，但也不代表奶奶是排斥的，前几天看电视看到两个男生在亲嘴，哎哟！可把我看害羞了！” 想到那时，陆奶奶老脸娇羞了起来忍不住捂着脸。 她一开始以为电视上这两人是相扶相持的兄弟情呢！谁知道气氛正佳，结果一个转头他们就亲上了！现在的电视都这么敢演的吗！ 有五秒喔，他们亲了五秒！！ “奶、奶奶，你会害羞，那我、我保证以后不会在你面前跟男朋友....啾啾。”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初煦忽然害羞了起来，相对于刚刚忽然被戳破了性向，他脑袋瓜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结巴的保证起，他绝不会跟未来男朋友在奶奶面前亲亲。 惹得旁边楚谦晨不小心噗的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初煦举着小拳拳，一脸你笑屁啊的表情警告他不许笑。 待陆奶奶与楚谦晨笑的差不多了，陆奶奶也牵着楚谦晨的手感慨的说： “小晨也是奶奶疼进心里的孙子，以后有了另一半，再带来给奶奶看一看？” 楚谦晨侧眼望了陆初煦一眼，郑重的笑着应了声： “放心奶奶，一定会的。” 陆初煦因刚刚楚谦晨的嘻笑，正想藉机跟奶奶小告状一下，其实楚谦晨有暗恋的人了，可他藏得很深，都不告诉他，他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恰似心里有默契似的，楚谦晨略过陆奶奶，那眼神正好是看着他的。 那眼里的郑重，彷彿是对着他说的一样..... 陆初煦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心慌，连忙低下了头。 楚谦晨的瀏海上礼拜去修剪过，那低头说话时的头发，不会再遮住他半边眼睛，陆初煦却想把他头发撩下来点，最好盖住楚谦晨那一双彷彿会把人吸进黑洞般的眼睛！ 陆奶奶好像没瞧见两人在自己后脑勺的情绪短暂交流，只拍着楚谦晨的手背说： “我家阿煦，心直口快，直肠子那型的，有些话，你不说明白，他就只能靠猜，小晨懂不懂奶奶说什么？” 楚谦晨有些疑惑，陆奶奶说这话好像有点在托孤，又好像知道她喜欢陆初煦似的，他甩了甩心中疑问，只以为她与爷爷一样，以为他去住宿舍是因为跟陆初煦吵架，只好回答说： “有问题我们会好好沟通的。” 陆奶奶只欣慰的点了点头，并说： “好啊，那就麻烦小晨，以后多多照顾一下我家阿煦了。” 这次陆初煦可不依了，怎么说的好像他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才正想抗议几句，陆奶奶便朝天伸了个懒腰，然后握住了两人的手，说了一句让两人都摸不着头绪的话。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陆奶奶轻轻将头靠在了陆初煦的肩上，眼里痴恋的望着那冬日暖阳照下来的湖光山色。 “阿煦啊....奶奶睏啦....送奶奶回家吧，我指的是乡下那个家，我想它了.....” 起身之前，湖面因风又起了阵涟漪，随后平淡无波，一如他们刚来的时候。 次日，陆初煦与楚谦晨提着奶奶不多的行李送陆奶奶回乡下的家，临走前两人顶着被附近亲戚邻居揉成鸡窝的头发，又提了好多蔬菜水果，自家做的食物，送别各家热情的长辈们，陆初煦也不忘託付大家替他多照顾自家奶奶。 当然也不许她爬高或待田里太久。 眾人挥手微笑告别，直到陆初煦开远了，看不见车影了，才欢笑着欢迎陆奶奶回家。 三个月后，即将迎来立春时节，乡下路旁隐约飘来一股暗香，寻味而至，原是腊梅花开放。 隔壁邻居叔叔做田回来瞧着好看，摘了两枝，一枝给老婆，一枝要给隔壁阿婶。 站在门外喊她却无人回应，见屋里安静，以为阿婶在大冷天还出门去照顾她的开心小农场，后觉不对，因为两家田里相近，没道理没看见阿婶。 中年男子斗胆推门而入，唤声：阿婶？在家吗？我是隔壁天送。 屋内依旧无人回应。 屋外冷风直吹卧室而去，鬼使神差下，隔壁天送握着手里要给陆奶奶的那枝寒冬腊梅，沿路一声阿婶，一声阿婶我自己进来了啊。 卧室门口前，陆奶奶和衣而睡，棉被盖至胸前，手掌在上头交握。 天送做人憨实，看到那日情景也不知为何，脚步像自己会动似的，他伸手至陆奶奶鼻前，然后仰天大哭一声阿婶！！！ 那枝刚摘的蜡梅掉落在陆奶奶耳边，她身子有些微凉，鼻前却早无生息。 陆初煦接到隔壁婶婶打来的电话时，人一时没站好，跪滑在地，手机滚到了手边一米外。 那头的婶婶还哭着，他眼泪也随着当时下坠的身子，直直的从颊边往下垂流。 一小时后，陆初煦随着楚谦晨回到乡下家中。 家里早已搭起灵堂，陆初煦囁嚅着唇不敢相信的噗通一声，脚一软便跪在了灵堂前，一声声奶奶、奶奶的小心唤着，爬到了里头已盖着白布的陆奶奶旁边。 任凭别人怎么拉都拉不起。 陆初煦手揪着那白布，心脏也彷彿被揪着绞痛。 “奶奶，奶奶，阿煦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阿煦....你睁开眼睛啊.....” 陆初煦终于放声大哭，眾灵堂外头所站之人，听了皆忍不住鼻酸眼眶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