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十二 谢临川是被怀里不正常的温度烫醒的。 到底还是吹了风，一到傍晚，云簌迷迷糊糊发起热来。 怀里人呼吸都是灼热的，他吸气吸得有些艰难，胸口吃力地起伏着。 谢临川把他从怀里剥出来，平放在榻上，唤他的名字。 云簌还有些意识，听到谢临川的声音知道去看他。人原本雪白的脸颊脖颈都泛起不正常的粉色，眸子里潋滟着水光，有些迷蒙。 谢临川只当他是寻常受凉发热，想给他擦擦身降温，正起身想去烧水，身后的云簌浅浅呻吟了一声。 “呃....” 云簌颤着手去捂心口，看着呼吸很困难，唇都褪了颜色。谢临川把他上半身抱起来，给他顺着胸口，让他喘过这口气。 怀里的人抱着烫烫的，身子瘫软得有些反常。谢临川又唤了他两声，已经得不到回应了。 谢临川心下慌了。云簌病了许久，感冒发热也是常有，但是从未有过眼下这般状况。 怀里的人呼吸微弱，但还颤着眼睫。谢临川不知道他是否还醒着，只捧起他的脸对他说，“撑一会，我去请裴先生。” 他不想留云簌一人，只是眼下无人，再拖怕是要更危险。 谢道长衣服都没换，一路带着轻功直奔裴元住处。好在他们同在落星湖，距离并不远。 裴元正在灯下看书，听见外面焦急的敲门声，开门又看到谢临川这个样子，心里已经有了数。 “裴先生....” “走吧，我去看看。” 裴元丢下手中的书，匆忙出了门。 待他们赶到，看到的是云簌半个身子软伏在床边，黑发倾斜而下，和一只手一起垂落在地上。 谢临川扑上去将他抱进怀里，好在他还有呼吸，甚至人都是清醒的，似乎开合着唇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 “把他放好。” 谢临川稍稍安下心来，听见裴元的声音，才把云簌从怀里放下来。 裴元捏着云簌的腕子，他的脉搏很弱且杂乱，感觉着实不好。云簌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一呼一吸都很费力。 裴元将他身上的被子拉开，俯身去听听他的心跳。 “裴先生....阿簌怎么了？” “发热引起的心脏衰竭。” 裴元说得很冷静，起身从怀中掏出针袋来，去解云簌的衣带。 云簌比刚回谷还要清瘦些，胸口的肋骨都几乎清晰可见，偏偏又突兀地隆着肚腹。 裴元下针的手稳而快，不一会，云簌的脖颈，胸口，手臂都扎上了银针。 谢临川不敢出声打扰他，在旁边急得汗如雨下。 下了针，云簌的情况看着是好了些。只是他的呼吸还是很困难，体温也没有降下去。 “拿纸笔来。” 裴元下好针，也松了一口气，问谢临川要了纸笔开始写方子，写完吩咐他说，“等情况平稳了给他灌下去。” 云簌此番情况凶险，但他怀着孩子，也不能下猛药，只能先用针灸吻住他的心脉，再慢慢用药调养。 这一柱香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榻上的人虽然发着热，但也难掩苍白，他半阖着眸子，除了艰难起伏的胸口已经看不出生命迹象。 终于熬到时间到了，谢临川看着裴元收了针，云簌却开始低低弱弱地咳起来。 裴元又摸了摸他的脉，对谢临川说，“把他抱起来。” 谢临川揽住云簌的腰身将他瘫软的上半身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咳得艰难，他好像很难受，一直颤着手想去按自己的心口，但是没什么力气。 大夫在旁边看着，谢临川也不敢轻易动他，正焦急间，却见云簌颤了颤，然后小小呕出一口血。 “阿簌！！” 谢临川眼睛都红了，用手抹了他唇边的血迹，抬头看裴元。 “无碍，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云簌呕出这口血，意识渐渐清明起来。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口的窒息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细细密密的腹痛。 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子宫一阵阵收缩着，但是腹内安静的过分。 云簌吃力地去按自己的小腹，抬头去看裴元。 “师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小心翼翼。 裴元也察觉到不对劲，又拉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他低着头，久久没有出声。 云簌已经明白了，腹内的痛绵密而剧烈，他抿了抿颤抖的唇，含着泪看谢临川。 谢临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从两人的举动中明白了几分。他抚着云簌脑后的黑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簌，听我说。” 裴元将他的手放下，看着他说。 “胎心已经停了，现在要尽快引出来，不然对你不好。” 谢临川愣了一下，去看怀里的人。 云簌一只手还按在小腹上，落泪落得无声无息。他浑身颤抖，满眼都是不解。 谢临川只觉得，这一刻他宁愿云簌晕过去。 三人一起沉默了许久，裴元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请谢道长好好照顾阿簌，事不宜迟，我去准备片刻就来。” 谢临川抱紧了怀里的人，点了点头。